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微弯细的眉便紧紧蹙了起来,依着她的想法,张明芳的丈夫就算是比较穷,但还是有着书生特有的温雅宽容,现在看来,竟是这样的蛮横性子!
她问:“明芳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元蓉眼睛闪了闪,无奈一笑:“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王杰!”
刚掀帘子进来的花蓉顿时不满了,恨恨地呸了一声:“我呸,亏得还是个举人老爷,竟然打女人,简直不是东西!”
幼微笑笑,也没再说什么,只道:“天太晚了,你们也去睡吧,别把爹娘给吵醒了!”
元蓉花蓉齐齐应了是。 首发--无弹出广告
屋子里熄了灯,幼微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照这样的情形看来,明芳嫁人后的日子的确不好过,还有杜拱手道:“请娘子放心。行杨与渝西一个去请京兆尹,一个去请广德公主了。”声音同样低沉,除了幼微与身边的元蓉花蓉,旁人根本就听不到。
行杨与渝西便是那四个汉子中的两个,其余两人一个叫无果,一个叫须筏。
每个名字都很怪异,幼微当时问了他们的名字后就暗想,这郢王自己为人不但让人捉摸不透,就连给身边人起名字也处处透露出一种怪异。
不过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遇到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用幼微自己多加吩咐,他们自己已经行动利落,将事情都安排好了。
幼微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冷声对王杰道:“听闻王举子是今年刚中的举人?”
王杰趾高气扬地将脸朝天。看都不看她一眼。
其实看到他这种厌恶的态度,幼微很难不怀疑张明芳没有在他面前说鱼家的坏话。
她眼睛闪了闪,便轻声道:“王举子明年就要考进士了吧?不知您今日这样一闹,会不会影响您这文曲星老爷的名声?”
话中暗含的警告是那样明显。
王杰一下子就气得跳脚起来,恨恨地指着幼微:“鱼幼微,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通知你一声,我撞了我娘子,拿钱出来赔偿那是天经地义,你休得抵赖!”
幼微原本带笑的脸一下子就阴沉起来,冷目看着面前的众人,声音也疾言厉色:“赔偿?什么叫赔偿?你家娘子张明芳明明是被你打断了腿,我念同是姐妹一场,好心送她去看病,却没想到竟招来了白眼狼,想夺我这家财!好,你要钱是不是?你雇佣了这么多地痞流氓是想进我家里抢是不是?很好,闲话也不用多说,还请诸位大爷稍等片刻,我让人去把京兆尹大人也请来,把捕快也请来,有他们撑腰你们不也是底气壮吗?到时我鱼幼微把宅门打开,恭恭敬敬地请京兆尹和您这举人老爷进去搜刮钱财,您看这个法子好不好?”她脸上带笑,但双目却是冰冷无情的,吐出的话也让人吓了一跳。
王杰心里一紧,暗想,这鱼幼微不要命了,竟然要去请京兆尹来解决这事!哼,谁怕谁啊!我收了人家那么多钱财,怎么着今日也得把鱼家搞垮,管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呢,就是来了也不敢与自己过不去!
他是谁,他是明年即将中进士的官老爷!
这样一想,他底气便又足了,阴阳怪气地看着幼微:“这么说鱼娘子是不肯赔钱了?”
幼微微微笑着:“当然赔,我鱼幼微向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做了错事自然就要有胆子承担才是!不过,刚我也说了,张明芳的腿是被你这丈夫给打残废的,与我无关,我再白拿那么多的钱岂不是亏大发了……”
话未说完,王杰就指着她愤怒地大喊:“什么亏不亏的?你这是狡辩,分明是你把明芳给打伤的,却来无赖我,告诉你我有证人。我身后这些兄弟可都是我证人!”他因手里有这么多打手,非常自信,也非常强势,看向鱼家人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阶下囚一般。
他眯起眼睛瞅了眼鱼家朴素无奇的大门,早就在心里乐开了,以前就听明芳那死婆娘说鱼家的娘子最会做生意了,也最奸诈阴险了,明明赚那么多钱分给她的却连两成都不到。尤其是现在又开了八间粮铺,每年就能净赚几十万贯钱,更别提同昌公主的花食铺与杜便在他身后笑嘻嘻地说:“举人老爷,若是遇到那些娇俏的丫鬟呢?”他不怀好意地看着紧跟在幼微身边的元蓉花蓉。两个人个个都是好相貌。
王杰邪邪一笑,双眼一眯:“自然也是归咱兄弟的!凡是能抵债的都是咱的!”他狂妄地大笑起来。
元蓉与花蓉两个俊俏的脸蛋都气得通红。
花蓉跳出来就要破口大骂,幼微抓了她的手示意她别冲动。
元蓉却是站在幼微身侧,冷若冰霜:“我劝各位还是快点回去的好,我乃是同昌公主身边的侍女,诸位要动我还是先思量一下的好!”
她也是没办法了,眼看那些人就要冲进来,还是先将同昌的名号报出来,看管不管用!
