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先红确实是个苦命的女人。 18岁那年，她的父母先后去世，她就带着二妹邓先慧和三弟邓先梁，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安葬了他们，成了这个家的家长。她要下地干活，还兼着大队公分员的差事。她还要照顾比她小2岁的二妹、比她小10岁的三弟。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刘香远村里的民兵连长正好认识邓先红那做公社干部的堂哥，便做了媒人，两人相互有了来往。但是邓先红依然放不下她的弟弟、妹妹，硬是等二妹都找好了婆家准备出嫁了，她才决定出嫁，那年她23岁了。在农村，硬是算是晚的了。

13岁的邓先梁追着迎亲的队伍打，说，“你狗日些把我大姐弄走了，我咋个办？”。死活不准迎亲的人抬嫁妆、抬滑竿。众人拿糖果哄了很久，他才极不情愿地跟着迎亲队伍走。

不久，邓先慧也出嫁了，离着娘家20里地，离邓先红家30多里。邓先梁书也没去读，就这样每年把粮食吃完了后两个姐姐家来回跑。10多岁的年纪，正值叛逆得很的时候。邓先慧有时候骂他几句，他掉头就跑，追也追不上。到得刘家呢，他好歹是个小舅子，刘香远性格温和，从来不说他什么，任凭他自在。邓先红忧心忡忡，生怕他学坏了，有时候会教育他几句。他呢，两句话不对头，就说，“你们都不管（“照顾”的意思）我了，那我走就是”，也是掉头就跑。起初还行，邓先红总能在他跑不出村口前追得上，或者边追边喊，让村里的人截住他。时间长了，邓先梁在长个头，脚上越来越有劲了，邓先红得一路不停地追上10多里，直到娘家，喘息未定就得给他做饭，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这样，失去双亲且两个姐姐都不在身边的邓先梁，开始了他那桀骜不驯的生活，家里值钱的东西卖得差不多了，就受人忽悠，卖了当初土地改革时家里分的一栋石板碉楼。买方拿去拆了卖石头，都几倍于买下来的价格。摊上这样的弟弟，邓先红唯有不懈地帮教，不停地替他摆平他惹下的祸事。

再说刘小红。

刘小红4岁的时候，在院坝里玩，踩着了青苔，摔了，疼得哇哇直叫，找赤脚医生包了几天草药，也就不觉得疼了。刘大河出生后不久，刘香远就已经身体不怎么样了，经常卧病在床。后来，路过一个“当公”，也就是“跳大神”之流的人物，像模像样地观察了半天后说：“这女孩子是撞见鬼了，拿一天时间把她关在家里不见生人，就可逃过此劫。”

第二天，邓先红把两个孩子放在刘香远的床上，关上蚊帐，反锁了房门，下地干活去了。1岁的刘大河睡在刘香远的脚旁，调皮捣蛋地抱着父亲的脚指头，一口咬下去。刘香远负痛使劲朝后缩腿，正好撞在刘小红那伤腿上。刘小红痛得哇哇大哭，一直不停地哭。刘香远气不打一处来，给了刘大河两巴掌。

邓先红回家后，看到两个孩子都还在哭呢。刘香远朝着她一阵吵：“邓先红，你那死娃儿，把老子脚拇指咬了！我一缩腿，结果把大妹儿踢到了，现在还在哭！”

邓先红说：“啥子我的死娃儿，就不是你的娃儿吗！死鬼，一天到晚就晓得在床上倒起，药都要我递到你手上！带两个娃儿都带不好！”

两人吵闹不停，孩子哭闹不止。

刘小红哭了一晚上，看起来是很严重。邓先红背着她去了县医院照片子，照出来却始终看不清楚，始终觉得雾蒙蒙的。待到后来再照，发现已经髋关节移位，错位后的骨头趁着小孩子发育快已经长在一起了。手术剥离？想都没敢那样想，没钱！不仅没钱，刘香远卧病在床、刘大河乳臭未干，都需要人照顾。还是那赤脚医生们抓点药吃吃罢了。

就这样，刘小红的右腿比左腿短了点，也使不上什么力气，一直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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