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广告辞回掌客殿去休息之后,阿骜很无奈地看着我,“你真是越来越无耻了。开 心 文 学 哪有人这么追着人家要礼物的?”
我自己也觉得好像有点过份。
本来也只是想转移话题开个玩笑,结果这玩笑太不高明,利广也不太合作,竟然不知怎么就把话赶到这里了。
我叹了口气,一摊手,“有什么办法,问都问了。大不了也送他点什么好了,就当报答他当日照顾我……”
我话还没说完,阿骜便打断我,淡淡道:“其实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我一偏头,“什么?”
阿骜哼了一声,“是你喜欢的长相吧,这位二王子。这投桃报李,礼尚往来,一来二去……你倒是学会迂回了嘛。”
他的声音里夹着股酸溜溜的味道,阴阳怪气的。
我对利广本来还真是没什么奇怪的念头,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突然就反感起来,索性道:“唔,你提醒我了。根本就不用费心去想什么回礼,索性今天晚上就过去以身相许好了……”
“你……”阿骜也不知有没有听出来我语气里赌气的意味,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却没有下文。
我叹了口气,抬起眼来看着他,“你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阿骜抿着唇,半晌才道:“……抱歉。”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又叹了口气,“是,我是喜欢看帅哥,利广那样的,尚隆那样的,我都喜欢。但没有下贱到随时像发春的猫一样贴过去。你这看到个男人就觉得人家跟我有一腿,摆张臭脸出来阴阳怪气到底算什么啊?不要说我没有,就算有,那又怎么样?”
阿骜抓着我的手臂紧了一紧,“桀……”
“你也说过我是狗改不了吃屎,我认了,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你明明自己也清楚,既然没有接受这样的我的觉悟,又何苦要搞得大家这样尴尴尬尬?”
阿骜没说话,我拉开他的手,自顾走了出去。
鹰隼宫很大,但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只觉得胸中一团郁闷,看什么都不顺眼,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最后还是跑去禁军的军营。把如花叫出来打了一架。
我心里不高兴,完全只是为了发泄,拳脚毫无章法,但是也没有留手,就只是一气胡乱打下去。
如花当然不是我的对手,胜在皮粗肉糙,也可以抵挡一阵。
但我一肚子闷气还没发完,打出去的一拳就被人半路拦下来。
我皱起眉,抬眼看着抓着我的手腕的人。
严格说,不是人,是我的式神。
浅蓝色长发的神将微微眯起眼,轻轻道:“够了。”
“青龙。”我有点不悦地继续皱着眉。
青龙瞟了一眼那边的如花,“你再打下去,他就真的受伤了。”
我跟着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大口喘着气的如花,稍微冷静了一点。也是,就算身材魁梧天生神力,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刚刚用的力道也的确太大了一点,这傻大个只是倔强地在死撑着而已。
我咧了咧嘴,向如花道了歉。
如花只是憨厚一笑,道:“切磋嘛,主上为什么要道歉。”
我一时反而语塞,我今天……还真不算是单纯来找人切磋的。
青龙轻叹了声,道:“你还没发泄完的话,我陪你。”
我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的形势就差不多跟刚才完全逆转了,青龙完全没让我。
两人都没有用武器,只有结结实实的各种摔打。虽然我也有不少拳脚打中他,但相对于神将的体质与恢复力来说,大概根本不痛不痒,怎么看都是我这边比较惨。
围观的士兵们惊呼连连。要不是知道青龙是我的式神,只怕前敢死队的队员们就要冲上来把青龙当成意图伤害主上的犯人了。
没过多久,我便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只能歪过头,呲牙咧嘴地看着旁边的青龙:“等我休息一下再来。”
青龙点了点头,“好。”
这样的对打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我趴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xzsj8.头的力气都没有。
青龙看起来比我好些,但也有限,一身尘土,嘴角还带了块淤青。哪里还有半分神将的飘逸姿态?
我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青龙一开始板着脸,后来也就轻轻扬起了嘴角,伸手拎起我,问:“还打不打?”
我摇了摇头,“算了,我认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拎着我?”
于是他便将我打横抱起来,才刚碰到我的腰,我便痛得倒抽一口气。青龙虽然没说话,但完全就是一脸“你看,所以就应该拎着”的表情。
我笑了笑,道:“背我吧。”
他应了声,蹲□来,背起我缓缓向寝宫那边走去。
我伏在他背上,从他肩上探过头去,伸手戳了戳他嘴角的淤青,偷笑了一声。
青龙微微别开脸避了一下,问:“既然吵完了自己这么难过,你又何苦说那些气话?”
我又在他脸上戳了一下,“谁说我难过了?我这不是很开心嘛。”
青龙斜了我一眼,轻哼了一声。
我静下来,半晌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承认我是很蠢,但是……你不觉得……阿骜他很过分吗?”
“他只是喜欢你。”青龙淡淡道。
“喜欢又怎么样?吃醋也得有个限度吧?不要说我现在跟他没有什么……就算是情侣夫妻,也没道理不能看别的男人一眼,不能跟别的男人说一句话吧?不能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待人接物?”我哼了一声,“我是个人咧,又不是什么机器娃娃。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分寸,但你看看他那个态度……算什么啊?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青龙将我的身体往上托了托,没再说话。
于是我也就闭了嘴,搂了青龙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走到长乐殿的走廊时,从花窗里看到修篁和阿骜坐在小花园的亭子里喝茶。
……他们倒是好雅兴。
我转头看向那边,不悦地皱了眉。
青龙像是感觉到我的情绪,停下来,轻轻问:“你要过去吗?”
