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柔顺黑亮的头发如瀑布一般飘在我的面前。 上仙放荡不羁在天山自己的地盘儿的时候从来不在意自己的仪表,大有浪费容颜这个好名字的势头。
我微微低头看着他漆黑发亮的头顶,苦苦思索我是用九阴白骨爪式虎摸他的光明顶,还是用化骨绵掌握住他的柔荑两种方法哪种更有唯美的感觉的时候,容颜突然眼神发亮地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想到了。”
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的我只好如一只呆愣的雀子歪头吐了一个字:“啥?”
“天帝要我去探查妖界,圣旨一下我不得不从。不过,我可以带上你。”容颜扬起手中的一个书卷。
我大囧:“天帝似乎派的是你一个人。再说我只是来上水之会帮忙的,上水之会在魔尊的破坏下已然提前结束,我好像也该走了。”
“非也非也。上水之会只是被打断,天帝没说结束,岂是你我能做主的?再说小红你既然跟着本仙人学习仙术怎能半途而废?这样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容颜义正言辞地驳回了我的所有抗议。
在面子和钱财方面我更喜欢实际一点的东西。在尊贵奢华的冥王紫陌大人手下我至少还有工资能拿,跟着容颜我则捞不到任何工资。
这让我很惆怅。
其实我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不用在这里跟他做无谓的争辩。可是我毕竟不是理想主义傲娇系少女,我知道我要是头发甩甩大步的走开很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冻死天山路上。
来天山的时候是一叶直接传送的,上山是被有虎一路叼着的。虽然前后待遇有明显的差异,但是基本都指向了一个事实:我不认路。
在我沉思不语思考何去何从的时候容颜上仙用了一句经典吐血台词决定了我的人生走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我有气无力地望了他一眼,“呵呵”干笑两声。
也许是我这个笑容太过难看且意味不明不辨喜怒,在天山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四处只能听见寒风瑟瑟的场景的映衬下有些岛国恐怖片的感觉,容颜终于讲了点现实主义的东西:“你陪我走一趟,我发给你加班费。”
“好。”我的干笑变成了真诚的笑容。
容颜看得表情立马空悲切起来:“小红,我一直想问你在冥界是不是过的食不果腹的悲惨日子。”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不做回答,搬出政治书经典理论证明财产的重要性。
我和容颜出发的时候天山的天气不是很好,阴云密布寒风呼啸。容颜一袭白衣手抱琵琶,在风中独自凌乱。我在他身后不远处站好,看着他壮士出征和昭君出塞的合并造型默默无言,只等着他一声令下我们好出发。
半天不见他有反应。排除走位风骚,从不缺血缺蓝的容上仙被瞬秒的可能性,这只能是他主观上不想动弹而已。
我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肩胛骨:“要不,咱不去了?”
容颜回头对我凄然一笑:“神界下了神谕,如若魔尊不除,他们就会插手毁灭诸界让一切重新开始。天帝在这种高压之下必然会再来压榨我们这种社会底层。你觉得我们能不去?”
天庭位于五重天之上,而神界则在天帝超好视力都看不到的九重天。天高地寒人就跟着没心眼儿起来。神界土著向来是天下大乱都不插手,不过一插手必然使出杀手锏毁灭天下。
“这招实在是没什么技术含量。”我对神界这种做法表示甚是无奈。
容颜赞同地一笑:“长期面瘫导致脑组织瘫痪。你不能用一个凡人的要求去揣摩神意。”
我沉思点头,想着有机会一定把北京脑瘫康复中心推荐给众神。
“那我们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既然改变不了神人们的神奇想法,亦改变不了天帝压迫人民的决定,我实在是想不出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干等。
容颜突然五指一动,拨出一串大珠小珠落玉盘。我在这天寒地冻之中倏然落泪。
“诶?这丫头也懂曲了?感动成这样,真是不容易。来来来,给你擦擦。”一直短短胖胖火红的蹄子伸到了我面前。握着一张白色的东西。
我只道是面巾纸,接过来毫无形象的擤鼻涕。
帝江大叫:“喂喂,天蚕丝的帕子你就这么糟蹋了?我还当你是开窍了,原来还是不懂欣赏的野丫头一个。”
我懒得跟他理论。我会涕泗横流,完全是因为我被冻僵了以后猛然给容颜的琴声震地就要归位。他是用那根神经联想到我因琴感动的我就不知道了。
鉴于我具备“尊重面瘫人士,共创六界和谐”的高素质水平,我不和他计较,只是幽幽劝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破财消也是好事。”
我居然能把这一番鬼都不信的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不禁在心底佩服了一下自己。
帝江瞪我一眼,转头看向容颜:“你这又是要去哪里?每回你一走就弹《将军令》,烦不烦?”
