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扶摇闻言一惊,略略侧头望去,只见那边挤挤挨挨的一片人影,不是自己从前的同伴又是谁?
那粗声粗气的声音,分明是李大胖无疑。
而赵扶摇一眼看到的却是小豆子,远远望去那小子脸上一片青青紫紫,看上去大概挨了一顿胖揍,像开了染坊似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赵扶摇心下一紧,从前她在的时候,那些人虽然对她和小豆子也是恶言相向,终究没到动手的地步。
这孩子不知道闯什么祸了,被打成这幅样子。
云纤、云曦和云芝三人也是惊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们虽然知道赵扶摇的出声。
但按道理说以赵扶摇现在的身份,不会有机会见到这群“故人”,再加上承天派毕竟不算个能随意搓圆按扁的软柿子,因而当时没有派人善后灭口。
谁料到还有这一出。
现在只怕赵扶摇口无遮拦,三人警告的目光齐刷刷落到赵扶摇身上。
好在还不等她出声,承天派江州分舵的舵主赵天赐已经面色一变,厉声喝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容你们大声喧哗?承天派已经落魄到什么人都能在这里撒野了不成,还不把人赶出去!”
他这一番话疾言厉色不留丝毫情面,明里训斥的是那几个挖坑的小喽啰,暗里却是借机暗讽赵扶摇,好叫她收敛着点儿,别在别人的地盘上那般嚣张。
因此嘴上骂着,指示手下弟子,眼睛却看着赵扶摇。
只可惜他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赵扶摇哪儿有这个机心,压根听不懂。
倒是在身边人的暗示下不敢轻易出声,只能看着小豆子干着急。
赵天赐这就像用尽全力挥出一拳偏偏打进了棉花里,无处着力不说,正着恼呢,人家的侍女倒反击过来了。
云纤冷笑道:“这位想必是承天派江州分舵的赵天赐赵舵主,久闻大名,没想到您对手下人倒是宽厚得很。这事儿要是放在我们紫焰门,管事儿的可是难辞其咎,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敢往眼前凑。”
赵天赐拱拱手,敷衍道:“管教不严,见笑了。”
这时李大胖等人不容分说地给逐出了正厅,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只有小豆子呆呆的,一个劲儿回头去看那位“圣女”。
“哎我说,李大胖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指着人家魔教圣女叫臭丫头。你该不会是……看上了那赵扶摇所以看谁都像吧?!”
此言一出,几个汉子全部都叉腰笑起来,眼里丝毫不掩饰鄙夷的神色。
另一个人接口道:“就是说么,人家那衣料子赵扶摇再挖十年的坑都买不起一只袖子,凭她也能当圣女?你当我们掌门是瞎子么。”
“八成是你看错了。”
李大胖听着同伴们的嘲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原本他看着那身影侧脸确实挺像赵扶摇的,惊讶之下忍不住叫了出来。
仔细回想一下,倒也不是很像,赵扶摇从前整日粗头乱服的,而那位圣女妆容精致气质出众,实在是很难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他讪讪地笑道:“没准儿人家臭丫头有个身份贵重的姐妹亲戚呢,你们别说,还真有几分相像的,你说是吧小豆子!”
未免下不来台,他赶紧一把扯过从前跟赵扶摇最亲密的小豆子,揪着他的耳朵问。
“哎呦哎呦疼疼疼,大哥放手!”
小豆子像是刚回魂儿一样龇牙咧嘴地喊着,两只手忙着把自己的耳朵拯救出来,胡乱点头说:“是、是挺像的。”
李大胖得意洋洋,“呐,你们看,小豆子不也这么说么,不是我眼花,只能说赵扶摇那臭丫头也有几分运气,还能长得像圣女,哈哈哈。”
小豆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摆摆手,“只是像、只是像而已,绝对不是扶摇姐姐,人家可是圣女呢。”
“废话,那要真是赵扶摇,小豆子不可得发达了嘛,小样儿,滚回去挖坑了,走走走,浪费时间。”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觉得没意思,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李大胖虽然还是心存疑窦,一介粗人想不深,没过多久也抛到了脑后。
只有小豆子一路默默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个人……分明就是赵扶摇……别人认不清,他却是明明白白的。
虽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扶摇姐姐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那样,应该算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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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风波之后,季成峰与赵扶摇终于至宴厅上分了宾主入席,赵天赐敬陪末座。
季成峰冷眼看着,云纤怕是几个侍女中最有分量的,言语倒是比赵扶摇还多,有心另开一席让她们去自便,好自己探探赵扶摇的底细。
千算万算却漏算了凌云天。
下人们上来布菜的当儿,凌云天装作为赵扶摇斟酒的模样不动声色传音入密,对赵扶摇说:“饿了吧?一会儿你管自己吃菜,不用说话,别的交给我。”
赵扶摇眨眨眼,表示知道了——反正她也没空说话,正想着,原来季掌门说的“略备薄酒”竟然精致不下她在紫焰门时的膳食。
承天派不愧是承天派啊。
季成峰拿起酒杯,对赵扶摇说:“圣女,季某敬你一杯。虽然江湖众人对紫焰门向来颇有微词,但季某一向对道听途说之言嗤之以鼻。放眼今日之江湖武林,佼佼者不过尔尔。承天派与紫焰门齐名多年,今日与圣女虽是初见,却神交已久,实为一大幸事。”
长篇大论套话说完,举杯先饮,后将杯底一亮,果然涓滴不剩。
赵扶摇听凌云天在耳边说举杯,便也跟着举杯,微微一笑啜了一口,然后脸色一变,差点儿吐出来——她从来都没有喝过这种既辛辣还苦苦的玩意儿。
这么一会儿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红扑扑的倒挺好看。
只是季成峰哪儿有心思看她美不美,在他和赵天赐看来赵扶摇无疑是嫌弃承天派的酒差了,竟还敢表现得这么明显。
凌云天不动声色地告罪道:“圣女大人平素惜福养生,甚少饮酒,因此有些不胜酒力,还请两位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