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莫尽言郁郁寡欢地回到长乐,此时离过年尚有月余时间。开 心 文 学 他得了机会上楼船操练,那楼船大则大矣,但是陈旧之极,形制连爹爹做的船模都不如,是最旧式的楼船,而且极为笨重,不知是哪年哪代传下来的。整日停靠在海湾中,不知还能否航行得起来,靠这样的船去御敌,想也是不大可能的。
莫尽言冒出一股强烈的愿望,想自己造船,哪怕是极小的走舸,也总比在岸上眼睁睁看着倭船从眼前溜走要强。
但是这年头,普通的大船都是不容许私造的,更何况的战船呢,一个不好,就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他只好将这个念头压在心底。
过年的时候,兄弟俩放了三天假,回去陪庄进过年。莫尽言得了空,便去钻研他从自家废墟中拯救出来的那几只船模。祖父和爹爹的手艺都极其精巧,做出的船模极漂亮又精致,那么复杂的结构,每一个细微处都不遗漏。
他端详着祖父做的一只走舸,忍不住动了将它拆开来细看的念头。爹爹以前教他做船模的时候,每一块木板都是十分巧妙地卡在一起的,没用一个钉子,他猜想祖父做的也应该是这样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走舸的每一片木板都拆了下来,一边拆,一边留心细看,默默记忆,拆完后,又将整只船模按原样拼装回去。如此拆装了几次,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觉得要是现在叫自己去做一艘走舸,他能做个十之八|九了。
庄许推门进来,看见莫尽言坐在桌边捣鼓他的宝贝船模,桌上一桌子碎木片,吃了一惊:“小言你干啥呢?怎么把它拆了?”
莫尽言正全神贯注地拼装船模,心思正在手头的活上,听见他问话,只摆了摆手,不答话。
庄许走过来,坐在桌边,看着他将那小小的木片试着一块块装回去。大概过了一刻钟,那些碎片终于变成了一只完整的船模。
莫尽言长吁了一口气:“许哥,你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庄许又问了一句。
“我祖父做的走舸,我拆来看看构造,然后又给拼了回去。”莫尽言答。
庄许看看他手里的船模,又看看他:“小言,你想造船吗?”
“啊?”莫尽言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仿佛被人窥见了心思一样,脸上浮上一丝红晕,“没啊,我就是想捣鼓一下船模。”
庄许嘿嘿笑了一声,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肩:“你这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跟哥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想就想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庄许料想他祖父当初因造船受过牵连,大概对造船这事比较敏感。
果然,莫尽言说:“朝廷不是禁令民间私自造船么,更何况这还是战船。”
庄许哈哈大笑:“你现在是什么?你现在已经入了军营,怎么能够算民间呢,造了船给水师用,还怕担什么私自造船的罪名吗?”
莫尽言双目熠熠:“许哥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庄许颔首:“那是当然,哥什么时候骗你了?不过我们先需同钟勇商议一下,征得他的同意,造什么船都无后顾之忧了。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提议的。”庄许摸着下巴,他曾不止一次听钟勇抱怨过战船太少,常常捉襟见肘,如今有机会添几艘船,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吧。
莫尽言笑逐颜开,举着船模给庄许看:“许哥,咱们就先造这种船。”
庄许看那船,造型简单,形制小巧:“这是什么船?”
“这个叫走舸。”莫尽言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走舸比楼船小得多,下面是船舱,上面是甲板,甲板周围设女墙,桨手在船舱中,弓箭手在甲板的女墙后射箭。走舸的速度比楼船快上许多,因为小,行动也极其便利,一个小旗便能够操纵一艘。到时候咱们只需派出几支小旗,在江面与沿海巡游,便能够监视倭贼的动静,必要时我们还能够在倭贼上岸之前就消灭他们。我觉得我们不能一直在岸上干等着,这样防不胜防,效果太微弱了。”
“听起来非常不错。不过你得确保,你是真的会造船,造船跟船模可不一样啊。”庄许忍不住提醒他。
莫尽言拍胸脯保证:“我一定会造出来的。”他胸有成竹不是没有理由的,这是他头一回造船,就算是一次不成,多试几次也就成了,况且还有他祖父留给他的宝贝图样呢,上次在柜子底下找出来的铁力木盒子,里面放的就是祖父留下来的造船图样。
钟勇果真很乐见莫尽言的造船理想,并全力给予支持。莫尽言得了首肯,便开始准备造船各项事宜。他发现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实际上,造一艘战船困难重重。
首先,他一个人绝对做不来如此庞大的工程。这不是造一条渔船那么简单的事,随便弄上几根木头,锯成段,锯成板,刨一刨,用楔子钉起来,拼起来,船就成了,打上桐油,晾起来,到了时间便下水浸泡,如此便就成了。走舸虽然是战舰中的小型船,但到底还是大船,不是一个人十天半月就能做成的。
造战船,需要好木,也需要好帮手,说白了,就是需要白花花的银子。这些莫尽言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纵有一身本领和满腔热情,也只能等钟勇将这些都安排好,才能够动手造船。
为了造好走舸,莫尽言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画草样,估算各种材料。他甚至还想过,若能去福州的船厂看一看,跟师傅们学习一段时间,这样就更加轻车熟路了吧。但是这也只能想一想,因为船厂不是外人随随便便可以去的,一切还得自行摸索。
这日在他练箭场射箭,钟勇来了。
钟勇看莫尽言射完一筒箭才出声叫他:“莫尽言。”
莫尽言背上弓箭过来,笑嘻嘻道:“钟大人,比试一下么?”
