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远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的手向前轻轻一推——
堆积的石块像叠好的积木一样,一下子全部向后面倒了下去。
“你居然推倒了!”谢远白不淡定了,艾玛,他还准备爆破呢。
“我看了一下,也没有很结实……”另一人欲盖弥彰地向另外两个人解释。
太没有说服力了!
不过好歹,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在这种古老的地下通道里用**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这样想着的谢远白也算松了一口气,至于对方的奇怪能力,这会儿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从手里拿出另一只强力手电筒交给安娜,另一只手则拿出枪。诡夏则拿着原先的那只手电筒走在前面。从诡夏的影子里渗透出来的阴影已经完全消失了,那种奇异的感觉只持续了这么一下下,就像某种古代生物的触角,轻微地碰触了一下。
比起前面那段路,这里不但平整了许多,连地下水的渗漏情况也好了很多。
空气变得更为清爽,而地上出现了碎了的石块——谢远白蹲下身体仔细查看,发现竟然是装
饰地面用的大理石。
“没想到古代遗迹是这个样子的……”安娜紧紧拉着谢远白的手,一边提着手电筒着凉前面的方向。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诡夏忽然回过头说,“我们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大概已经走出城堡了,这个方向的话,我们很可能快要到迷踪森林了。”
“这里是迷踪森林的下方?”谢远白好奇地问,他本来方向感就不强,这会儿迷失在地下,就显得更弱了。
“再走一段路应该就是了,”诡夏比划了一下说,“有一段路是反方向的,所以时间花了久一些。”
“我饿了,”安娜拉拉谢远白的手,“有吃的吗?”
“啊……”差点忘记喂食,谢远白连忙停下来,“抱歉,忘记了,我有带吃的。”
说起来,现在外面应该是深夜了,因为谢远白急于寻求答案,所以赶了很久的路没有休息也没有发觉。
虽然安娜是个好孩子,但是毕竟只有七八岁,经不住又冷又饿地这么走着。
于是基于这种补偿心里,谢远白在查阅了手表的随身空间里的条目以后,端出了丰盛的晚餐。
“你居然还能变出桌子?”安娜惊讶地看着一张巨大的桌子。
真不好意思,这张其实是解剖台,不过非常干净,铺上餐桌布以后,也看不出它其实不是餐桌的事实。
谢远白将手电筒放在解剖台的正中间,将食物往外拿。
分子重组有个好处,就是你放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等到拿出来的时候还是那个样子。一盘热气腾腾的菜用同位素记录好分子位置以后,在重组以后,依然是那么热气腾腾,所以即使不
用微波炉,谢远白端上来的菜也是热气腾腾。
“……嗯!好吃!”安娜惊讶地看着一桌菜,然后用叉子叉了一小块烤肋排放到嘴里。
“真的哎……”诡夏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咬了一口煎猪排,“你是怎么做到的?”
“呃,其实不是我做的,”谢远白面对另外两个人热情的注视,有些为难地说,“是之前研究所的厨房提供给我的……如果你们以后还想吃的话,我会试着做做看的……要苹果汁吗?”
