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清越的娇吒:“‘屏风九叠云锦张’,谁敢伤我的徒儿!”
一片仿佛层峦叠翠般的绿色光华裹住了王笑,而那几把魂矛刺到绿色的光华上时,只如积雪遇春日,消融无踪。
师娘!!
师娘来了!
王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终于真正的放下了心来。
谁敢伤我的徒儿!
对,现在的我,也是有师傅的!嘿嘿……有人罩着,真好。
王笑嘴角翘起,眼前却忽然黑了,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王笑再次醒转时,只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间清洁整齐的厢房中,身上有些软弱无力,却并无伤痛,只是腹中饿的难受。
仔细看了看身上,发现伤口已经被洁白的绷带包扎好,加上法术的治疗效果,已经结疤了。其实以驭妖决的效果,王笑对于一般伤势的恢复速度比普通人快两三倍。即便不用法术治疗,只要保持清洁不感染,也能很快的结疤愈合。
虽然伤已经好了,但是仍然有一丝疲惫的感觉,王笑知道,这是神魂受损的后遗症。之前的那次战斗,王笑以疲惫之身连续作战,虽然精神上亢奋激昂,但是却早已将真元透支。若非有老黑这个人阶中位的同命体在遥遥给以支持,换了一般修炼者,怕早已亏损的一塌糊涂。但即便有了驭妖决的强悍效果,也不可能在一日夜间就恢复如常。
王笑打了个哈欠,用手拍了拍脸,开始打量周围。
这里明显不是自己那间陋室,而是颇为雅致的厢房。
清晨的阳光自窗子投入,窗棂是用上好的楠木所制,花纹精致典雅。房间四壁洁白如雪,只有床对面贴着一条“天下生我才必有用”的条幅,这一幅字字体苍劲有力,笔走龙蛇,显然出自大家手笔。
王笑已经看出,这里是莲根堂内院的静室,是只有正式弟子才有资格在这里休息的地方。
虽然早已满足只做许琴霜的弟子,可是王笑心中未必不期望能成为莲根堂的正式弟子。此时发现自己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待遇”,心中忽地一热。
还没来得及感动,却听到刘振武的声音在门外嚷道:“小白,额,那个小师弟,你这家伙醒了没!那么点伤而已,有没有必要睡到现在啊!”话音起时人还在门外,当说到最后一句时,人一句站到了王笑的床前。
接着李香莲也冲了进来,娇嗔道:“大师兄,娘说过小师弟神魂有所损伤,不要急着打扰小师弟的啦!这次门派会议也不用一定要小师弟参加的嘛。哎,你醒了啊,小师弟,不是这头蛮牛吵醒你的吧。”
王笑连声道:“不是不是,是小弟自己醒的。大师兄好,师姐好,莫非有什么事?”
刘振武急匆匆的道:“醒了就最好了,快起来,师傅要召见我们莲根堂全部弟子,有事宣布!这样的场合你怎么都得来吧!师妹,你放心,小白,额,小师弟没那么脆弱的,是吧,小师弟!”
“当然!小弟现在龙精虎猛呢!”王笑自床上一跃而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李香莲已经扔过来一套儒装:“快换上,我和大师兄在外面等你。”说着已经扭头走了出去。
王笑这才发现自己正赤着上身,要不是还有两条绷带遮着,当真是一丝不挂,难怪李香莲奔逃而去。刘振武却是哈哈一笑:“女人就是这样!好了,我和师妹在外面等你,你自个快些。”说着,也走了出去。
宗派会议?有事情要宣布?多半是和这次与不语宗交恶有关,但是,听师姐的意思,并没有一定要我到场啊……我可是这件事情的起因啊!难道不是与我有关么?还是说师娘护住了我?王笑一面思索着,一面换上这套合身的新衣服。
在新衣服上,王笑看到了胸口绣的一瓣莲叶,精致的绣工入目,心中忽地一震。
这个标志,代表着莲根堂正式弟子的身份。
这个标志不是任何莲根堂的人都有资格绣上的,只有确定为莲根堂的正式弟子,才可以拥有这个标记。
这是身份的象征,就好像21世纪高校的校服一般。
有了这个标志,就表示着,无论他做什么,都有莲根堂,乃至整个青莲宗站在他的身后。莲根堂虽然只是人阶的三流道法馆,可是却也是青莲宗的庸属,换句话说,就是类似于21世纪高校的附中附小。
