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自此又过了几日,薛宝钗越发清楚回原来的世界已然无望,便索性又重操起了自己前世的专业,每日找了许多书本认真研读起来,倒是薛蟠因总来找宝钗顽,竟也跟着宝钗看了两三本书。开 心 文 学
几日前,薛蟠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本水浒传来,只因自己认得字少,里面倒有一多半字不认识,便成日家巴巴的跑到宝钗的晓春院来求她读来听,这日正读到林教头因奸人高俅所害,带刀误入了白虎堂被发配沧州,听到伤心处,那薛蟠急得大哭,口里不停的为这八十万禁军教头叫屈,一会子骂高俅为人奸伪狡猾,一会子又骂陆谦重利忘义,宝钗被他吵得受不得,便说道:“哥哥再哭下去我便不读了。”
那薛蟠还是眼泪汪汪的,活像他便是这蒙冤受屈的林教头,只因被宝钗嫌了,便撅嘴不敢再嚷,宝钗心道后人研究红楼梦中薛蟠这一人物,虽都说他个性鄙俗野蛮,只一时仗义起来,倒比他那雪人儿一般的妹妹薛宝钗更有人情味儿,如果看来果然是个真性情的人。
宝钗正色对薛蟠说;“你需知这林冲自己一时大意才落了这步田地,又因他一味的委曲求全最后竟还要被陆谦来追杀,若不是得了鲁智深来相救,怕不将命给断送了,显见这也是他自己的缘故。”
薛蟠听了顿时不满起来,对着宝钗辨道;“那高俅已起了害人之心,便是林冲逃了白虎堂一遭,怕是又还有别的祸事等着呢,这与林冲甚么相干,分明便是高俅有意陷害。”
薛宝钗打量了薛蟠两眼,便点头:“哥哥说的自然也是在理的。”
这一世的薛宝钗自然不想当荣宁府的宝二奶奶,不免暗暗的将教导薛蟠的任务都揽了几分在自己身上,因宝钗每日晌午过后必要练上半个时辰的字,待练好后薛蟠正从学里回来,自薛蟠总来找宝钗顽后,宝钗便将练字的时辰往后延了,每日薛蟠来了便要他陪着一起练习半个时辰,薛蟠自是不乐意,只架不住总要求宝钗与他说水浒听,少不得总要依她几回,如此一来,一□爬似的字倒是写得端正不少,又因总惦记水浒里面的好汉们,每日也不斗鸡走狗,下学了直接回府,也便少惹了许多是非,喜得王氏嘴里只念佛,还巴巴得跑到薛谦面前去赞薛蟠,只薛谦总当他只装样子,不过几日就要现了原形的。
这日,薛蟠与宝钗两个带了一众的丫鬟婆到了藏书楼,宝钗在楼里找了半个时辰,捡了几本诗词拿在手里,薛蟠则在藏书楼里东窜西跳的,没一刻停下来,只累得冬儿云若不免要总要跟在他后面。
这薛家的藏书楼落于主院西侧的慎楼,是薛家中几代人积累下来的,楼中藏书之精在整个金陵都极负盛名,时常有好学的学子上门求书,历任薛家人没有不肯的,因此薛家虽是皇商出身,只当代大儒与达官贵人也愿与之交好。
宝钗信步走上慎楼的二层,见右侧一旁立了十几个新旧不一的大黑沉木鸡翅样的大柜子,便问总管慎楼事务的云海媳妇:“这几个大柜子如何落了锁,却是做什么用的?”