一听是同昌公主身边的人,那些汉子便都有些迟疑了,同昌是谁?他们这些长安的地头蛇自然一清二楚,那是皇帝与郭贵妃的心肝,惹谁也不能惹她,不然就算身后有再多的势力也保不住他们。
王杰可是知道状况的,一见身后的人都有些动摇了暗骂一声没用,就被一个毛丫头简简单单一句话给吓住了!忙大喝一声,冷笑:“同昌公主乃是圣上最宠爱的世间最珍贵的公主,她的丫鬟也高人一等,又岂会在小小的鱼家,鱼幼微她配吗?她值当得起吗?诸位兄弟可别被那小丫鬟给骗了,她这是在骗咱哥几个呢!”
他这话有理有据,倒也值得相信。
那些赖皮此时也被鱼家那传说有几十万贯家财给弄得眼睛发绿,犹如一头头饿极了的狼,哪里还会细细思考,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冲进去。
郑氏颤着声音问:“这,这可该怎么办?”
剩下的无果与须筏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一侧身便准备还击。
幼微给无果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大喝一声:“你们当真鱼娘子与同昌、广德公主的关系吗?这样张狂放肆难道不怕两位公主怪罪下来,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的声音很高,也很有威严,不愧是战场上淬炼过的,这么一发怒那浑身的气势便有些骇人了!
王杰与那些汉子们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然后王杰便冷笑道:“我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明年更是要参加春闱考中进士的,别说公主。就是到当今圣上面前,我也占足了理,一句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也拦不住我!”他发狠的双目瞪向幼微:“鱼幼微,你到底拿不拿钱出来?”
幼微摇头,斩钉截铁:“有本事你就进我这宅子里抢,去我铺子里搜。但要我主动拿钱,想都别想!”
她的态度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强硬过,就连在孙府宴会上,她险些被抓进监狱判刑,她的脾气依旧是和软中透露着强势,就算是说着狠话,脸依旧是含笑着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若冰霜,墨玉一般的黑眸中仿佛有两簇火焰在眸底燃烧,满身的寒气与怒气是那样明显!
王杰冷冷打量了她一下,嘴角一斜:“好,这可是你说的,若是你家里钱不够。我便带着兄弟们去你那粮肆里面搜,总要凑齐五十万贯钱,是不是?”
幼微冷笑,也不答话,只扭头对元蓉花蓉道:“你们去把各个门都打开。”又道:“其余人都让到一边,让他们进去!”
鱼宗青与郑氏都惊讶地看向她:“惠娘……”
幼微摇头,轻声道:“爹,娘,别担心。我有分寸!”
元蓉与花蓉对视一眼。又是担心又是无奈地去开门,其余人则往两旁让去。
见到他们这么听话,王杰一群人得意地笑,脸上的鄙视愈发浓烈了。不过是平民老百姓。还真以为是枝头上的凤凰,就算与同昌公主混得好,公主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小小的民间女子来惩戒这现成的举人老爷。
在王杰一脚踏上台阶的时候,幼微伸出一手,意味深长地说:“王举子还是考虑清楚再进去得好,我这宅子外人想要进去容易,可要是出来那就难了!”
顾不得利她这阴阳怪气的话,王杰厌恶地瞪她一眼,快步越过鱼家人,冲了进去。后面的汉子也鱼贯而入。
郑氏脸色惨白,揪着鱼宗青的袖子,一个劲儿地说:“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幼微唇色粉白,却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笑:“娘,别担心,没事的。”
郑氏惊惶不定地望着她,想说什么但看看女儿单薄的身体,叹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很快,院子里便传来瓷器砸碎与椅子撞倒的声音,鱼家人个个都听得脸色剧变,惊惶失措。
幼微却在估摸着时间,暗想人也该到了。
果然,这个念头刚刚转到心里,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几十名穿着朝廷服色的侍卫身跨着佩剑骑着高头大马驶来,正中间是一辆华贵大方的马车,薄薄的一层帷帐里,坐姿雍容高贵的不是广德公主是谁!
一旁的太监总管很有气势饿大喊:“广德公主驾到!”
鱼家主仆都惊得瞪大眼睛,接着便都兴奋起来,忙都跪倒在地,齐声喊:“参见公主殿下!”围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也都忙忙跪下。
幼微也跪在地上,心底那块忐忑不安与恐慌终于烟消云散了。
广德公主下了马车,很温和地说:“都起来吧。”她亲自走到幼微身边,扶她起来:“惠娘,何必如此多礼!”又对鱼宗青与郑氏和蔼地微笑。
幼微知道她这是在造势,在造她非常喜爱自己的势!
一股暖流自她心底划过,那个再次被明芳期盼背叛的伤口似乎也慢慢愈合了些。
广德看看大开的宅门与一院子的狼藉,眉皱了皱,一挥手,几十名侍卫便都下了马,整齐地排成两列,冲进了鱼家。
立刻,里面传来哭天抹泪的喊声与惨叫声与求饶声。
不一会儿,鱼家大门外便跪满了刚冲进鱼家的那些地痞无赖,而最为首的那人早就吓得全身打颤,抖个不停。他就是刚还趾高气扬的王杰!
此时他吓得屁滚尿流,忙跪地磕着响头,高声喊:“求公主饶命啊,求公主饶命啊,我,我是无奈之举啊,鱼幼微她我妻子的腿给撞断了,也不肯那医药费,无奈之下才用这个法子,求公主开恩,求公主开恩……”(未完待续。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