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高兴?
作者:风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564

从里祠出来,天已全黑了。

修篁去牵了马来,道:“天色不早了,不如索性找地方吃了晚饭我再送你回去?”

说到回鹰隼宫,我心头就忽地一沉。

也不知阿骜那个白痴是不是还是一心想封了仁重殿搬来我的正寝住在长乐殿旁边。

我叹了口气,道:“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修篁转过身来看着我,轻轻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牵着马走在他身边,勉强笑了笑,道,“你不是要回家吗?介不介意我去你府上做客?”

他看着我,修长的双眉微微一皱,但是并没有说什么,上了马,领着我向前走去。

修篁家是距辰门不远的一处大宅院。

他解释说,其实应该算是他父亲的家。照理说,他到二十岁就应该离开这里**生活了。但是他因为在父亲的商队担任医生,所以还一直借住在这里。

门口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我们还没走近大门,就有人出来迎接,叫修篁“二公子”,似乎也没有觉得他带人回来有什么奇怪,牵过我们的马,将我们引进门,又有人先一步跑去向里通报。

进了门是个庭院,有些佣人打扮的人来往穿梭,另有几个人站在檐下说话,见到修篁便都过来打招呼行礼。

修篁淡淡微笑着还礼,我跟在他身后,也陪了几个笑脸。末了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咦?你家一直都这么热闹的吗?”

修篁还没说话,他父亲憶山已经迎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一男一女。女的是个中年妇人,挺漂亮,衣着华贵,笑容温和。男的大概比修篁年长几岁,有点胖,脸圆圆的,笑起来就个弥勒佛。

憶山领着他们向我见了礼,他一向机灵,虽然明白我的身份,但是只上下看了我一眼,便只是弯腰鞠躬,口称“罗严公子”。

其实就算这样,我都嫌礼数太多,只是拱了拱手还礼。

憶山将身边的两人介绍给我,说是他的夫人和长子。

我再次打量了他们几眼,正想跟修篁说他们一家人真是一点都不像,便想起今天在里木那里的话来。

说是一家人,但其实这里的家族成员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血缘和基因上的牵连吧?像与不像,也只看天帝高不高兴罢了。

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只轻轻笑了笑。

修篁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

憶山领着家人将我请到大厅奉茶,婉转问起我的来意。

我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在上面闷得很,想到城里来逛逛。冒昧到府上拜访,还请憶山先生不要见怪。”

“罗严公子说哪里话,公子莅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怎么可能见怪?”憶山客气了几句,又道,“刚巧今天是犬子结婚的日子,罗严公子请务必要多喝几杯喜酒。”

“诶?”我一惊,抬眼去看修篁。

憶山连忙解释道:“公子误会了,是在下的长子庆俊。”他说着往旁边一指,那个圆脸的年青人连忙又上来行了一礼。

其实我倒没误会,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看修篁的样子,肯定是来请假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但他一路陪我喝茶聊天还跑去看里祠,似乎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吧?我说要来他才犹豫了一下,但也什么都没说。为什么?

这时庆俊来见礼我连忙扶住,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来得匆忙,也不知道今天府上有喜事,都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公子能够莅临,就已经是在下等最大的荣幸了。”

这边父子俩跟我客气着,修篁却只静静坐在一边,脸上虽然带着点温和的笑容,但眼睛里连一丝暖意都没有。

喜宴上我被安排坐在主席,就坐在那对新人的旁边。新娘子算不上是绝色美人,但也眉清目秀,带着点温婉的笑容,在一身吉服的衬应下,娇羞可人。

修篁与我同桌,他虽然也向兄嫂说了恭贺的话,但却还是并不太高兴。

虽然憶山说要请我多喝几杯喜酒,但在憶山与新人向我敬过酒之后,再有其它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跟着跑来敬酒的时候,便被修篁拦下了。

借口当然是现成的“重病初愈,不宜饮酒。”没说重伤,已是顾忌我的身份了,但憶山先生长子结婚,在场的客人不乏精明老道的商人,我看其实也瞒不了多少人。

一来是不想被看出我身份的人纠缠,再者也是不想抢人家喜宴上的风头。修篁拦了几人,我便跟着推辞“不胜酒力”,提前离席。

憶山让人领我到客房休息,修篁跟着也就出来了。路上他伸手扶了我一把,问:“小桀你没有真的喝醉吧?”

我摇了摇头,道:“还好。”

修篁迟疑了一下,才轻轻道:“那么你休息一下,我们就回鹰隼宫?”

我笑起来,转过身来直视他,“这里不是你家吗?为什么这样急着要走?在这里很不开心?”

修篁一怔,半晌也自嘲地笑了笑,“我表现得很明显么?”

“嗯。”我点下头,“明显得在脸上写了字呢。”

他又皱了一下眉,没说话。

于是我看了他一会,又问:“虽然有点八卦,但是我还是想问,为什么?”

修篁漂亮的脸上显出一丝为难来,轻咳了声,道:“其实只是些情绪问题,太幼稚了,不说也罢……”

难得看到他这样子,我不由起了玩心,道:“不会是你哥哥娶的姑娘刚好是你的心上人吧?”

修篁急切地道:“小桀你就不要取笑我了,那位姑娘我以前见都没见过。”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只怕我大哥在今天之前也从来没见过。”

我一怔。“咦?”

修篁解释道:“是联姻。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关婚姻和户籍的事情么?这也算是一种方式吧。而且这个时候两州大贾的联姻,对双方的好处还远远不只户籍更改这一条。”

原来所谓商业婚姻政治婚姻在哪里都有啊。

我又笑了笑,道:“你就是在为这个不高兴?”

他抿了抿唇,并没有回答。和仆人一起将我送到客房,等仆人躬身退了出去之后,才看着我问:“如果我也要娶一个从来都没见过的女人,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他的声音很轻,像拂过树梢的风。表情柔和,就像当日他亲吻我的手指.xzsj8.时一样。

目光却像这时的月色,淡淡的清冷,似有似无的忧伤。

我怔在那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结果修篁便只轻轻笑了笑,说了声:“请主上好好休息。”便转过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