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无弹出广告小说
好在岳小舟是个极听话的病人,温补的药喝了一碗又一碗,清淡的饭菜也吃了许多天。可这些天里虽说是静养,她却也没有闲着。
推算了重建云谷城码头花费的大致银钱,查阅了那笔离奇生意的账目,再将几个管事召来重补议事……一系列因为生病而耽搁的事务处理地井井有条,分毫不乱。
岳小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去想别的事情,因为每每清闲下来,脑海中就会浮现那一日自己与晏北寒相拥的画面,温馨得让她战栗。
曾有一次,岳小舟差点就和岳鸢倾诉出口,可仔细一想,与她说了不过是多一个人平添烦恼而已,又何苦拖累别人陪自己痛苦。
为了避免和晏北寒过多接触,岳小舟早早叫他依旧每日去账房,晚上回来命陈管家将府上的账目交给他查看。两个书房的烛光总是对亮着直到深夜,偶尔,每当对面传来一曲悠扬的琴音,岳小舟总是放下手边事呆呆地聆听,琴音婉转缠绵,她却读不懂其中的含义。想来自己这不解风情的人也成不了晏北寒的知音。她自嘲地想着,再回味起他身上那若有似无的胭脂香气,心中虽然酸楚,但也渐渐释然。
生病给了两人分房而居的最好借口,岳小舟躲在书房的厢房中,每日只在吃饭时与晏北寒扮演着相敬如宾的角色。
天气越来越燥热,往年岳府都是七月才开始用冰,而眼下才六月初,陈管家便命人从窖里取了存冰仿制在书房和主居内。岳小舟虽然不喜燥热,但却期盼天气一日比一日更加炎热少雨,到那时,她提前准备好的小船便派上用场,三川之上,唯有岳家船只能照常来往。想着想着,岳小舟的心也和天气一样澎湃了起来。
与干燥的天候相比,三川城的达官显贵之间早已传得满城风雨。岳仲泽本就与齐家和钊王走得近,风口浪尖的人遭遇风口浪尖的事,难免显得更加风雨飘摇。岳小舟让徐俨传出去的流言变得不堪入耳,莫须有的细节都被好事之徒描绘的有声有色。
院中的槐花早已落尽。傍晚,劳累了一天的岳小舟站在窗前休憩,她抻了抻僵直的脊背,动作舒展慵懒得不像是忙过一天,倒像是一直睡了许久的猫在弓起身子懒洋洋地放松。她又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猛然发现,晏北寒不知何时入了院子,正站在槐树下看着自己微笑。
夕阳透过槐树浓密枝叶的空隙洒下斑驳金黄,他就站在那一片破碎的阳光下,身影被拉得颀长。
岳小舟忽然很想就这么停留在此时此刻,她不必去做那个真正的自己,而晏北寒也只是一个站在她窗外的少年。
但她还是冷静且节制地露出一个笑容来,温和却不亲密。这几天已足够她将多余的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如今的岳小舟至少看起来和从前没有半点分别。
“二叔最近有不少烦心事,”晏北寒走进岳小舟的书房后接过她递来的茶,与往常一样将账房的事一不提流言的事,“上面写了三天后在危月楼?那我便把那天的事都推了。”
“对了,上次钊王和仲泽曾说起过云谷城码头的事,我看此事可行,云谷城重建资材必走水路,之前家中在云谷的损失也能靠此来弥补一二,小舟你觉得如何?”岳文谦放下茶盏,笑着看向岳小舟。
“这件事我心中已经有主意了,二叔还是多费心堂兄的婚事吧。”和岳文谦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只怕多说多错,岳小舟还不想这时候冒险。
随便说了些生意上的事,岳文谦便告辞了。
岳小舟忽然想起之前吕绍安说过的事,如果邵千帆带回的消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么岳文谦也脱不了干系。她急忙起身翻看账目,直到月破云疾才重新看完,可是这其中半点纰漏也没有,难道真是自己多心?
不,岳小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至少初步的结论要在邵千帆回来之后才能落定。
夜晚时分,燥热总算褪去,月光清凉地洒落。
岳小舟茶喝得太多睡不着,却根本不想打开窗或是到院子里散散步。她没有时间分心去想别的事情,只要晏北寒愿意扮演好自己棋子的身份,她至少可以避免有朝一日必须除去他的两难抉择。
悄然的叹息随着夜色流转,岳鸢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小姐,”岳鸢进门走到岳小舟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邵千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