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梦醒,终于看清事实,那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乌云闭月,人迹踪绝,一壶十里醉,兀自独饮,听繁花与黑夜唱尽梦魇,唱尽繁华,唱断所有记忆的來路。
清冷的月光隐隐乍泄一地凄凉,衬的远处那一方桃林颜色抑郁。十里之外便不再是皇城,十里之外前尘往事都归于尘与土,如今又该何去何从。
饮一口十里醉任凭辣味刺激着喉咙,这一刻忽然很喜欢这种感觉。世人皆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却也并非人人都是如此,有时醉了或许心却更加的清明,一些人一些事,醉了其实看得比任何时候更清楚。
“姐姐是因为四皇子去了春香园而烦扰吗?”婠婠默默的迈着步子上前,顺手接过孤岫手中的酒壶,目光里隐忍着几分凄楚。
收回虚幻漂浮的目光,孤岫轻抬起略微冰凉的手拂过嘴角溢出的酒水,沉默片刻对着婠婠粲然而笑:“当然不是,只是今日心情不好罢了!”
“如今起风了,姐姐还是早些休息,婠婠便告退了。”微微扬了唇角,婠婠的脸上扬起和煦的笑意
耳畔传來柔和清婉的声音不禁驱散了心底的几分沉闷,撇撇嘴她点头示意,目送着婠婠离去,夜风有
一阵沒一阵的吹袭,双手拢了拢单薄的肩头她最终回到了屋里,紧紧地掩上了门。
无论如何明日都必须有一个了断,明日过后是生是死,是聚是散,一切便随缘吧!熄灭了烛火,她安然的阖上眼帘不再思量任何东西,渐渐的进入梦乡。
天刚透亮她便醒來,负手立于桃林前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又像是什么也沒想。五指捏了又松,松了又捏,似乎抓不住任何东西,迷恋般的遥望那片灼灼桃花,昨夜大风吹拂已飘零陨落了不少。
春将逝,花已开到陌路,或许一场雨过后,眼前的春色便荡然无存,灰飞烟灭。
兜兜转转终是來到君亦琅居住的别院,手方要碰触到门扉却又蓦然的收回,心中似有挣扎犹豫了许久,她推门而入一步一步走的似乎如履薄冰,床榻上的君亦琅睡的依旧很沉,就这样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他,许多往事又一幕幕的在记忆的深海里翻滚,不经意间嘴边已勾勒起绝美的弧度。
屏住呼吸孤岫转身离去,小心翼翼的掩上门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君亦琅。此刻她要去的地方便是五皇子的府邸,轻轻挑了挑眉,她的神色变得深邃起來。
清晨的街头偶尔传來婉转的叫卖声,如一缕风烟荡进心底却越发的清冷,远处的重重宫殿被重重烟云缠绕,恍如隔世。
抵达五皇子府邸前她愣了片刻,随后踏上那重重石阶轻叩门环,朱红的大门半开,她旋即开口说道:“四皇子差我來府传话传给五皇子,还请代为通传!”
那人微微思忖过后,温言道:“姑娘请进!”
满目曲水流觞的繁华,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凄凉,孤岫那隐隐的揣测的目光里,盛满了悲哀,绝望,还有几许不解。独自立于院中静待着君亦彦,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藏在袖中的手竟也止不住的颤抖。
“孤岫!”
耳畔传來一声轻唤,收拢纷杂的心绪,恢复之前的平静她蓦然转身,静静的凝视着那个温润如玉,谦持自和,风华绝代的娘娘男子。
“五皇子还是唤我心儿吧!我为何而來,五皇子想必也是心知肚明,我哥哥究竟是怎么死的?”沒有转弯抹角她便直截了当的质问,语罢脸庞浮出一丝不可名状的伤感,抑或是失望,
君亦彦神色并沒有丝毫的异样,反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从容,“你还是如此的直率,聂孤淮的死的确是我一手造成。”
别过脸她不再看君亦彦,这样痴情不渝的男子,这样高贵无双的男子,这样闲定美好的男子,她不愿相信这样的男子,会是杀害哥哥的母后真凶,可是……
心中一凛,凌厉的双眸紧紧的扣着眼前的君亦彦,心中瞬间波澜起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声音一分比一分高,回荡在这空寂的庭院,令人心有戚戚。
“这世上诸多凡尘往事本无任何缘由”,君亦彦清朗一笑,转而皱眉若,“你非要一个为什么,或许便是身不由己。”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定定的审视着透露出几分无奈的君亦琅,“身不由己,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贵为皇子,你们坐拥至高无上的尊荣,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利,操纵着天下,好一个身不由己,真是可笑之极。”
话音放落,孤岫倾身上前转瞬间那泛着冷冷杀气的的匕首便抵在君亦彦的喉咙处,一旁的侍女放声惊呼“刺客!”随即招來了一批侍卫手握着兵器将他们团团包围,双方陷入僵持之中。
孤岫却也丝毫不忌惮,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平静无波的君亦彦,撇撇嘴,轻描淡写的笑道:“我既然來了便沒想着活着走出去!”
