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还待要继续劝说莫尽言,园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啊,老鹰!”
莫尽言闻声望去,原来是两个正在园子边上摘花玩的小丫鬟发出来的。 首发--无弹出广告只见花园边上的刺桐树上,一只大鸟正停在树上,啁啁欢叫个不停,可不正是许哥?
“许哥!”莫尽言也顾不得礼节,连忙站了起来,同江夫人告了个罪,跑去接许哥去了。
许哥听见莫尽言的声音,呼啦一下就飞过来了,引得几个小丫鬟惊呼不已。
莫尽言伸出胳膊,让许哥落上来,自那日自海上一别之后,许哥就再也没露过面,没想到今天居然追到福州来了。莫尽言伸手爱怜地抚摸着许哥的脑袋,许哥发出咕咕咕咕的叫声,显然也甚是想念主人。
江夫人不愧为将门女眷,初次见到许哥这样的大型猛禽,并未露出惊恐的神色,她在一旁冷静地看了片刻,便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尽言,这鸟可是你养的?来,过来给我瞧瞧。”
莫尽言连忙将许哥送过去给她看,并且解答江夫人的一切疑问,总算是成功地转移了之前的话题。
俞思冕谈完事来找莫尽言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群女人围着莫尽言和许哥叽叽喳喳的热闹场景,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可以相见莫尽言的尴尬和窘迫,因为他比自己还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三两步赶过来替他解围。
莫尽言看见俞思冕的身影,总算是吁了一口气,有人来帮自己了。
晚上在饭桌上,江夫人又提起了那个话题:“思冕,你该成个家了。我家南安比你还小两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江南安是江夫人的次子,在京城为官。
江夫人有两子一女,均已成家,两个儿子北定和南安都在各地做官,不在他们身边,是以老两口膝下虽有儿孙满堂,却极其寂寞。这也是江夫人如此关心俞思冕的缘故,横竖无事,便想替他做媒给牵个红线,也算是替已故的老姐妹尽一点为母之心。
莫尽言一听江夫人旧话重提,便赶紧将脸埋进碗里,埋头吃饭。
俞思冕瞥见他的动静,便微笑道:“其实这次来,除了办公事,就是来向伯父伯母报喜的,我近日就要成亲了。”
莫尽言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打翻饭碗,他抬头有些惊愕地看着俞思冕,他不是现在就要说出来吧。
江城和江夫人一听大喜,江夫人追问道:“果真?娶的哪家的姑娘,好日子定在哪天?”
俞思冕迟疑了一下:“伯父伯母,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跟你们详细说。”俞思冕还是决定先把话吞回去,万一两位长辈太过激动,这顿饭估计都吃不好了。
江夫人是个急性子,迅速吃完了饭,等着大家放下碗。江城倒是个慢性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看起来似乎一时半会儿都解决不了。
江夫人一急,便冲着他说道:“老爷,你赶紧吃吧。别一会儿吹号角了,你的馒头还只啃了一半。”
她说的这个事是有典故的,话说当年江城还是个千户长的时候,随帝北征,战况紧急,吃饭时间短促,大家都狼吞虎咽塞满肚子了事。但他性子极缓,不紧不慢地一口一口地吃,一顿饭才吃了一半,冲锋号角就响了起来,他是千户,得带头冲锋,无奈只好将馒头揣进怀里,准备等冲锋过后再吃。
战情凶险,那一仗从中午一直打到天黑才歇,吃晚饭的时候,江城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半个馒头,拿出来一看,早就成了面饼了。这事被他的同僚看到了,便当做笑话这么流传了开来,并被大家惦记了几十年。
江城不疾不徐地喝完一碗汤,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一把嘴,慢条斯理道:“急什么,打仗这事急不得,一急就坏事。”这倒是真的,掌控大局的人,往往需要心思缜密性格沉稳的。
江夫人见他放下碗,也不跟他啰嗦,赶紧招呼仆人将桌子收了,倒上茶来。
莫尽言趁话题还没开始,便站起身来:“江大人、江夫人,我要去喂一下我的雕去,你们慢谈。”说完便开溜了,他可不想留在这里当靶子。
江夫人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催促俞思冕道:“思冕,赶紧说说,你的喜事什么时候办,娶的哪家的姑娘?”
俞思冕看着莫尽言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噙着笑道:“伯父伯母,还记得我以前同你们说起过的亡妻吗?”
江夫人点点头:“当然记得。”不过这个日子说亡人做什么,不是都要娶新人了吗?
俞思冕垂下眼帘:“当时我以为他在那次意外中丧生了,其实他并没有死,被人救了。”
江夫人身子有些不自觉的前倾:“那你找到她了?”这又说要娶亲,不是有些对不住前头那个?
江城也捻着胡子道:“是不是你两面为难了?”
