这当口儿我终是恍过神来。无弹出广告小说 “更须?什么东西?药材吗——”
话没说完就给硬憋了回去,因为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有一团、不,是一大片白花花的絮状物体从远处慢慢悠悠地飘过来。近了一些依稀能辨出,那好像是——半截女人的身体!
被无风自动的白纱包裹着,层层叠叠,飘忽不止,仿佛浓重的烟雾;而长及地面的头发和吊出来的手臂同样是白色的,随着它的行进无重心地浮动着。行动间没有丝毫声响,且速度均匀得异样,这东西简直就像是非物质的、不存在于这自然界中——
可怕,诡异到极点的可怕。
“披上披风,尽量把自己包进去!”
耳边炸响的声音把我从思想的异空间拽出来,尚不能正常思考的我只一味听从它,飞快把厚实的披风扯过头顶,把自己全身裹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扑通——扑通——”
心跳的声音在一片密密合缝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我深深地呼吸着,试图抚平焦躁的心绪,让思维能尽快正常地运转起来。
无弦现在怎么样了?他为何要让我这么做?我这个样子简直就像遇到危险把头插到沙堆里的鸵鸟,和那些能用自身皮毛的颜色进行伪装的动物相比……
咦?我这披风的颜色好像确实是银色的没错……这么说来,那怪物原来对伪装色无计可施吗?
如此一来,我这里无疑是安全了,可无弦怎么办,他为了这次与殛的亲切会面可是把自己打扮得华丽无比直闪瞎人的眼啊——
不妙了……
我侧耳倾听,外面是一片安静。若是没有密集的衣料摩擦和宽袖迎风的细微声响,我都会错觉外面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听这些声音,可想无弦是怎么压抑自己不爆发强大的力量而分外憋屈收手收脚地与那幽灵似的怪物拼命。
这霜华境是个十分特殊的地方。如果要下个定义,那应该是埋葬万灵并且进一步转化能量的封冻死地。这里生长的花草皆是纯净的灵源汇聚而成,拥有天地间最为纯粹的灵魄,是药仙采集好药材的绝佳去处;而还有一些无法转化的强大能量则会相性凝聚,沉睡在霜华境各处,其中随便一个能量凝聚体一旦被外力激发便会酿成难以收拾的祸端。所以,神仙们到这里来都会尽量敛去一身的仙法,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沉睡的“怪物”们——然而这“更须”又是怎么苏醒的呢?
时间紧迫,来不及我多想。出于对无弦的担忧,我小心翼翼地蹭开一条缝向外窥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怪物原来不止一只,无弦眼看着就在被一群“白鬼”残酷地围殴……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就这么丢着他不管啊!
我紧咬下唇静观着无弦的一举一动。在他的四面都有无声的攻击袭来,这本是发动大阵仗术法的绝佳时机,可环境条件偏偏不允许,于是他只能不断采用转体攻势来确保自己全身上下没有留给怪物们一处可趁之地,并利用旋转带出来的冲力打散包围圈。可要命的是,事出突然,他连一件武器都没得使,这样的攻势只能拖延时间,不能伤怪物一分一毫。而看他这么没命地转圈圈,我都不免觉得眼花,他就算是个铁人也不可能用这招打持久战,耗下来估计整个人不是被怪物围殴至死就是头晕呕吐至死。
眼一尖,我突然从一团白色中注意到一只爪子,指甲堪比整个手掌一般长,修得锋利无比,让人一见便感到脖子间倏忽冒起一阵凉飕飕的寒意——
而这只爪子,就举在无弦的头顶之上!
我顿时大脑一空双眼一花,条件反射地裹紧披风一个猛子俯冲过去,在离混战点几步之遥的地方使出吃奶的劲儿跳起来,用头撞开包围圈然后狠狠砸到正忙着转圈儿的无弦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将其压倒,宽大的披风则顺势张开把我们很好地盖住。
这一系列动作是我想都没想就直接流畅地完成的,事后我才意识到,这事儿实在是做得太鲁莽了!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扎进眼帘的便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这双眼睛里,我读到了满满的震惊和疑惑,那长长的睫此刻像是即将振翅离枝的墨蝶,颤动不已。
咫尺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萦绕在唇齿之间;睫宇交错,一时间谁都忘了要闭上眼睛。看他的这一瞬间,我仿佛在虚无之间一下抓住了曾几故人的影子,那么温暖、熟悉,令人安心——然而,这个人的味道不同于之前,像被风吹到很远的花的气息,极度淡然却又隐隐醉人……
这、这不是靖雪,是……无弦!
意识到这一点,我飘忽的元神当即缩回躯壳。再看到无弦一张被我压在身下的花容月貌,登时老脸挂不住便火燎火燎地发起烫来,我“刷拉”一下合上眼,并开始在心中猛念金刚经。可下一刻又发现我的两只手皆压在他胸口,能感觉到他临危不乱的呼吸……像摸到刚炒完菜的锅底,我快速收回手,然一个不平衡从他身上滚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暴露在怪物们眼皮子底下——
一个“啊”字还来不及叫出口,眼前一黑身体一沉,无弦便已扯着披风反压上我。
我闭上眼睛继续猛念金刚经。
“我撑着点,你还觉得重?”
——别、别说话,气吹得我痒死了!
“不重不重一点也不重……”
“呆着,别再乱动。”
“我知——”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噤声,很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