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的变化,当然逃不过徐超的眼睛。
正如穆小溪说的,这个天然的胎记,竟然会自己变化,将不规则的形状,变化成一个头颅的样子。
甚至徐超自己还知道,这个头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头颅。
九幽生血纹的特殊xìng,造就了这个恶魔头颅,这是吸纳十万血气后,所造成的结果。
就算是徐超本人,也没办法去改变这个变化。
穆小溪不愧是聪明人,聪慧过人,双眼一扫,就看到了徐超的手上的变化。
徐超努力隐藏的事实,被穆小溪推测的七七八八,甚至穆小溪还猜测出来徐超是图纹师的事实。
穆小溪说的句句在理,除了徐超的生母,谁还能了解徐超这么深?谁还能注意到徐超右手上的胎记改变了?
“胎记为何改变,孩儿也不清楚!娘亲还是不要妄加猜测了!徐钰大姐当时也在徐家堡内,若是超儿做的这一切,超儿会以天雷劈死大姐?那一切,真的不是超儿做的!”
徐超打死不承认,他认定一条自己不知道,任穆小溪说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舌灿莲花,他只咬死了自己不知道,谁又能耐他如何?
穆小溪看徐超抵死不承认,穆小溪点点头道:“超儿,你在想什么,娘亲能猜得仈jiǔ不离十!有些事情,隐藏不了一辈子的!你现在的身体,一点伤势也没有,反而前所未有的健壮!这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娘亲来,本来不是质问你的,只是来看看你,有几个怀疑的地方,想问问你。没想到,一见到你,就发现,所有的疑点,原来是在你身上!娘亲不管那些人是如何死的,也不管当时你是不是恰巧渡劫,娘亲只想告诉你!不论发生任何事情,娘亲都站在你这边!”
穆小溪说完,站起身来,没听徐超的回答,转身就走。
她是高傲的人,从未卑躬屈膝过,亦不曾卑贱过,她不必低三下四的恳求。
她的骄傲,让她的脊梁弯不下来,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不管你同不同意。
因为,她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力!
当代花翩翩,三十岁之前踏入地杰的强者,dì dū最美、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
她就这样,傲然dú lì,倾世独存!
徐超没有说话,直到穆小溪打开房门走出去,徐超都没有说话,一句话没有说,半坐在床铺上,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独孤美快步进来,看到徐超坐了起来,好奇问道:“婆婆过来跟你讲什么私密话了?”
“没什么,劈头盖脸说了我一顿!估计是不想让你听见!”
徐超说话说的模棱两可,可以理解为穆小溪因为战败的事情,批了他一顿,也可以理解为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批了他一顿。
独孤美果真下意识的认为是因为战败,穆小溪过来说道徐超两句。
根本没往深处想,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深处。
徐超让独孤美知道的,不比外人多多少,这个与他名义上最亲近的人,知道的偏偏是最少的,不能不说是个讽刺。{.
独孤美身为徐超的正妻,徐超目前来说唯一的妻子,却不知道徐超实际上的xìng子与实力。
徐超本人也没有告诉她,就像是故意在瞒着她,如同瞒住了天下人一般瞒住了她。
如今,连穆小溪都猜出来他可能是图纹师,更可能是借用雷劫劈死了徐家堡中的所有人。
唯有独孤美没有任何的怀疑,依旧相信徐超,依旧如千千万万普通媳妇妻子一样,无条件的相信徐超,帮助徐超。
徐超今天得了穆小溪一顿臭骂,但却也让徐超找到了他言语中的漏洞。
地杰高手度雷劫,劈死了徐家堡的所有人,但是他怎么活下来的?
明rì东方沐雨召开大朝会,一定会有人质疑这个问题,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回答。
说起来,看上去是穆小溪来骂他,实际上,是穆小溪在提醒他,言语中有漏洞,一旦被人抓住,很可能将他攻击的体无完肤。
穆小溪能在徐超刚回来没多久,就立即破例跑到枢国公府来呵斥徐超,完全是为了徐超着想。
可怜天下父母心!
徐超理解穆小溪的心态,换做是他,他做不到这么尽善尽美,以他对穆小溪的态度,穆小溪仍旧无条件的帮助他,让徐超心头微微颤动。
不过,就算是穆小溪猜对了所有的事实,他也不能承认。
别人猜出来归猜出来,但自己不能承认,承认的话,一切的罪责就是他的。
有些事情,只要不承认,别人又能如何?
做人,哪怕证据确凿,也要学会咬死不承认!
除非,那人跟徐超一样,不需要你承认,直接就跟你玩邪的!
可现在的徐超,有着地杰境界的实力,又会空间挪移之术,就算天枢,也未必能真正拿得下他。
就算是承认了,徐超又能如何?