过去做什么?
好让那两个悠闲惬意喝着茶的家伙看我们有多狼狈吗?
我哼了一声,正想让青龙快点走,就听到修篁轻笑了一声。
阿骜则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自己很幼稚,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修篁道,“只是台甫和主上……总为这样的事情吵架……”
“我也不想啊。”阿骜又叹了口气,道,“可是啊,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我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但是……我都不记得自己喜欢她多久,本来都已经快死心了,心想弟弟就弟弟吧……就这样做一辈子姐弟吧,只要她幸福就好……谁让我是她弟弟呢?可是呢……如果真的有天意,到底是什么呢?”
……你看,我们真是姐弟,连在想的问题都一样。
阿骜继续道:“我看着她和罗严塔尔在一起,明明都已经死心了,但却偏偏发生了那场战争,罗严塔尔战败了。像他那样的男人……大概是注定会死在战场上吧。我想桀一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和他一起死,我也一样,但他却用了最后的手段把我们送到这里。然后我被接到了蓬山,他们告诉我,我是麒麟。麒麟是这个世界最高贵的圣兽,连人都不是,只是借了母亲的胎衣出生,跟她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你知道我在震惊意外之余,心里有多开心吗?那就代表本来挡在我与她之间最大的障碍突然间烟消云散了,就算她有喜欢的人,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竞争了。就像已经死成灰的地方,突然窜起一把希望之火……你能理解那样的心情有多热烈多急切吗?”阿骜苦笑了一声,“但是……我却每次都把事情搞砸……总觉得我每次想走近她一步,却往往会把她推开两步,距离就这样越来越远。”
“不会的。”修篁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轻轻道,“台甫你不用这样想。主上要是不在意你,就不会逃了。”
我伏在青龙背上,隔着墙听他们说话,完全不知要摆什么表情。
阿骜到底跟修篁说了多少我们的事?就算修篁的确是个能让人放松的说话对象,这话题也太私人了一点吧?
不过,转念一想,我心里憋着,也会去找人打架,如果让阿骜完全闷在心里,似乎也不太好。
但是……修篁到底是以什么立场在担任这个知心哥哥的角色?
这样想着,我往窗口凑近了一点,想看看修篁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但是没能如愿,阿骜背对着这边,修篁的脸又刚好被柱子档住了。
只听阿骜又道:“你不知道,桀那家伙……虽然又白痴又暴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一直就不缺优秀的男人。一眼没注意,她就会冲去对着人家流口水……”
……我才没有!
我反射性地想抗议,结果就听到修篁再次笑出声来。
他笑着道:“是吗?主上自己好像也这么说过,但是……我倒觉得,主上在这方面……还是有自己的分寸和原则吧。”
“嗯。”阿骜的声音低下来,“也许吧。至少,在她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别的男人了。那样执着而专注,情绪会随着那个人的态度变化,向他微笑的时候,幸福得就像刚刚绽放的花儿一样……”
听着阿骜这么说,我不由跟着便想起那段日子来,想起那个金银妖瞳的男人,心头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样,隐隐作痛,鼻腔泛起一股酸意。不自觉便再次将头埋进青龙的肩窝里。
青龙没说话,背着我继续向前走去。
“等等。”我叫住他。
“你还要继续偷听?”
“……呃。”我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要听听看修篁有没有给阿骜出坏主意。不要看他那样,可是一肚子奸计呢。”
青龙轻叹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但因为我们在这边小声说话,便漏了几句没听清,我把注意力再放到那边的亭子里,已听到修篁道:“但他是他,你是你啊。你不可以取代那个人在主上心里的地位,同样也没有别人能取代台甫的地位啊。所以台甫你完全不用这样惴惴不安嘛。主上是和你缔约的人,一辈子同生共死,就算死了,也会合葬在一起,还要什么样的证明呢?”
阿骜静了一会,才又轻轻道:“……修篁你其实也喜欢她的吧?”
“嗯。”修篁竟然坦然承认了。“像主上那样的女子,风一样不羁,火一样明艳,相处下来,很自然就会被她吸引呢。”
“那你……”
“我对主上……也许并没有台甫那样深厚的感情。我只是喜欢看她战斗时的飒爽英姿,也喜欢看她安静地仰望星空。她认真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困扰的时候,一脸呆相,但是开心的时候,却又天真得像个孩子。”修篁这么说着,自己笑起来,“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当然会很开心。但要是她没有选择我,那也是她的自由。她这样的人,还是以她自我的姿态生活的时候最可爱。如果一定要束缚她改变她的话,未免有点残忍。”
阿骜这次很久都没有说话,然后长长叹了口气,轻轻道:“真是让人惭愧。我实在是太蠢了。”
修篁道:“也许就是因为太亲密了,所以才豁达不起来。
……本来说要听听看修篁会不会给阿骜出坏主意虽然是个借口,但我也的确是想听听修篁对这件事的看法。
麒麟喜欢上王这种事,这边的人真的能接受吗?
之前的庆王不就因为这个而失道了吗?
但修篁这句话之后,他们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于是我便让青龙背我回去,洗澡换衣上药,当作我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