钟勇笑看着他,这小子,就是这么自信,令人欣赏得紧:“好,三箭定胜负。”
莫尽言扬起头:“三箭就三箭。”
钟勇伸手,马上有人给他递上了弓箭:“如何比?”
莫尽言自然知道钟勇的厉害,简单的肯定难不倒他,便指着最远处的那个标靶道:“从这里,射最远处的那个靶子。”
他们所站之处,距离最远的那处标靶大约是四十丈,四十丈差不多是普通射手的最大射程,而要想射中标靶,就必须射得比这更远,这就对弓的韧性和弓箭手的臂力有着极高的要求。
钟勇咧嘴一笑,这小子就喜欢挑战高难度,太对自己胃口了:“成,最远的就最远的。”
射箭场里所有正在练习的士卒们都围过来了,莫尽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挑战他们弓弩营的神箭手,真是胆大包天!
莫尽言又道:“大人,咱们每人一箭,轮流着来?”
“行啊,你先来还是我先来?”钟勇面色始终挂着微笑,似乎全然不是挑战。
“那大人您先来吧。”莫尽言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少与钟勇关系好的士卒笑道:“大人,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原来莫尽言来到弓弩营不出三个月,就挑战了所有的弓弩手,竟没有一人能够胜过他,这让弓弩营的一帮老兵们对他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有人来教训一下这小子。
孟长龄站在一干新兵中,脸兴奋得通红,他挥挥拳头:“尽言兄,我支持你!”
莫尽言笑得露出了白牙,冲他摆摆手,表示感谢。
钟勇就站在原处,搭箭、弯弓、瞄准,那张弓几乎被拉成了满月状,周围的人都散开了,屏住呼吸等他放箭。箭“嗖”地一声,便稳稳直朝目标飞去,眨眼间便插在了靶心上。众人都拊掌欢呼,好整以暇地等着莫尽言射箭。
莫尽言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那笑容煞是自信,一干老兵看了都忍不住想上去揍他一拳。
而孟长龄满脸通红,有一种看自家哥哥教训欺负他的顽童的得意与自豪。
莫尽言稍微换了一下位置,站好,取弓,拿箭,搭箭,弯弓,瞄准,时间比钟勇多花了一倍。他还做不到像钟勇那样随心所欲地朝目标放箭,其实从这点看,他就已经逊于钟勇了。
但是现在谁在乎这个细节呢,大家都关注的是结果,因为无论你花了多少时间,短也好,长也罢,只要你射中了,那就是胜利。
莫尽言的箭飞出去了,稳稳地,紧随钟勇的箭,也插在了标靶上,正中红心。老兵叹气,新兵雀跃。没办法,谁叫这群老兵总是仗着资历老,欺负他们一群新人,也只有莫尽言能够以压倒性的优势让老兵们折服。
钟勇看他射中了,微微一笑,继续下一箭,又中了,紧接着莫尽言也中了。到第三箭的时候,莫尽言失了准头,射得稍微偏了些。“我输了,还是大人神勇。”他笑着收起弓。
钟勇看着那偏了一分的最后一箭,笑了,这小子居然还懂得奉承人:“承让承让。走,有事找你呢。”
莫尽言一喜,知道是造船的师傅请来了,连忙跟上,压低声音问:“可是师傅们到了?”造船这事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有上层的几个人知道。
钟勇点点头:“正是。”
莫尽言笑逐颜开:“那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工了?”前几日木材、工具等均已经采买齐备,就等师傅了。
钟勇看着他肩上的弓:“可以是可以,只是你不操练了?”
莫尽言抓抓后脑勺,这是个很难取舍的问题,要造船,就不能操练了,莫尽言认为自己还没有到无需操练的地步:“那怎么办?”
钟勇道:“你不是画了草图,看看那群师傅有没有懂的,若是懂,那就无需你操心了,都交给他们便是,若是不懂,那还得你自己去主持。”
莫尽言点点头:“先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