“要!”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在这个既潮湿又阴冷的地方,吃上这样热气腾腾的一餐,简直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情。连长期在艰难条件下工作的诡夏,也由衷赞叹光明之神的美好。
“我听说刺客可不信仰光明之神,”谢远白喝下一小碗火腿磨骨浓汤以后小声提醒。
诡夏一边刺向最后一块肋排,一边用轻蔑的口气说:“别傻了,黑色假面可不信仰任何神祗。”
“可你刚才还在赞扬光明之神呢,”旁边的女孩因为没有抢到肋排而有些不高兴。
“那个叫过场话,女孩,”诡夏做出一副“你永远不懂”的表情,“有时候为了博取别人的好感,必须让自己的信仰做出牺牲——那是成人的世界……”
“啊!肉饼……”安娜看着对方一边优雅地说着那些,一边毫不客气地叉上了肉饼。
谢远白看着精力充沛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黑暗的通道,心里,“就是研究一些……呃,大家觉得没什么用处的东西。”
“真失礼,”旁边的安娜“啊呜”一口咬住猪排,眨着眼睛看向谢远白,对此,她也表示好奇。
谢远白被两个人用闪亮的视线盯着,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是一个……呃,人类学家。”
“什么是人类学家?”安娜问。
谢远白抓了抓有些凌乱的黑色短发,他好像已经很久没向别人解释这些了:“确切来说,我是属于考古学意义上的文化人类学家,当然,后来因为实际需要,转向司法鉴定人类学,基本上重点在于人体骨骼学以及设计的体格人类血方面的专业知识。”
面对努力理解的两个人,谢远白咳嗽了一下说:“也就是说,通过被害人的遗体,来协助刑侦人员寻找凶手。”
诡夏最先提问:“可是为什么呢,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死去,谁有功夫去探寻每个人的死因呢……”
“在我们的国家,每个人的出生、死亡都会有记录,每个人的死亡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谢远白轻声说,“诡夏,没有人会毫无理由地死去,如果不是自然死亡,那么必须有人得付出代价。”
诡夏愣了愣,随后一副敬畏的口气说:“真是一个不容易生存的国家。”
毕竟,诡夏的工作就是让人“毫无理由”地死去,作为刺客,这样的地方对他来说太过于严苛。他是依靠“暗杀”这种手段了生存的,可以想象,在现代社会,挣口饭吃可真不容易。
“所以你才能从骨头上了解那个人的死因什么的吗?”诡夏明显对这个产生了兴趣,“就像我拜托的那件事情?”
“需要许多专家一起协作,单靠我一个人很难做到,比如人的尸体上都会落下有翅昆虫(如苍蝇)的卵,而这些卵又会快速孵化出幼虫。从卵向幼虫发展变化的不同时间段,可以为司法鉴定昆虫学家提供确切的死亡时间。从而寻找该时间段与被害人联系的人,从中寻找嫌疑犯……”谢远白看到两个人又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于是停下解说,“总而言之,我就是那样的职业,我从尸骨里寻找凶手的信息,提供给刑侦人员,以帮助寻找凶手。”
“噢,怪不得,”安娜点点头说,“不管怎么说,反正你第一眼看起来就像……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像象牙塔里走下来的学者,不过身手还不错,那个武器……也是。”
“那是你们国家的武器吗?”诡夏好奇地问,“为什么那个东西旋转的速度很快?”
谢远白愣了愣,难道诡夏能看到子弹运行的轨迹和细节吗?随即他沉默下来,并不是不想告诉诡夏,但是作为科研人员,在穿越时空的时候都必须遵守一些准则——也许无人监督,但是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是必须遵守的。你不能做出任何改变历史进程的举动,比如现在,你不能教授别人超出他们文明更高层的科技,这会对这个世界发生不可想象的改变,而承担这个责任的,将是这个世界所有的人。
“对于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谢远白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还需要一些食物吗?”
“我们不能问关于你的这些东西吗,还有食物什么的吗?”安娜好奇地问,“虽然我很好奇,但是如果你觉得……”
“我不能说,抱歉,”谢远白柔声说。
诡夏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是很好奇,他发现自己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一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这个人,不知道从哪个国家来,他口中的国家,即使是诡夏也从来未曾听说,那是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地方。精美的食物和强大的生命保障,以及精细的司法系统,那样的国家……真的建立地起来吗?而关于这个世界看重的骑士荣誉问题,他只字未提。
他沉默地坐在那里,显得安静而谦逊,就像安娜说的那样,仿佛从象牙塔里走下来的学者,未曾沾染这个世界的尘土,带着明显的冷漠和疏离。
“人类学家和寻找古代文明有关吗?我没有看到任何尸体啊。”诡夏忽然转移话题,他忽然发现再这样想下去,会让自己的心情非常不好,于是他快速地换了一个话题。他知道,一些问题对方会回答,而另一些则不会,他有一条底线,而诡夏,现在就在试探这条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