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墙边,一个瘸了一条腿的人正和几个二十来岁的小混混说着讲着自己曾经的辉煌,这人约莫四十来岁,说话时候那张让哭闹的小孩看到能立即止住哭声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丝光彩。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张爷也有在咱京兆府横着走的时候啊”。一个小混混听他说着他曾经的光辉事迹,不禁好笑,这伙人在背地里称呼他为张瘸子,当然在他面前时嘴上却不敢这么叫他,但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这个张瘸子曾经风光过。
张瘸子白了他一眼,笑骂道:“就这么看不起你张爷,爷想当年在这城里好歹算一号响当当的人物。”随后叹了口气,道:“要不是有人把我这条腿打废了,我今天照样可以靠着一套连环鸳鸯腿在城里横着走。”说话间脸上流露出来一丝含恨,但更多的是落寞。
那几个小混混微微一惊,不敢接话,他们听说这个张瘸子在二十年前横行霸道,连官府都有些怕管。也正是当年的威名,使得他如今没有受这帮小混混的侮辱,那在脸上偶尔流露出的霸道狠意是很难装出来的,因此这帮人对他倒还有一点敬畏的感觉。
张瘸子见这帮小混混被震慑住了,便笑道:“骗你们的,你大爷还没耸到轻易被人打断腿的地步。”说话间望了望城门的方向,目光正好撞上走进城门的唐灏天一家。张瘸子一愣,眼中刹那间流露出一种极端的惊恐,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二十年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二十年前你说你来这里为上任的兄弟清理垃圾,二十年后的今天呢?张瘸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个让他闻风丧胆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就因为调戏一家人的闺女被你撞上,一招就废了我一条腿,这简直就是废了我半条命啊。
那些小混混见张瘸子兀自在那里瑟瑟发抖,眼睛里又是恐惧又是愤怒,一时间觉得莫名其妙,见没了趣意,便四下散去,只留下他一个人追忆往事。
秦玉凝见事情解决,当即缓缓走上车去,也不顾后面众人议论纷纷,反正都是曾经见惯了的场面,回忆起当初她以圣女的身份盛装出现在唐灝天面前时他那满目的惊艳表情,那面纱之下不禁露出了淡淡温馨的微笑。
却是唐龙炎见唐灏天一直黑着脸走来,便悄悄对他说:“怎么了爹?难道你是觉得自己的魅力不如娘,也是,娘难得在我们面前表现的如此强势,因此你才一直沉着个脸?老实说,爹你和蔼是够了的,和一个老农能谈的那么来,但无奈就无奈在那些小吏不吃你这一套,是以你的魅力还是很大的,你也别灰心了。当然,若你拿出上次和某个人打的时候的气势,保证这帮人立马放行。”说罢还伸手拍了拍唐灏天的肩,就和安慰自己兄弟一样。他出来得久了,爱玩的心xìng渐渐露了出来,对唐灏天的惧意慢慢退去。
唐灝天听着儿子的话,额头上显现出丝丝黑线,这小子,哪来那么多奇怪的话和动作。当下咳嗽两声,对唐龙炎低声道:“炎儿,作为男人,就要有男人的尊严,懂么。是男人,就不要让自己珍爱的女人受累负伤。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说话间满是无奈。他原本自负甚高,虽待人谦和,但终有些恃才傲物,若是往昔,他出入城池,谁敢拦他?今rì居然要秦玉凝出面才能将问题解决,与当rì位高权重时不可同rì而语,这才有此言论。
“哟,唐大人教子有方啊,怎么,难道我们女子就只是房中宝瓶,盒内明珠?难道我们就不能为你们替你们遮风挡雨么?谁道女子不如男?官人,这是一个受你宠爱的妇人的点点见解,不对之处,请官人责罚。炎儿,你是不是想说娘亲平rì里很霸道,不温婉如玉是么?”说话间,那满面的笑容越发的明艳动人,要说方才散发出来的是一丝妩媚,这时候那可算得上是祸国殃民的极致妩媚了,但她散发出来的声音却越发的让那父子二人微微发抖。不用说,娘亲发怒了,爹你回家等着跪碎石路吧。唐龙炎叹了一口气,没心没肺的想着。
完了完了,动气了。唐灝天暗道不妙,见已经走到龙首渠,正想说说这龙首渠岔开话题时,忽听前方有人抚掌大笑道:“好一个谁道女子不如男,能以如此悦耳之声说出如此言论的女子,天底下非嫂子你莫属了。”却见一中年男子剑眉方唇,修长的身躯被一身官服遮住,与之对视,便觉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见过大哥,嫂子。”中年男子见唐灏天一家望来,当即笑了笑,抱拳问好。
“贤弟!”唐灝天夫妇久别故人,今rì一见,不禁有些激动。
唐灏天走过来,眼睛瞥了瞥身后,见秦玉凝还未下得车来,立马对着那人胸口就是一拳,悄声笑骂道:“好你个秦义云,这么久不见面一上来就帮你嫂子说好话,就没想过要救救你大哥?”