若是之前他能穿上这套衣服,在青莲宗那庞大的身影下,哪怕王笑只是一个在修罗界犹如蚂蚁一般的人阶下位,哪怕黄子文再跋扈嚣张,也不敢强抢那块玉。所以当时黄子文怎么都要问清楚了,才敢动手。
虽然王笑现在更看重力量而不是“文凭”,因为正式弟子的身份只能是让对方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人,暗地里被杀的名门弟子也不在少数,真实的力量永远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保障。但是能成为正式弟子,仍然是一种保障和地位的提升。
难道,难道我可以成为正式弟子了?王笑心中狂跳。
虽然心中激动,可是王笑想起上次李有善准备将自己收入门下时因为激动而出的丑,连忙收敛心神,一丝不苟的将儒衫穿着妥当。
当换上纯白儒衫的王笑走出门时,李香莲眼睛一亮。眼前这个小师弟穿上这一身儒衫后,真是显得俊逸非常,有种说不出的卓然风度。
王笑本身就有着一种让她感到奇特的气质,就是明明只有人阶下位力量,又是记名弟子身份的王笑,却总有着一种对着谁都永远不屈服的气质气度,即便是说着一些奉承献媚的话语,可是眼神深处却永远带着的那一丝坚决坚持坚定的不卑不亢。即便是对着自己的那些奉承话儿,听起来也怎么都不像是见习弟子的师弟对师姐说的,而是少年儿郎调戏讨好女儿家。偏偏自己却生不起气来。
往日的王笑即便只是穿着粗布制造的儒衫,也能穿出几分君子的味道来。而此时,穿上青莲宗统一精制的正式儒衫后,那种儒家根子里的风骨,更与王笑本身的气质合而为一,更显示出一种奇特的潇洒与俊逸。
这种从骨子里来的不卑不亢,正是王笑作为现代人的特质。自小生活在基本已经消除了等级制度时空下的王笑,来到仍然是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深严的修罗界时,这种特质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刘振武可没让王笑有机会摆POSS,上前一把拉住,就往莲根堂的大堂而去。
被性急的刘振武拉着朝大堂走去,王笑挣脱不开,苦笑道:“大师兄,好歹让我洗漱一下吧!我现在……”
洗漱在这个时代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方便。其实古代的更衣也是方便的意思。
刘振武一顿,无可奈何的放开王笑,黑着脸道:“速去!都快辰时了!”
半刻钟后,收拾好仪表的王笑随着刘振武与李香莲走到了莲根堂的大堂中。期间王笑本有大堆的问题想要问,可是时间紧迫,刘振武也只是告诉王笑不要担心,不语宗的事情不算什么一类的话,那大咧咧的态度却让王笑全然放不下心来。
李有善与许琴霜还没到,而其他的正式弟子与记名弟子,见习弟子则早已站在两旁,肃立不语,气氛严肃。在这里,站位是十分严格的,五个正式弟子分成两列站在中间走到的两旁,而见习弟子与记名弟子则分别站在正式弟子的后方。
刘振武昂着头站到了正式弟子最前面,而王笑习惯的站到了以前所站的位置——记名弟子队伍的最后面。
然后,王笑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穿着,却是与周围格格不入。因为王笑身上的儒衫,与那个代表着身份的绣工。都是只有正式弟子才能拥有的。穿着这样衣服的人,整个莲根堂只有六个。
这一身衣服引来所有莲根堂弟子的注视,虽然限于礼仪没人窃窃私语,但是那目光中的疑虑与揣测,却让王笑几乎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除此之外,此时王笑更多的是对于这次与不语宗打架带来的影响,心中更多了几分忐忑。王笑实在不知道昨日与不语宗的交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虽然他能肯定许琴霜一定会尽力护着自己,可是许琴霜毕竟只是师娘而不是莲根堂的掌门,而此次的事件,是得罪甚至是结仇了排名比莲根堂高出好几个排名的不语宗。以王笑此时的见识,实在很难判断这次事件带出的问题。不语宗虽然良萎不齐,但是子弟众多,论在楚郡的影响力,那是大大在莲根堂之上……
