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这是“降三世明王调伏法”的诅咒与主人一同消逝后，终于恢复了些生气的骑士们和“钢铁神宫”干部的共同想法。

“咳哈……！差点就以为这次真的要完了……”

红发青年从路边的盲道上抬起头，抹去脸上泪水、汗水和泥土的混合物，慢慢坐起来迷茫四顾，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诅咒袭来时，人生中初次遭遇的巨大痛苦让他几乎失去神智，发疯似的满地翻滚，后来就昏了过去。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来是过去了。“对了，那家伙……”猛然想起还有一个敌手在，辉因放眼寻找，很快发现了倒在一辆出租车旁的金发少年。他思索片刻，开口喊道：

“喂，还活着吗，秦雅歌？”

对方没有回应，辉因又叫了几次，结果依旧。“不会吧……”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来到雅歌身边，探到他还有呼吸，才松了口气。“还没缓过来吗，所以说小孩子就是不行。”辉因不禁嘟哝，用力摇了摇他的肩膀，“醒醒，别睡了！”

雅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翻了个身，看到他露出来的惨白脸庞，辉因马上反思起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已经没事了，还能起来吗？”他放缓口气问，“起不来的话这仗就算我赢了，这回可别说我以大欺小。”

“我……还……没有……”

骑士少年终于认清了面前的人，本能地移动身体想远离他，辉因实在看不过去，干脆一把将他扯起来靠在车身上。“……之前，发生什么了？”雅歌低声问道，“是你们那两位宫主干的好事吧？但为什么连你都……”

“那就只可能是莲华姬大人的手笔了……毕竟她一直不喜欢我们西宫的人。”

“阿波罗”无奈苦笑道。“不晓得我们上司的话有几分是真，陛下可能确实出事了，而莲华姬大人似乎还在。”他仰望着依然黑暗得令人窒息的天空，“‘万魔殿’那边也不知分出胜负没有……”

“……你们的陛下？出事？”

捕捉到了辉因话中某个无法忽略的信息，雅歌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放出那通宣言后，你们的‘皇帝’就再也没有露过面，皇非羽还说‘把他忘了’……”他不由自主地逼近辉因，“是不是还有连我们陛下都不知道的隐情？！”

“这与你们海牙无关！还有，太近了，别靠我那么近。”

辉因一边推开雅歌一边暗冒冷汗。在金融大厦楼顶，他们目睹了过于冲击性的场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非羽硬塞了一个解释，然后直接传送到了万魔殿中。而现在细想一下，这件事从头到尾疑点实在太多了。“我做个大胆的猜测……是皇非羽背叛了吧。”“吟游骑士”目光阴沉起来，“你们的‘皇帝’发出宣告后便遭他毒手，而他打算全盘接管钢铁神宫，好实现他夺取一切的……”

“胡说八道！非羽大人虽是一人之下，但很受陛下重视，拥有不少特权，有什么理由背叛？再说如果他真有这个意思，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一刻才动手？！”

红发青年条件反射地怒喝反驳，然而雅歌已经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动摇。“不管在神话还是史实里，手握权柄又受重用的臣下谋反的例子够多了，因为他们比起‘万人之上’，更想做那个‘一人’。”金发少年平静地说，“还有，你的上司可是以反叛闻名的路西法，他做出这种事绝非不可能……杨学长，冷静下来再想想吧。”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言语，正当气氛尴尬之际，“那个”出现了。

gouuuuuuu——

像兽吼又似雷鸣的巨响震天动地，紧接着地面上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黑暗的天空仿佛又被涂黑一层，面对面的两个人都快要看不见对方了。“又怎么了？！”辉因惊讶地起身仰望，而他看到的是——

一条巨大得如同江河的东西在高空中缓缓游弋，表面纹路看起来像蛇类的腹部，顺着一端拼命远望，才会发现遥远的末端还有着山一样的头颅，而这也不过是“那个”的其中一小部分。“简直是‘环绕大地之蛇’……”雅歌也看得瞠目结舌，“它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样子，我们错过了不少大事情啊。”

