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素睁开眼的时候,对着满目的华贵明黄色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神,混混沌沌的大脑才彻底清醒了过来。无弹出广告小说
身上身下一应床褥都丝滑柔顺,绵软轻盈,跟雍亲王府上粗制滥造的棉麻布实是不可同日而语。
房间里没有人呼吸的声音,苍天素缓缓坐直了身子,透过窗棱的镂空装饰往外扫了一眼,发现已是夜幕沉沉,明月高悬的时刻了。
他是上午巳时被宣召入宫,此时起码已过酉时,苍国大皇子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整个庞龙殿空荡荡的,陪伴他的只有满屋子极尽奢华的家具器皿。苍天素踏着就放在床脚旁边的屐皮小靴,披上暖炉旁烘烤的石青银鼠袄,推门走了出去。
李泉双手捧着一袭白狐腋斗篷等候在门外,在凌冽的寒风中不知道站立了多久,圆圆胖胖的脸盘上看不出丝毫不耐,见他出来,恭敬地弯下腰去:“奴才给王爷请安。”
他是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皇宫一等大统领,景帝身边顶顶得意的人物,手里拿着的又是御赐之物,苍天素在他膝盖着地之前就把人拦住了:“公公快请起,无须多礼。”
李泉微微一笑,也没有坚持,将双手向上一抬:“皇上今晚于御香园赐宴,嘱咐您歇息后就过去。”
夜里温度骤降,北风比白天刮得更紧,苍天素从善如流,把斗篷罩在身上:“有劳公公带路了。”
李泉十几年来一成不变的笑脸终于有了僵硬住的趋势,他当机了三秒钟,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眼前这位风头无两的少年亲王以往从来没有能够随意游览皇宫的资格,不知道御香园在哪里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宫廷第一大总管旋即收敛好自己不合时宜的惊讶,做了一个引路的姿势,从适时凑过来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一盏宫灯,率先转身前行。
李泉莫名联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比同龄人都要矮小瘦弱的小小孩童逆光而立,笑容平和安然,仿若江南丝竹水乡的融融春水。
十年之前,谁能想得到,皇帝和□结合生下来的冷宫皇子,竟然真的有一飞冲天、权倾天下的一天?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永远不要断言一个年轻人的未来,他默默在心中叹息,本就弯驼的脊背更是深深低了下去。
此时的御香园热闹非凡,上午在的人此时一个都不少,苍天赐仍然缺席。苍天素听着李泉又尖又高的唱诺声,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全都比上午复杂了很多。
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抖,苍天素眼皮也未抬,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他不用看都能知道现在苍景澜一大帮子老婆孩子都在想些什么,他本人也仍然处在茫然阶段,理不出半点头绪。
或者说,他一整天都处在一种摸不着头脑的微妙状态,景帝不按理出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也少见如此次的诡异古怪,苍天素真不知道自己的哪些行为又触动了此人那根一碰就癫狂的抽风神经。
打着来探病的名义,结果自己反倒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还是在龙床上睡了一觉——的雍亲王殿下真诚恳切地向他的父皇告罪后,默默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上。
因为是皇帝临时起意的家宴,座次排得并不正规严谨,苍天素的座位被排在了一个很值得人玩味的地方,他的上首就是一点也看不出上午虚弱模样的景帝,下首紧挨着在苍景澜所有儿女中年龄排行第三的大公主,再往下就是一个劲儿斜着眼睛满脸厌恶看着他的苍天瑞了。
刚满十二岁的苍国长公主阳煖生得珠圆玉润,秀丽端庄,见他走过来,十分友好地微笑着点头示意,仿佛对于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跟自己亲大哥之间的纠葛毫不知情。
苍天素颔首回礼,同样传递着自己的善意,他的目光在下首排列整齐的小几上一扫而过,似乎并没有看到他家四弟殷切期盼的目光,更没有看到苍天瑞扬起的恶意微笑,以及无声的“娼妇”口型。
景帝屈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并不大,不过原本零零星星的交谈说话声立刻消失殆尽,十几个皇子公主正襟危坐,等待着他发话。
“戚国来使不日即将回国,朕打算在下月十:“素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大苍国雍亲王殿下抬眼,暗色的凤眼中波光流转,璀璨生辉:“没什么,我刚刚在丢垃圾。”
丢垃圾?什么意思?段羽看了看他手中捏着的半块糕点,聪明地点点头,没有提出质疑,反而顺势应和道:“丢完了吗?”
“丢完了。”苍天素点点头,上前迈了一步,温柔地在他的唇边印下一个吻,“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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