秦义云也不介意,揉了揉有些疼的胸口,苦笑道:“我这不是在支开嫂子的注意力么,怎么算得上是不帮你呢,你这一拳打的也太重了吧。”说完哈哈大笑,过来就是和唐灏天一个熊抱。他们两虽然是结拜的兄弟,但是两人之间的情谊深厚,一点都不比亲兄弟差。
倒是这边已经下车的唐龙炎四下张望,见他所找的人不在,微感失望,当下也抱拳躬身道:“龙炎见过义父。”
秦义云见他的神sè,心中哪有不知他的想法,便笑道:“这十年不见,你竟然长的如此相貌堂堂,我差点就认不出你了。你是不是要找雷冥啊,他在赵鹏飞的陪同下到周姑娘家了。”说到此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那秦雷冥为秦义云之子,因生辰只与唐龙炎相差三个时辰,加之唐灝天与秦义云本是结拜兄弟,因而二人干脆互成义父,亲上加亲。那赵鹏飞则是秦义云收留的孤儿,因与秦雷冥的年岁相若,因而算是一同长大的玩伴。
“都十八岁的人了,去看自己的红颜知己还要人陪着去,不过照此看来,你这个公公是快要做了的。看来东秦青龙族是要在此繁衍生息了啊。义弟啊义弟,你和易弟妹在这里过的可真是惬意啊。”
秦义云淡淡一笑,自己儿子与周家虽未定婚约,但此事基本上已经算是定了下来的,这也算是个众人皆知的秘密了,听着唐灝天的调笑,当下反笑道:“我哪有你们二位神仙眷侣隐居来的温馨,你当年带走这玄武圣女之时可是画的读书人,街边摆摊的小贩农夫,店面中的衣着华丽的商贾,构成了一幅自然的生活画卷。一瞬间,众生百态,森罗万象,尽收眼底。北宋的纺织与瓷器的卓越成就超越了历史,那匹匹绸缎亮丽光鲜,惹得秦玉凝的美目频频向店里望去。
待得叙旧一会,唐灝天便问道:“贤弟,不知你现身居何职?”
秦义云苦笑一下,道:“我现在身居京兆府团练使。”
“你身为一族之长,居然只身居五品!赵光义怎么想的,难道他忘记了当初的承诺么?”若是旁人听到这般言论,定然吓得魂飞魄散,定然认为唐灏天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在找死。胆敢如此评论皇上不说,皇上的姓名都直言不讳,如此大逆不道,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估计要被诛九族了。
“唉,自太祖杯酒释兵权以来,各族的势力便大不如前了,太祖这一手到了他弟弟手里,更是变本加厉,我不仅节度使被削,而且兵权已然不在我手,现在我手上剩下的,也只有八百青龙子弟兵,充作厢军,本来他们也是要从我手中调离充作禁军的,被我强留了下来。其实这团练使实乃虚职一个,刚刚阻你们的那人叫钱浩,仗着父辈的荫庇,当了个押队,就如此嚣张跋扈,根本就不把我管制的厢军放在眼里。天下禁军二十万,十万便在守京城。嘿嘿,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太祖与赵光义,防我们防的好严啊。”秦义云同样直言不讳,似乎对这个天子也没有一丝忌惮。
唐灝天哼的一声,冷冷道:“他自己便是由禁军军官一跃成为真命天子的,能不防着他的手下筹办同样的事情么,兵权在手,一切都好说话了。只是我有一事尚不明白,为何今rì入城者如此之多,且防范如此严密?”
秦义云见他问起,脸上闪过一丝神秘的笑容,言道:“那大哥却是为何而来?难道仅仅是为了与我叙叙旧这么简单?”
唐灝天一愣,随即释然一笑,道:“我的确不仅仅只是来找你的,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去另一个地方了。”
“你去的地方可是华州华yīn县境内的西岳华山?”这边秦义云尚未答话,却听得在街道的岔路口,一男子逆光站在暗处,但声音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