云海与云海媳妇是府上的家生子,他二人又是自小便一同在慎楼当差,对慎楼的事没有不知情的,云海媳妇笑道:“咱们家这么几代,爷们儿里有爱书的,爱画的,有爱字,几代下来,可不收了这一屋子么。”
薛宝钗知道薛谦能写一手极好的行书,于文章经济方面亦很行得通,且盛名传得又早,是他这一辈儿里最有出息的,只却不知为何没有走仕途,竟偏偏行了商,又想这几个大柜子里怕也收了薛谦的东西吧。
宝钗正想得入神的时候,云海媳妇又说:“老太爷那辈儿里,有个桦姑奶奶,在家里做姑娘时能写诗作画,是咱们金陵有名的才女,我如今见姑娘行事行派,怕是与桦姑奶奶有几分相似呢。”
“那快将柜子打开来看看。”不知几时也窜过来的薛蟠对云海媳妇说,云海媳妇答应了一声,便有一个小丫头搬了梯子来,云海媳妇亲自上去开了锁,又拿下几轴东西来,她嘴里还说道:“以前我妈便是伺侯桦姑***,听我妈说桦姑奶奶人长得仙子一般,后来嫁到海宁陆家,只可惜不过一两年便去了,也未留下半点血脉。”
宝钗打开一轴好卷,里面是一副女子的小像,左上角只有‘薛桦’两字,画中人物一双柳叶弯眉,眼神温柔娴静,端得有嫦娥之姿,云海媳妇说:“这便是桦姑奶奶给自己画的小像了。”薛蟠也凑过来看了,拍手笑道:“这桦姑奶奶长得果然好看,细细看来,眉眼跟爹爹还有几分相似呢。”
云海媳妇看了薛蟠一眼,仔细收了桦姑***小像道:“哪有当小辈的随意议论长辈的,仔细老爷听到又要说你呢。”
宝钗拿一起一旁桦姑奶奶写得字画翻看起来,其中有本华严经全部都是手抄的,一手娟秀的楷体写得极其流畅,整部经书写下来一个墨点也无,宝钗正准备看桦姑奶奶收录的诗词时,一旁的薛蟠说:“妹妹,你快看那边。”
薛宝钗顺着薛蟠的手看过去,原是旁边一个柜子上贴了个小标,上面写了个“谦”字,想来收录的便是薛谦的东西,云海媳妇侧脸看着薛蟠笑道:“偏蟠哥儿眼尖,那里收的正是老爷的东西呢。”说着,亦打开了柜子,拿出一包东西,里面也是有字有画,其中还有一连十几遍骈骊文,因宝钗大学时曾研习南北朝文学,专程去写过骈骊文,不免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番,这种文体兴盛于隋唐,现下这个时代写得倒少,却不想薛谦这几篇骈骊文都写得极好。
薛蟠见了凑过去问宝钗写得的是甚么,宝钗念给他听,又给他讲解了,见薛蟠这副迷茫的样子,显见是没有听懂的,那薛蟠对宝钗一脸的赞叹说;“我虽不知父亲这文章写的是甚么意思,但是听起来也知道写得必是极好的。”
宝钗说:“你多读些书便都知道了。”
云海媳妇又说:“这篇字还是老爷十几岁时,一年元宵节城中学生们起了个什么诗会,老爷一人抵了十几个公子哥,倒拨了头筹回来,只不知老太爷打哪里知晓,将老爷叫过去一顿好骂。”
薛蟠听了瞪大双眼望着云海媳妇说:“怎么拨了头筹还要被太爷骂?”
云海媳妇好笑的说:“这我哪里知晓,只知道虽说是骂了,不过咱们府里老爷与二老爷平日这些东西都是老太爷收的呢。”
宝钗听起来有些好奇便问道:“这里面却又是个什么典故。”
“姑娘不知道,咱们家的规矩都是当老子的收拾儿子的东西呢。”说着,云海媳妇又拿眼瞅了薛蟠问道:“却不知道蟠哥儿到时候留个什么东西给老爷收呢。”
蟠哥儿被云海媳妇说的面上一红,这云海媳妇原说的是一句顽笑话,却惹得薛蟠顿时浑身不自在,云海媳妇又怕他们弄脏了东西,只领着他们略微翻了一番便都好生收了起来,又引着他们别外顽去,只这一路薛蟠连话也不多说,便是连找的一本画本的西游记也忘了带。
此后有月余,宝钗要薛蟠写字他竟都认真写了,每日学里回来也认真看书,把那学馆的先生也惊得了不得,此事,薛谦自然也都看在眼中,心中甚是欣慰,只嘴上仍然不说,面上也总是淡淡的。
这日早上,王氏让婆子早早摆下饭好让薛蟠吃了学里去,只等薛谦进来了,宝钗与薛蟠便都入座用早饭,饭罢,跟薛蟠的长随小幺套车去了,因有薛谦在,薛蟠连坐也不敢,只恭恭敬敬的站在地下,薛谦吃了半盏茶状似无意的问薛蟠:“现下学里先生教的甚么文章?”
薛蟠答道:“先生正在教增广贤文。”
“可有不解的?”
宝钗见薛谦如此询问抬头看了薛蟠一眼,宝钗这些日子看来,薛蟠虽然品性大改,只这脑子显然并不是读书的料,日后如若要走仕途除非下死工夫,只是他性子太耿直,便是走了仕途也未必是好事,宝钗心想的是他以后还是接了薛谦的班,老实的接了皇商一职也未尝不可。
果然,薛蟠说:“先生正讲到劝学篇来,孩儿刚刚背完文章,古人说的意思还未能理解。”
薛蟠将手中的茶碗搁在桌上道:“有读不懂的要多多虚心向先生与同窗请教。”薛蟠道了个是,那薛谦又哼了一声:“我念你这孽障近日并未生那许多事端,这里有块砚石,给予你了,日后也需得如此,不可再顽劣霸道。”
薛蟠自知父亲少有对自己如此耐心的,不觉有些怔了,王氏在一旁说:“还不快来接了,这还是太爷给你爹爹的,千万要好生收着。”薛蟠接过来砚石,宝钗也凑过去观赏,原是一块雕得极细的童子献寿端砚。不过又过了片刻,有婆子说车已经套好了,王氏不免再三叮咛几句,薛蟠自到学里去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