怕是这一切,都会产生一些变化。别人容许他站在这么高位,无疑就在于他双腿残疾,废体一个,又有显赫家世而已。
三者不可缺少一个,若他突然有无双的战力,不说别人,就说是东方沐雨,都不一定能容他。
这样一个能文能武,家世还显赫无比的人,实在太难驾驭。
身为帝王,要懂得帝王心术,不能轻易的将大权,放给一个很难掌控的人手中。
为何帝王喜欢把权放给文官?
是因为文官再怎么弄权,也无法抵挡天枢一击!
文官武力不强,随时能被杀死,一旦文官死亡,放下再多的权力,也不怕收不回来!
这样一对比,就看出来徐家与庞家的势大了!
这两家都是习武的武将,能掌控东方皇朝九成的军队,一旦两家合伙反叛,那东方皇朝几乎可以说顷刻间成为历史!
幸好,千年来,徐庞二家,一直有嫌隙,多年来争斗不休,让东方家能安下心来,平衡两大势力。
徐超不想太露锋芒,所以他要隐藏他的实力,一直隐藏到现在,几乎都要隐藏不住的时候,还在继续隐藏。
一旦武力泄露,那也就是徐超在朝堂上失势的时候!
穆小溪知道徐超的事情,一定不会外说,这个一心为徐超着想的母亲,几乎有着最顶尖的智慧,但仍旧逃不脱母xìng。
在母xìng面前,一切智慧,都化作了浓浓的母爱。
第二天清晨,徐超坐在独孤家连夜赶制出来的一架轮椅上,穿戴好了官袍,由马夫拉扯着,往皇宫方向行去。
今晨大朝会,他已经回到dì dū,虽说皇帝放了他两天假,可他心中有数,不能真当成假期来过,所以,他第二天就来上朝。
没有人想到徐超会在今天来上朝,昨天才刚刚兵败归来,几乎要自刎谢罪的徐超,像是没事人一样,沉着一张脸,穿戴整齐来上朝。
五万兵马,全军覆没,徐超本人险些身死!
这样的战绩,拿出来看,简直是徐超人生中的一大败笔。
换做其他将军,估计要颓靡上一段时间,可能三五天,也可能一两月,甚至一两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徐超,心理承受能力,仿佛无穷大,第二天就神采奕奕,面沉如水的来上朝。
不过,徐超明显没有跟任何人说话的意思,甚至都没从马车里出来。
之所以所有人知道是他来了,全是因为独孤家的马车,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皇宫门口了。
徐超与独孤平都带队出去平叛,独孤家人丁稀少,自然也就没了人来上朝。
独孤家马车再现,也只能是昨天刚回来的徐超。
铜锣声响起的时候,他们第一次看到徐超的样子,被徐超那副状态给惊到了。
似乎整个情况,对徐超没有丝毫的影响。
但此时,他们就算惊讶,也只能忍着,因为开始上朝了。
于是,一个个都只能在心底惊奇徐超的情况,却没有任何的讨论之声。
东方沐雨来到旭rì大殿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穿戴整齐的徐超,心头也是惊讶一下,不过也仅仅是惊讶一下而已。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因为有些事情要告诉大家!想必昨rì大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如今徐超也在,就由徐超给大家讲清楚到底是什么来龙去脉!徐超,讲讲吧!”
东方沐雨一开头,就将事情的的讲述交给徐超。
徐超乃是当事人,在场所有人都没有他有发言权。
所以,徐超出列,将事情又大致讲了一遍。
当然,这一次细致了一些,最起码将徐家堡被灭的话讲了出来。
穆小溪猜测东方沐雨知晓了徐家堡毁灭事实,却是猜错了。
当徐超讲到徐家堡被天雷劈成废墟,所有人无论老少男女,尽皆死亡的时候,着实使得东方沐雨吃了一惊。
“徐超,你说什么?徐家堡已经被灭了?你确定?”东方沐雨在高台上站起来问道。
徐超面sè平静的讲述道:“回陛下的话,臣听救了臣的那几位民夫说,徐家堡着实被闪电劈成废墟,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尽皆死亡!”
说到这里,徐超抬头看了一眼东方沐雨的脸sè,继续开口道:“甚至,达然城中的所有人,本隶属于镇国侯府的人,被徐家堡抓走,本yù威胁臣,却全都死在了闪电之下!”
东方沐雨本来没注意这句话,他还在考虑徐家堡被雷劈干净的事情。
几个呼吸后,东方沐雨猛然反应过来徐超说的什么意思,双目睁大,怒意上涌,一股悲戚惨烈的情绪,从他身上开始酝酿。
“徐超,你说什么?达然城中所有徐家人,都被抓到了徐家堡?全都死在了闪电之下?一个也没活?”东方沐雨重复了一遍徐超的话,专门挑拣重要的地方重复。
徐超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是想确定的问一下,徐钰是不是死了。
“不错!一个,一个也没逃脱!”徐超闭着眼睛说道。
徐钰的死亡,对于东方沐雨来说是个痛,但更痛的是徐超。
毕竟,那是死在他手里的!
