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杀戮的理由
作者:风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734

月溪沉默了一会。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我连忙又补充,“就算我个人私下里的好奇好了,你也别再拿什么‘民众失望了’或者‘不可饶恕的罪过’来糊弄我。”

月溪沉吟了一会才道:“那时弑杀台辅,虽然也是为了芳国的将来,但的确也有微臣的私心在内。”

我有些不解:“若是峯麟没死的话,过一阵她的失道之症就会好,然后就可以重新选王了吧?难道你觉得等蓬山重新结出麒麟来,等他长大,再选王反而对芳国更有利吗?”

月溪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索性闭上嘴皱着眉看着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不知道在我杀死主上之后,台甫还会不会好。”

我怔了一下,他这个时候大概也开始沉浸在回忆里,甚至都没注意自己的自称已经从“微臣”变成了“我”,继续轻轻道:“自古以来,麒麟和王的命运就是一体的。王去世了,而麒麟还活下来的情况,只有在王失道之后,去向天帝请求退位的时候才会发生。我不知道像仲鞑这种情况……到底会怎么样。”

“那和芳国的将来又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插嘴问。

“那是说,如果台甫能够活下来的话……”月溪顿了一下,问我道:“主上觉得,麒麟到底是什么呢?”

他突然这样问我,我倒是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竟然就像在课堂上突然被老师抽中答题一样,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他。

结果他倒并没想真的让我回答,自己又接道:“麒麟是天意的象征,是民心的体现,选王是他们不得不履行的义务和责任。但是……每一位麒麟,除了这些之外,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吧?我不是王,也不是翩翩,不明白与麒麟缔约是怎样的感觉,但大家都说王与麒麟是互为半身的。麒麟若是死了,王也会死。那么,王若先死了,麒麟就算活下来,是不是也可以算少了一半?”

他是在说前峯麟的事情,我却没由来的心口一痛。

是的,其实,要失去互为半身的人,会有多痛,我只怕比这里所有的王都更清楚。

在成为王之前,我和阿骜已经这样过了十九年。

月溪的声音愈加低沉,“有人说麒麟对自己的第一个王总会有特殊的感情。可是台甫大人她的第一任王并没有陪伴她多久,便让她患上了失道之症。好不容易好起来,选择了仲鞑,但依然……一连经历了两次失去半身的惨痛,一连忍受了两次失道之症的折磨,若还有第三个,你觉得台甫她,会有怎样的心情?麒麟是世间最慈悲最温柔的生物,可他们到底又能承受多少伤痛?他们也许不会心生怨恨,但是……经历过两次失道之后,台甫她还会像第一次那样,全心全意地信任下一任的峯王吗?她难道不会怀疑?不会忧虑?不会比较和猜忌?就算麒麟不会,下一任的王呢?自己的麒麟是经历过三代君主的。他多少也会在意自己在台甫心中与前一任王孰轻孰重吧?若一个国家的王和麒麟都不能彼此信任,国家的前途到底又会如何?”

“我从没有忘记过那一天。当我站在台甫大人面前时,她那样看着我,虚弱,悲伤,但是非常平静。我想台甫大人……在我开口之前,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麒麟这样温柔而重情的生物,就算在我们看来是那样昏庸的王,却依然是她遵循天意挑选出来誓约忠诚的半身……让她背负着两代失道之王的沉重记忆继续活下去,也未免太可怜了。”月溪这么说着,目光遥远而伤感。“……由我这个凶手来说这种话,听起来就像狡辩,也太过傲慢了。但是,不论是当日,还是现在,我都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是我第一次听月溪在朝政之外,跟我说这么长的话。

明明是我先开口问他的,但他这样一句一句缓缓说下来,我竟然完全插不上嘴。

“不论是杀害峯王,还是杀害台甫,都是大逆不道的重罪。这些年来,我一刻也没敢忘记。但我并不后悔,如果再让我回到当年,我肯定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时刻提醒着自己,我不但杀了仲鞑,甚至还抢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才更应该为芳国尽心尽力,以便能够将芳国平稳的交给新王。”月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道,“但……我真是个无能的男人。在先王的时期,没能好好的劝谏他,如今又让主上甫一登基便如此动荡不稳……”

我到这时后,才轻轻打断他,道:“你要是无能,芳国荒废近二十年,老早就连蒲苏城都没了吧?”

月溪低下头,道:“主上过奖了。”

既然他都已经说了这么多,我索性又问:“那前一阵的禁军叛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毫不知情?”

月溪道:“先前朝议上的确有些谣言,但微臣并没有重视,毕竟主上是不是伪王,民间不知道,朝堂上的大臣天天和主上、台甫见面,又怎会不知?也是微臣太过大意了,总以为荒废多年,终于再次有了主上,虽然大家对主上还不了解,偶尔略有微辞,总不至于会真的犯上作乱。所以只是训斥了几句,并未深究。士宏他们在起事前夜倒是来找微臣探过口风,微臣自然不会同意,却不料他们竟早已预谋妥当,当即就将微臣软禁了起来。幸好微臣身边还有几个信得过的人,这才能把消息传出去。”

我一时也不知应不应该信他,只是继续问:“那你派人出去报信,为何要千里迢迢去调惠州师?明明端州容州更近吧?”

月溪轻轻叹了口气,道:“主上明鉴,微臣并不是夏官长,手里也没有兵符。根本没有调动任何一支州师的权力。照律例,州师不奉诏是不可能进京的。所以,惠州师因为微臣的私人请求而出动,其实本来也是有违国法的。只是为了保护主上,不得已而为之。”

照他这么一解释,整个叛乱事件,他倒是摘得干干净净了。

他说的这些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我到底能够相信几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我这时若再非难他,就完全是鸡蛋里挑骨头了吧?

所以这次谈话,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V第一天,为了报答各位支持的读者,今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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