俞思冕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不是,我现在要娶的,就是他。我们之前只是有个婚约,并未来得及成亲。”
江城和江夫人都大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是啊。”俞思冕笑得非常开心,“这真是上天补给我的机会,真是太眷顾我了。”
江城问道:“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思冕贤侄如此念念不忘呢。”
俞思冕笑道:“他不是个姑娘。”
江夫人吃了一惊:“啊?难道是谁家的孀娥?”所谓孀娥,指的是别人的寡妻。
俞思冕摇头道:“不是,你们都认识的,就是小莫,莫尽言。”
江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啊?你说尽言?”
江城正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闻言一下子全喷了出来,这个稳重沉着的老将军显然也给惊到了。
江夫人结结巴巴道:“思冕,你不是在说笑吧?”两个男人,怎么成亲。
江城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我听闻这闽地倒是有男子互结为契兄弟的事情,莫非你们也要结契兄弟?”
俞思冕点点头:“正是。”
江夫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思冕,你不是这闽地人,这事可不能随便入乡随俗啊。要成亲,自然该娶个正正当当的姑娘才是,怎么能娶个男人呢?这成何体统!”
俞思冕恭敬道:“伯母息怒。这事且听我细说来:当年我奉命南下赴任,谁料遭人暗算,身边几乎所有的随从都被买通,他们趁我晕船不适之际,在我的食物中下了软骨散。我差点命丧于闽江之上,正巧被小莫救了。那孩子天性烂漫率真,为人善良又热情,我喜欢得紧,便有了结契兄弟的念头,但是当时他太过年幼,便想等他稍稍长些再做决定,孰料他差点死于倭乱。我当时以为他已命丧黄泉,对自己当初没有做的决定懊悔不已。如今我与他重逢,我们对对方的感情都未曾变过,所以便不想再留有任何遗憾了。”
江氏夫妇一时间都无了话,上次俞思冕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失了一魂一魄似的,连笑容都十分勉强。今天看见他,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仿佛灵魂被补全了一样,可见这人对他的影响之大。
江夫人叹了口气,与江城对视了一眼,道:“思冕,你真的要结契兄弟,不再考虑一下?”
俞思冕苦笑了一下:“伯母,我已经考虑得够久了。”
江城道:“思冕贤侄,这闽地的契兄弟习俗我是知道的,只是他们最终还是要各自成家的。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何不就干脆成家算了?”
俞思冕道:“我是要成家,但只和小莫成家,我不会另外再娶,这一生,我们就是对方唯一伴侣。”
江夫人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可是这样,你爹娘怎么想?”
俞思冕垂下眼帘道:“我娘若是地下有知,她定然是不会责怪我的。我若是能够与自己的爱人相知相守,她定然是欣慰的。”
俞思冕的母亲,与他父亲曾经被称作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然而他那个以风流著称的父亲却是个多情的种子,妾室纳了一房又一房,没过几年,他母亲便在郁郁中香消玉殒。
江夫人拿起帕子拭泪,好姐妹的遭遇,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可惜,哎!
“至于我爹,恐怕也无暇顾及我。要抱孙子,有的是人给他生养。”俞思冕有些自嘲地笑。
江城夫妇最终无言以对,他们不是俞思冕的父母,只是一个长辈,也无权利去勒令他怎么做。俞家的香火,也不必他们去操心。他们更愿意看到俞思冕过得好,过得幸福,这样这觉得于九泉下的故人无愧。
江城点了一下头:“我们虽是你的长辈,却也无权过问你的私事,既是你自己选定的,我们也不好干涉。只是这契兄弟一事,古人虽也有分桃断袖之说,但毕竟也只当风流轶事取乐。真正只有两个男人一起生活的不说没有,那也几乎是凤毛麟角了,毕竟这伦理纲常算下来,光这香火一事,就足以让人妥协了。两个男人在一起,必定是不会容易的,你自己要想明白了。”
江夫人用手绢拭干眼角的泪水:“思冕,你什么时候想娶妻成家了,跟伯母说一声,伯母帮你寻个好姑娘。”
俞思冕听到这句,差点笑起来:“谢谢伯父教诲,思冕谨记在心。伯母,谢谢你的关心,小莫是个极好的孩子,我不会辜负他的。”
江夫人叹道:“我知道你随了你娘,是个心眼特别实的人,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但是也保不定人家孩子有心想续个香火,你又何必那么死心眼呢。”
俞思冕微笑道:“小莫不会的。但若是他真那么想,我就放他去。”小莫会想娶妻生子吗?不会的,那孩子心思恐怕比自己还专注呢。这一辈子,自己有他就够了,他既是他的妻,也是他的兄弟,还是他的孩子,自己永远都不会觉得有遗憾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家看到这章的时候,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挥挥手,祝亲爱的读者们工作愉快、假期快乐、旅途顺利、烦恼不再、开心常在!
我会想念大家的,要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吗?还是先不说了,春节前我一定会来给大家拜年的。MUA~你们所有的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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