东方沐雨仿佛被雷劈中,突然感觉有种失魂落魄感,他紧紧闭着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身为帝王,他不能哭!
但那曾经的一幕一幕,甜美的画面,无忧无虑的画面,有着共同回忆的画面,只能变成他一个人的记忆。
他没有沉浸在回忆里,他想起来现在还在朝堂上,他睁开眼睛,眼睛红红的,仿佛哭过。却最终,也没流出眼泪。
“诸位爱卿,如何看待此事?郝钟旭将军,在西南连破三城,本是大喜之事,却没想到,一群乌合之众,竟然以yīn谋诡计,灭了朕的五万大军!朕很生气!朕很痛心!”
东方沐雨刚开始的话,声音很低沉悲戚,但越往后声音越大,最后四个字,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
整个旭rì大殿都在回荡着东方沐雨的声音!
他是很痛心,他无比的痛心!
他曾经答应过徐钰,要娶她过门!
他曾答应过徐超,要立徐钰为妃!
但现在,还没等他实现自己的诺言,徐钰就已经死了!
死在了救世教的手中!
东方沐雨心中的熊熊怒火燃烧,将所有的一切,归罪于救世教,他已经沉不下心来分析徐超话语里的破绽。
“陛下,臣愿领兵出征,征缴救世邪教!”
有大将站出来,跪拜下来请命。
东方沐雨红着一双眼睛吼道:“八十万大军派去,还灭不了救世教?另外,威国侯大军不rì即可抵达西南,到时候还灭不了救世教?如果他们加起来上百万大军,都灭不了救世教,你去了有什么用!”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一点即着的火药桶,谁来触碰他这个眉头,都会被他吼骂。
“你们,回去好好想想,为什么十二个世家要反朕!叛乱起,总要有个原因!朕不敢说东方皇朝年年风调雨顺,可也没有什么大灾大难!除了去年的洪水,可先皇也及时赈灾!朕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反朕?”
东方沐雨站在朝堂上,大声的自言自语,旁若无人,仿佛看不到满朝文武。
“他们反朕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战争,为什么要死人?谁能回答朕?谁能?你!韩鎏,你回答朕,为什么?”
东方沐雨在朝堂上大吼大叫,情绪宛若失控,突然就指着韩鎏问话。
韩鎏被东方沐雨指到,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上,颤抖道:“回陛下,微臣不知!”
“饭桶!这都不知道!留侯,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死人?”东方沐雨又瞄向另外一个人。
留侯也跪拜在地上,回答道:“回陛下,微臣不知!”
“也是饭桶!方丞相,你读书最多,乃文臣之首,你说,那帮家伙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死人?”东方沐雨双眼又盯上了老掉牙的丞相。
方士关恭敬行礼道:“回陛下的话,为了他们的一己私yù!他们乃丧心病狂,狼心狗肺之辈,岂会如陛下般,在乎天下苍生百姓?陛下乃贤明仁德之君,定能屠灭叛乱,重振我皇朝声威!”
“就你会说话!”东方沐雨依旧红着一双眼睛,但却笑了笑道,这笑比哭好看不到哪去。
看到东方沐雨露出笑容,许多人松了口气,还是方士关这老油条老丞相会说话,能哄得皇帝开心。
虽然,至今为止,除了徐超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皇帝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在朝堂上险些失仪!
“都散了吧!朕累了!”
东方沐雨突然开口,直接让群臣离开。
大臣们不敢不应,今天早晨总共就做了两件事,一件事就是听徐超讲故事,一件事就是看皇帝吼着玩。
东方沐雨没有先离开,而是等大臣们走干净了,才失魂落魄的从龙椅上站起来,刚想要往外迈步,却又收回来,再次坐到了龙椅上。
“你曾说,有一天我会当皇帝,会坐在皇宫旭rì大殿上,看群臣跪拜,议天下朝政!”
“如今,我做到了,可是,你却看不到!”
“你曾说,有一天你会嫁给我,两人相拥在落rì余晖中,看苍起雾岚,阅星月交辉!”
“本来,我们能做到,可是,你却走了!”
“我们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的诺言没有完成,你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宝座上坐着?”
“你怎么就忍心,这样的忘记我,化作一抔悲土,不再回忆我们的过去与曾经!”
东方沐雨坐在龙椅上,从他怀里,拿出一个手链,通体草绳编结而成,每一个环扣都不相同,可见编者的用心。
对着草环,东方沐雨,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徐钰坐在湖边,折下细柳,编著者手链,也编著者梦。
“斯人已去,手留余环!钰儿,我一定会灭了救世教替你报仇雪恨!你看着吧!我一定能做到!我一定会查出来当天是谁在晋升地杰,使你受那无妄之灾!我要亲手杀了他为你报仇!报仇!报仇!”
东方沐雨双手狠狠攥着草环,对着草环发誓,也对着死去的徐钰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