“你杀我报仇乃是天经地义,只是,从此便断送了你与四哥之间情意!”君亦彦眸中闪过若有若无的一道疑虑,面上依旧挂着温暖明媚的笑。
妖媚一笑,她手中的匕首微微推近了几分:“你这是在威胁我!”
“心儿,你住手!”一声清喝,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沉溺。
眼波半转,孤岫清幽的目光落于那深不见底的黑瞳中,心像是缺了一角不在完整,抿了抿薄唇她将所有的脆弱遮掩完好,片刻,轻声笑了起來:“若是我不住手又如何?”
“心儿,不要逼我!”君亦琅眸子漆黑,声音嘶哑,似乎沒有任何回旋余地,与其说是妥协倒不如说更像是命令。
这话此刻从君亦琅口中说出,忽然让她觉得好笑。是谁说过你的仇便是我的仇,是谁说过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不离不弃,莫失莫忘!一定不会是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自己记错了,记错了……
片刻的闪神,手腕被重重的力道所钳制,心中一紧匕首砰然一声落于地上。反手发力她一掌推开君亦彦,忽然,一个更快的剑影更快地闪了过來,瞬间搅乱了满眼的水雾,最后架在了她颈子上。
君亦琅的声音带了几分冷意:“心儿,我们回府!”随即,收回了剑,凄然的目光泛着疼痛的光晕。
做梦也不曾想到他们之间会有这么一天,刀剑相向,忽然觉得哭笑不得。眼前的侍卫皆退居两侧大有一番看戏的意味,迈着既麻木又沉重的步子她一步一步缓缓离去,眼泪忽而落了下來。
视线落在远处起起伏伏的浮云上,孤岫心下一念,掠过步子抽起侍卫身侧佩戴的长剑,转身肃杀之气径直向君亦彦逼迫而去,直击要害之际她却游刃有如的收回了剑气。
微微低头,那漾着水雾的清澈眸子暗殇涌动,痴痴的望着那刺入胸口的利剑,忽然间泪如雨下,不可抑制,万箭穿心的疼痛大抵也是如此吧!
哥哥,你等着心儿!心儿马上就來了,一定要等着心儿……朱红的血止不住的自嘴角淌出,无力的勾起一抹淡笑,伴随着长剑与血肉分离的蚀骨之痛,她嫣然如风雨飘遥中的桃花,恹恹一息,随风而去,瘫倒于君亦琅的怀中,怔怔的凝视着他,始终沒有开口再说一句话,寒凉似乎要将她淹沒了,好冷,好冷……
“心儿!心儿!心儿……”紧紧的搂着怀中命悬一线的女子,君亦琅一遍复又一遍的呼唤,额头上青筋渐渐凸起,整个人似乎陷入疯狂。
素素抱着古琴途径此处,瞥见院中人头攒动与往日想比有些异常,心中隐隐的起了担忧,将手中的琴交付于身后的侍女,她快步上前眼见着血迹斑斑的孤岫躺在君亦琅怀中,心顿时悬在喉咙里,來不及多想她立刻斥责道:“愣着干嘛!快……传御医……”
这一语似乎惊醒了心死如灰的君亦琅,即刻揽起孤岫打横抱着她冲进了屋子,侍卫逐渐散去,空旷的庭院里唯有君亦彦呆呆的立于原地,心绪百转千回。
疏月挂在天边,清辉落落,在心底投下一阵阴影,东厢阁依旧是灯火通明。
素素自身后扯着君亦彦的衣袖,柔声宽慰:“她也曾死里逃生,那么这一次她也会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忽而转身,眼前的素素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低低的声音:“她会平安无事的!”
摇了摇头,君亦彦遥望着那轮惨淡的皓月,思绪似乎随着那清辉飘向更远更深之处,记得十岁那年众皇子们随父皇一同前往磨山狩猎,君亦琅由于迷路与大队伍走失,众人全力在山中搜寻,是他发现了跌落洞穴的君亦琅,也是他背着他三天三夜走出了深山,君亦琅醒來第一句话便是:五弟我的命是你给的,只要有我在便沒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半分。
如今,却是他却伤了他最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