“去妖界。”容颜按住琵琶止住琴弦的颤动,压下去最后一丝尾音,“天山就交给你了。”
我临走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丝动静,就是帝江骂骂咧咧地送别:“走吧走吧。天山没你还塌不了。”
“帝江挺听话。”我为他说了句公道话。遇上容颜这样吊儿郎当不管事儿的一山仙人是帝江之大不幸。不过似乎他很任劳任怨。
“因为我每次都会告诉他,回来就把《将军令》的完整曲谱交给他。生活要有盼头才有激情,不然你以为帝江是为什么会一直死赖在天山。”容颜轻描淡写地召唤来有虎,拽着我上了它毛茸茸的背。
果然美人心计颇为狠毒,对付爱乐如帝江最是合适。
“容上仙威武。”我由衷赞叹。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各种小说游戏电视剧影视作品都描绘烂了的蜀山。蜀山除了出产一群死脑筋道士以外,也出产经典场景锁妖塔。
一般来说我们总会看着蜀山道士们背着拉风必备武器长剑一把,两袖一挥似有清风。然后竖起中指和食指,一定是并拢的那种,不并拢那是“二”。口中念念有词:“呔!妖怪哪里走?!”
不对,好像和《西游记》搞了个穿越。
好吧,应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妖怪就要灭。不管人家是不是跟他冤有头债有主。此时生命的意义靠边站,除妖斩魔最要紧,人间正道是沧桑。
然后总会引出经典话题:是否所有妖都要斩尽杀绝?
我有幸和哲学大师容颜探讨了一下这个问题。
其实按照有虎的脚力,我们一路奔到蜀山并不需要多么漫长的时光。甚至很有可能只是谈笑间樯橹就灰飞烟灭了的那点儿功夫。
可是大猫闹脾气,路过巴蜀腹地巴渝的时候馋猫病发作,每时每刻都垂涎三尺看上去口水滴答很不美观。为了避免治疗有虎疑似老年痴呆的症状,容颜和我只好将就猫科坐骑。
容上仙这种仙界祸害下凡绝对是本着危害人间的目的去的。所以在我的建议下他略施法术把自己易容成一个七旬老妪,带着我这个二九少女和一只化成人形的大猫上街晃荡。
老妪和孙女的话题很深刻:
“奶奶,你为什么觉得妖不用除?”
我奶奶颤颤巍巍一笑,露出满口四环素牙:“那你觉得为什么要除?”
“唔……大概是因为他们威胁了比较弱势的人类。蜀山弟子处在仙界和人界之间。奇怪的人类在自己没有能力拯救自己的时候总是希望有救世主出现的。这就是大家正邪观念的由来吧。”
奶奶点头:“很好。对于人类来说会仙法的仙人是强势,会妖术的妖孽也是强势。那么对于一只动物或是植物来说,面对人类它们岂不是也毫无反抗之力?”
“可是,动植物好像没有什么心目中的救星。这和人类的心态不太一样。人有寄托,所以一心要把另一方弄死。如果毫无还手之力,或许也就乖乖服软。”我思忖道。
“它们的确无力反抗。不过你想想,你们所谓的妖孽原型是什么?”
我一愣:“是……花草树木,飞鸟走兽。”
奶奶很欣慰:“正因为活的卑微没有救星,所以弱势尚且会自己求自己。修炼并非易事,上千年的道行也足以净化原本茫然无知的畜类草木。闹事的多半是小妖,不用外人插手妖主也会自行处理。你可以说他们修炼是为了更高的追求,或是被人类逼迫无奈的选择。无论哪一点,都没有除去的理由。”
“我们皆是芸芸众生。”奶奶满脸的皱纹根根透着凄凉地感叹着。
“果然道法自然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奇怪循环。”我歪头总结,顺便拉过一边看着熨斗糕滴口水的有虎。
迫于它可怜兮兮的眼神我只好掏钱买糕并看着开心的有虎纳闷:“有虎,我觉得你应该是肉食动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