“阿波罗”强迫自己把视线从这令人感官错乱的巨怪上移开，感觉身体已无大碍，便决定回中心城去。“与其继续在这里折腾，我还是回去看看的好，小璐……同伴们或许还需要我。”他瞥了雅歌一眼，“至于你，就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不巧和你有同感……我也要回去才行。”

雅歌不甘示弱地回嘴，接着也想起身，却忘了自己扭了脚，刚一动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可恶……！”他咬紧牙关，一边将重心转移到右侧，一边四下寻找可以代替左脚的东西，但没注意到已经离开的辉因停留片刻，又摇摇头折了回来。“真让人看不下去……”红发青年不由分说地架起雅歌的左臂，半拖半拽地带着他往前走，“等你捱到主战场，战争都结束了。”

“……你为什么要……”

“我跟你又没有私仇，不过各为其主。再说如果把一个比我小的伤员单独扔在这么险恶的环境里，未免也太没良心了。”

辉因刻意避着对方复杂的目光，语气却明显温和了，金发少年不知道谢是否合适，只得先接受他的帮助。“杨学长，”犹豫很久后，雅歌还是问了出来，“你和尼特霍格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这个话题倒是可以跟你谈谈，就当打发时间吧。”

不知为什么，辉因的样子看起来居然有些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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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佟，吉伦卡玛，尼特霍格极其眷属，所罗门的魔神……在海牙骑士团与“钢铁神宫”的战斗中，已有许多巨型非人之物在苍天市出现过，但与眼前这个能遮蔽天空、扫落星辰的魔鬼相比，它们都显得太渺小了。苍王他们被迫迅速撤出数里，才离开了最大龙头的攻击范围。“是吗，你果然是来终结世界的……”北欧神王注视着巨龙的心脏位置，用冷彻如冰的语调说着，“终于被逼出本来面目了啊，路西法——或者应该叫你‘撒旦’？！”

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也不知是不是对他的回答，巨龙缓缓低下中央的头颅，张开有如无底深渊的口，发出一声长吼：

“——gouaaaaaaaaa！！”

“风暴”一词都把这声吼叫的威力描述得太轻了些，在龙口正对的方向上，不管是树木、车辆还是建筑都被不由分说地吹散了，留不下丁点原形地消失得一干二净，若不是地上的骑士们有符文保护，代行者和神话兽们各有能力护体，恐怕下场也会十分凄惨。“你……！”苍王额上青筋暴起，他将披风大力一挥，放声宣告：

“好吧，我已经看到了你的答案！既然你要成为灭世的灾星，那么今天此地便是哈米吉多顿（《新约·启示录》中世界末日之时善恶对决的最终战场），便是维格里德平原！所有的战士们啊！投身这最后的战场吧！！”

恩赫里亚们首先高呼回应，随即跟着首领浩浩荡荡地向天空进军。旌姬轻吐一口气，抬手将符文结界解除了一角，背上的羽衣之翼也再次展开。“旌姬！你也要去吗，有没有我们能做的事？”天捷追到她面前，“虽然不如你们强，但大家都是身经百战的异能者，人多了总能派上些用场吧！”

众骑士纷纷表示赞同，而旌姬抱歉地摇了摇头。“大家的心意我非常感激，但你们的攻击是触不到现在的皇非羽的，与‘这种’敌人的战斗，还是交给我们好了。”她拍拍天捷的肩，对同伴们报以微笑，“符文会好好保护你们，只要我和父王还活着，就不会解除，这里还有布雷顿在——大家才刚从莲华姬的诅咒中脱身，只要你们平安，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羽翼一振，首席女武神伴着银光冲上天际，停在她选择的作战搭档——吉伦卡玛与尼特霍格之间。【旌姬，你不留在陛下身边没关系吗？】白鹰王不解道。“无妨，父王一人可敌百万兵，瓦尔特跟着他很安全的。”旌姬微微一笑，眼中却翻腾着前所未有的高昂战意，“而这边，应该有只有我们才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