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提出意见,江哲打眼一瞧,发现原来是大理寺卿东方睿。开 心 文 学 江哲登基以来,特别是在除掉李罡之后,都对在京官员进行了一定的封赏,但那几乎都是物质上的赏赐,而在官职和爵位的授予上,他却非常的谨慎。即便是在李罡倒台,很多重要岗位空缺的情况下,他也仅仅封了内阁三人组和应天府尹。
所以这东方睿的大理寺卿是在穆宗朝的时候便坐上的,但是他的年龄并不大,仅仅是四十出头,一张国字脸,神情俊朗,又有一种飘逸的气质。
江哲对于这位全国“最高检察院的检察长”还是很有好感的,而且他也并不是听不进意见之人,所以立刻笑着说道:“是东方啊。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东方睿冲江哲一施礼,说道:“皇上,如新法所述,则中枢府除六名大学士之外,另有议政学士十人左右。也就是说,朝廷将会有十五六位的宰相,即便减少一半,也有八人之多。如此一来,中枢府决策之人如此之多,若有意见相左之时,又当如何是好?”
工部尚书段博涛是非常支持官制改革的,闻言立刻在旁说道:“东方大人何必杞人忧天,这不是有皇上吗?中枢府定不了的事情,可以由皇上圣裁嘛!”
东方睿却并不想让,转向段博涛说道:“难道事无巨细,都要皇上亲断吗?如果是这样,那还要中枢府何用?”
“东方,冷静一下。朕来回答你的问题。”江哲含笑道:“知道为什么,朕设了六个大学士的位置,却只封了三个人吗?”
东方睿一愣,说实话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臣不知道。”
江哲笑着说道:“朕在正月十五的大朝会上便说过,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为了保证各位的休息,更好地为社稷出力,朕准于你们五日一休。但是中枢重地,时刻离不开人,大学士们也是人,也是需要休息的,所以朕只所以设了六位大学士,便是为了能够让他们分作两班轮流值日。
同样,议政学士也是轮流值日,朕相信一般的事情,当值的大学士和议政学士们便可进行决断了;大事嘛,当值大学士可以召集内阁会议商议决定,如果参加会议的人员不能达成一致意见,大学士们也可直接作出决断,但是所产生的后果也由作出决断之人承担;如大学士之间亦分歧巨大,则可各将意见表达,整理成册,交由朕裁决。”
事实上,对于东方睿的这个担忧,江哲自己早已经考虑过了,所以现在是胸有成竹,侃侃而谈,末了笑着冲东方睿说道:“东方,这般做法,你觉得如何?”
东方睿略一思忖,微微的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李敏见众人没有其他意见,便接着说道:“中枢府除大学士、议政学士之外,另设监察学士三人,职五品,列席内阁会议,掌封驳之权。”
众人本来听说这监察学士仅是五品小官,并没有在意,谁想到监察学士位虽卑,权却重。封驳之权啊!这是最初的宰相才有的权力啊,那时候的宰相还只是一个人。
果然,李敏接着便说道:“监察学士上可封还诏书,下可驳正百官章奏。凡中枢所拟诏敕,监察学士认为不合理者,说明理由,可封还之。中枢府修改之后,如监察学士认可则予以颁行。若否,则仍不得颁行。”
李敏的话音刚落,段博涛便又起身说道:“皇上,这监察学士位卑权重,如果滥用职权,岂不是不利朝廷法令推行?”
江哲呵呵一笑,说道:“段卿所虑极是,朕已有应对之策,可以防患于未然。”
“请皇上示下!”段博涛忙躬身说道。
江哲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这监察学士自然是要选择清介出众之士任之,避免他们不负责任,滥用封驳之权。
其次,每一封诏书最多可封还二次,如若三次封还,则由中枢府提请廷议。如果廷议认为监察学士正确,则中枢拟定该诏书之人予以免职;如果廷议认为中枢府正确,则监察学士予以免职。如此,朝廷之诏令,必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策。诸卿以为如何?”
江哲的这个设定,因为牵扯到当事人的乌纱帽,所以等于无形中给中枢府和监察学士都套上了紧箍咒。一方面,中枢府必须正视监察学士的权威,不能拍着脑袋便决策事情;另一方面,监察学士也不能不负责任,滥用职权。
江哲要的便是臣子之间的这种互相制约,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的维持平衡。至于监察学士封不封还他的诏书,自己会不会被扫面子,他才懒得去管呢。
弘德轩中,李敏继续讲解着新的官制,在场的大臣们也都一个个的听的聚精会神。
其实,这些大臣们已经都明白,这一套新的官制要比此前的那一套好上许多,而且这皇上和三位大学士、左都御史以及吏部侍郎共同拟定的,对他们也谈不上什么利益损害,虽然时不时的仍有人提出这样那样的意见和建议。但是这一套官制大的改动是不可能有了,最多会做一些细节性的修饰。
此时大家心中想的更多的是自己究竟能分到哪个职位?能在这个时候坐在弘德轩中的,没有一个不是重臣,也没有一个不是久经宦海的老吏。与其纠缠于官制改革这种无“实际意义”的东西,倒不如花点心思去想想之后的实利。
现在的情况非常明了,六个大学士,还有三个空额;吏部尚书兼议政学士、兵部尚书兼议政学士、刑部尚书兼议政学士这三个除了大学士之外最让人眼热的职位也是空着的;还有那职位随低,却掌握着封驳大权的监察学士,这屋子里的人虽然自己看不上,但是却也都是想着安插自己的人手的。
随着李敏的讲解渐渐接近尾声,以兵部郎中职位暂掌兵部事的徐权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浓。因为此次的官制改革居然没有丝毫没有牵扯到军事体系,所有的武职系统一点儿也没有变动。这让徐权感到非常的奇怪,因为他心中非常明白,大唐朝的军事体系是个病态的体系,改革是势在必行的。他不相信以江哲的认识,会看不到这一点儿。
想着想着,徐权的脑海中又不可抑制的升起了另外一个念头:今天前来参加这个会议的人,除了自己,官职最低的也是侍郎。这是否意味着在皇上的心目中,自己并不仅仅只是一名郎中。兵部现在尚书和侍郎的位置都空着。
那么,自己是不是非常有机会升任兵部尚书兼议政学士呢?按常理说,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一来这样的跨级升迁,太过招摇了,二来自己也还年轻,才三十六岁。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赵普比自己还年轻,也不是由小小的主事,直接被封为内阁大学士了吗?皇上在用人方面还是不拘一格的。
这个世界上,不把禄位放在心上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这次的御前扩大会议,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告结束,就连大家的中午饭,江哲也是命御膳房直接送进弘德轩来吃的。整个的过程,并没有十分激烈的辩论,但是也没有将所有的新法全部都定下来,因为新法涉及方方面面,牵扯到的利益也是千丝万缕的,其中可以争议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在得到官僚体系的支持之前,江哲即便再急切,他也只有选择继续忍着。但是,他有信心,也有能力让新法最终能够在大唐朝的各个领域逐渐施行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