好在这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李有善与许琴霜就已经到来,走到了上首的师位。随着李有善与许琴霜的到来,众弟子收回了对王笑的注目礼。
刘振武上前一步,走到中间,朝李有善正坐(也就是跪坐),拜下:“恭迎师尊。”其他弟子也一一拜下。
李有善点了点头:“众弟子安坐。”说着,在师位上正坐好,而许琴霜也随着跪坐在旁边。
“谢师尊。”
所谓的安坐,自然是跪坐。
王笑以前还很不习惯这样的坐法,觉得很像日本人。后来才知道,事实上跪坐在地球上也是华夏一族从商周到唐朝都是最为正规和礼貌的坐姿。
跪坐并没有丝毫尊卑的分别,跪坐更不是什么屈辱,并不是表示低人一等。跪坐不仅是下级对上级时的坐姿,事实上上级对下级也是一样的。
这里的跪坐还分两种,分别是文人的跪坐与武人的跪坐。文人的跪坐是臀部放在脚跟上,脚尖着地,上身必须挺直,脊梁不得弯曲。双手规矩的放于膝上,身体气质端庄,目不斜视。武人在跪坐时是单膝跪坐,因为武者都需要佩剑,剑在左面,如果双腿都跪下,那么在突然拔剑的时候容易划到左腿。所以只是单膝跪坐。相对来说,因为要预备发力,所以武人的跪坐反而可以稍稍躬腰。这样的跪坐王笑以前在一些古装战争类的电影电视剧里也有看到。
跪姿是什么时候由一种礼仪变成一种屈辱王笑并不知道,但是修罗界的礼仪还是依照唐朝时候,所以在这里,跪坐只是一种端庄的坐姿。真正的恭敬奉承以及表示臣服什么的,是“五体投地”,以及吻对方的靴子一类,不同地方的都不一样,不一而具。
一开始王笑为了熟悉这个跪坐,都费了不少力。因为挺身跪坐的姿态,其实很累人的,脊梁不够硬的人,可是坐不出这个姿态。
等李有善与许琴霜同样用跪坐的姿态坐好,众弟子也起身正坐。
其实莲根堂也一般不用这样严谨的姿态,平日里也多是李有善夫妇坐椅子,而其他弟子站立听候。而今日却似乎不同以往。
许琴霜望了人群后的王笑一眼,微微一笑,朗声道:“王笑,你且上前来。”
王笑现在已经很懂这个世界的礼仪,优雅的长身而起,走到师坐的阶下,正坐,礼拜:“徒儿拜见师尊,师娘。”
许琴霜朝李有善望了一眼,李有善干咳一声:“王笑,昨日振武告诉我,你为了维护师门声誉,以寡敌众,力战不语宗弟子,即便浑身浴血亦不退缩,可有此事?”
此话一出,王笑顿时心中大定。
李有善的这句话,就把昨日的事件定位到了对王笑极为有利,甚至是极度赞赏的位置。那么即便不语宗对王笑有什么不满,那么都要先经过莲根堂。
虽然在另一方面来说,王笑也是为莲根堂惹上了一个大对头,但是既然李有善已经为这个事件定性,那么莲根堂就必须全力支持王笑了。
儒家重师,在莲根堂里,李有善的话就是绝对。
王笑压抑住欢喜,只满面诚恳的回道:“弟子深受师恩,自然要全力维护师门声誉。只可惜弟子学艺不精,若非大师兄援手,怕是没命再报师恩了。”
许琴霜笑道:“你学艺仅仅数月,能有此成就,已属难得。偏偏你明知力弱,还能以弱敌强,更是大不易。青莲弟子,首重德行,莫要妄自菲薄了。”
这样的夸奖已经是非常明显的宠溺了,众弟子中有不少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只是不会说出来而已。
李有善道:“嗯,王笑,你师娘数月前就推荐你入门,言你少年老成,勤奋刻苦,心志纯良。只是当日,嗯……总之,你做了这几个月记名弟子,所作所为,为师亦看在眼中。今日起,你便是我莲根堂的正式弟子了。日后,你当…………”
王笑一阵恍惚,李有善之后说的那些话,都没有听进耳了。只知道鼻子一酸,不自觉的拜了下去。
李有善说了一些劝诫鼓励的话后,命王笑坐到了李香莲的后面。这里,是属于正式弟子的位置!
李有善没有理会激动的不能自己的王笑,忽地脸色转冷:“今日开此宗会,却不是为了王笑,而是……我没想到,我李有善的弟子中,居然出了一个卑劣无耻,不忠不义的怯弱懦夫。”
此话一出,顿时满座皆惊。
在儒家立国的大汉国中,不忠不义这个词,是相当相当严峻,甚至是残酷的评语。
背上了这个词,那几乎就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一辈子被人所鄙视。
无论正式弟子还是记名弟子,都开始小动作的左顾右盼,张望四周,想找出哪个是李有善口中的不忠不义的懦夫。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