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戈走后不久,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清静。 首发--无弹出广告一位妖娆艳丽的女子扭动着腰身,娉婷有姿步步生莲,不多时驾到,原是替先那孩子来照料我的。
她先是当着我的面将那受伤离去的小侍童数落一番,我正要循着人情劝她几句,顺便问问玄漓这会儿在什么地方,不想这美人像是刚吃过炸药还没成功消火,我刚吐出一个音节,她便锋头一转劈头盖脸地就朝我骂开了——无非是埋怨我一个伤得要死不活的人不安分地在榻上挺尸,却专往热闹里凑,实在是无自觉无智商的表现,理应被臭骂。
骂归骂,这美人姐姐还是替我细致地换了药,只是途中一直骂骂咧咧弄得我都没好意思抬头,遗憾错失了欣赏佳人美色的好时机。
青丘不同于九重,昼夜还是照样地更替。此时更深夜浓,静味流深,星光更是柔和欲滴。
一道身影轻巧灵敏地闪进屋,悄然无一丝声响。屋内只有一豆烛火照明,安静得有些异样。
过了良久,我将脑袋从书堆里拔起一会儿,出声问道:“光站在那里干嘛?”
清朗的笑声随即溢出,来人往前跨一步走出阴影,墨色绸缎一般的长发被烛火镀上一层漂亮的橙光,让人忍不住多瞟几眼。
“丫头还挺敏锐。”
我重新埋头看书,道:“第一,你身上有股很重的药味儿,我的鼻子尚且能用;第二,你的衣服让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我并非瞎子。”
“唔,本来看丫头这会儿的模样颇有股子娴静的书卷气,想说你还是有希望嫁出去的……可惜嘴还是太利。”玄漓一面说,还不忘装模作样地叹气。
我干脆不再理他。
可刚往下看了不到三行字,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出现压住了书页。我本能地抬头,只见两簇烛火在一双漆黑的瞳仁里静静燃烧。“丫头,说实话,我是不是哪招你了?”
我看了他半晌,兴味索然地把书重重合上,而他则及时抽回手,苦笑道:“看来我确实招你了。”
“没有。”
可能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我受的冤枉气多了,冤枉脾气也就跟着大了许多。有时真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易怒易伤,远少了做人时的淡泊胸襟,不免显得小家子气。
“是我自己没事找事,别在意。”我顿了顿,决定不谈这个磨人的话题,转而问道:“对了,今天一天你都上哪了?你治好了我,我想向你道谢呢都找不见人。”
“呵呵,看你的精神不错,伤应该恢复得挺好。不过你受的不是普通的伤,好好养着,别大意了。”玄漓的声音无论何时都温柔得让人心软,特别是在说些体贴人的话时,会有一种强大的心灵治愈力,听得我心里一阵舒坦。
“说起来,我今天去你成仙时的‘出生地’了,到那儿的金风玉露池泡了半日——呃,这名字我每说一次就起一层鸡皮疙瘩,忒风骚。”
“你不是懒得往那儿跑么?这会儿是怎么了?”
玄漓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用手撑住额头,几缕发丝垂下刚好遮住他的表情:“哎呀,这不是昨日在一个擅酿酒的老友那里讨了几坛回来喝,大概……有些喝高了。”
“……”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小爷我那天也看见你了,就是这样一身白衣披着长及腰的黑发……”
“昨日正好碰上我老爹大哥们都出去有事,我也在后山捕猎,那醉狐狸就提着有一大汉腰那么粗的酒坛一步三晃地闯进我红阑野……”
“那醉狐狸特厉害,貌似还很有名……”
拜托特征能不能别这么像……至于弋戈说的“雪梨”……会不会真相是“玄漓”啊……这到底是他耳背呢还是那传话的大婶口舌不利索呢……
“丫头,发什么怔呢?”
“啊、没,没事。”对这事儿我八成有了底,但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巴巴地问:“玄漓,你还记不记得喝醉之后的事?”
他作势想了一会儿,不多时草草回道:“……可能就散散小步,吹吹小风什么的。”
应该还有闯闯小地盘,显显小原形,用板子拍拍小人什么的……
他继而轻松一笑:“我酒品还算好,该不会出什么岔子。”言罢又揉揉自个儿的手臂,“说来奇怪,我这手臂今日一早起来的时候便有些酸,也不知怎么回事。”
“酒品……好啊?那很好、很好……”说这话时,我心里直发虚。想来他喝醉了,头脑虽不省人事,行动倒是麻利得很,也许他这症状就跟梦游差不多。
玄漓无意伤害他人,他人却诚然因此受到不小的损失——这笔账要算起来还真有些麻烦。
不过,或许——我能明哲保身,等到真相大白时不掺合进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可能吗?
算了,食材还没买全呢就先想着怎么做菜了,目前还是先考虑考虑如果弋戈哪天问起来,我该如何答复罢。
呼——说到底我不过大千世界中微不足道一小人物,哪天才能混个安稳日子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