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疑好整以暇地道:“许先生的话甚对,孝文皇帝自然是没有错的,而逢灾年,灾民自然也需救济,可是许先生的见识实在太短浅。
想孝文皇帝时,国家一统,万民归心,而大汉天下三代困穷,农牧已极,独缺财货,自然需要商业聚财。
而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务农的农民一个人能生产出几个人的粮食,一名纱女能纺出几个人的衣裳,那兴商未必不可,可如今天下大乱,连年战乱,人口骤降,难民涌入西川,恐怕全民务农,粮食犹不能自给自足,却要把人力浪费在不能裹腹不能穿暖,只能投机取巧的商业上,何其荒谬?
而灾年的灾民,他们需要的是粮食,无论你商业多么发达,农民产出的粮食数量才是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你拿什么去赈济灾民?珠宝还是玛瑙?而如果有足够粮食,赈灾难道不是轻易而举吗?
说到互通有无,取长补短,更是天大的笑话,我说过圣人重农抑商,是因为他们有真知灼见,知道人民趋利,商业不会断绝,一般米粮交易绝不会有阻碍,而一般奢侈之物,珍珠翡翠,这些不顶吃不顶穿的,也只有许先生这样的贵人能用得着吧?商人以蜀产贩卖于外,却购珠宝于内,腐己,腐民,也腐主,难道先生要把巴蜀变成一个腐烂腥臭的地方吗?”
许靖现在是彻底后悔了,恨自己为什么要选到反方,自己本来就不赞成兴商,却还要为兴商辩护,现在落得个名声扫地的下场,冤不冤啊。
而周不疑还没完,站起来朗声道:“夫上古圣君治世,民朴而贵本、安愉而寡求。方今天下,汉庭沦难,天下纷争,百姓离殇,耕不强则无以充虚,织不强则无以蔽体。
商道取巧之术,妄图不劳而获,祸国殃民,若任其发展,必使大乱,我姐见先生为祸国之术诤言,方出言阻止,还望先生莫怪。”
周不疑说完还假模假样地给许靖行了一个礼,可是言辞却已将辩论盖棺定论,“商道取巧之术,妄图不劳而获。”这个帽子太恐怖了,你都不是劳动者了,还兴你干嘛?难不成让农民养一群蛀虫?如此一说,商人都该被鄙视唾骂,更别说兴商了。
许靖彻底输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当世大儒竟然输给一个小孩,这种落差让许靖完全无法承受,脸sè煞白,眼一闭,头一晃,就要晕过去,旁边两名士子赶忙扶住,
周不疑坐回椅上,萧芙蓉高兴地道:“不疑,你好厉害啊,你看那老头气的。”
周不疑嘿嘿一笑道:“我是厉害了,可是你未来夫君麻烦了。”
那些士子也甚惊诧,可是过了一会儿,一些人窃窃私语,士子们慢慢浮出喜sè,虽然当世大儒被驳倒了,可是重农抑商却被扶正了,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吗?而且小孩都能把当世大儒驳倒,这更显示重农抑商深入人心,如此一来,益州刚施行的兴商政策,当有所收敛吧。
法正笑道:“一个孩童舌败当世鸿儒,周不疑要名扬天下了。”
“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王甫头皮都快愁掉了,被周不疑这么一闹,今后开作坊设商号不知会遇到多少麻烦,本来就事务繁多,如果政令再被反对,并有今rì周不疑的话佐证,自己这成都县令也不用干了。
刘璋拍了一下王甫肩膀,示意他不用过于担心,站起身来就要走上高台,这时一个士兵从远处跑来,走到刘璋身边道:“主公,不好了,武考有人闹事,打成一团了。”
“什么?”王甫一惊,对刘璋道:“是不是过去看看?”
“等一下。”
刘璋按剑上台,所有人立刻鸦雀无声,亲兵驻守石阶两旁,刘璋扬声道:“今rì辩论,堪称古今绝典,秦宓头脑敏捷,胆识过人,许靖博学多才,不愧当世大儒,周不疑字字见血,一语道破珠玑,堪称当世神童。
现在本官宣布,本次辩论,正方获胜。”
“这……”王甫没料到刘璋会这样说,这样宣布,不等于打自己耳光吗?
可是刘璋说完,面容慢慢浮起一片寒意,冷冽注视全场,“辩论之术,诡道也,本官不会因为这次辩论休罢商业,本官坚信商业强国,取其长,抑其短,本官作为汉室宗亲,匡扶汉室为天赋之责,他rì若有商贾如齐国商人一般,要挟牧府,本官持此剑,斩之。”
刘璋拔出佩剑,仰天高举:“忍令jiān雄逆贼窃我汉庭,相率西川豪杰还我河山,本官在此向益州所有军民立誓,汉室一rì不兴,此剑绝不还鞘,三月之后,兵发汉中。”
“征讨逆贼,还我河山。”“征讨逆贼,还我河山。”台下士兵一齐高呼。那些开始还在高兴的士子,这时全都怔住了,这时才发现,在威权之下,自己那点小心思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周不疑淡淡地笑了笑,对萧芙蓉道:“从这一刻开始,你未来夫君算得上一个人物了。”
“什么叫算得上一个人物……恩,不对,什么未来夫君,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萧芙蓉张牙舞爪地道。
周不疑自得地道:“你就放心吧,有我帮你,刘璋肯定求着你当州牧夫人的,能被我评为一个人物的,从古至今也不多,你嫁给这样的人,就算今后守寡,也不冤枉了。”
“你……”萧芙蓉一拳头就向周不疑砸去,周不疑一列身就跑了。
刘璋将佩剑交给王绪,带着一众官员径直去了武考的场地,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到这里来闹事。
官员迎上来,向刘璋拜了一礼,“主公,也不知哪里来一个大汉,打伤了好几十个应考武生,士兵也被打伤不少。我们不敢真下杀手,没调弓弩手来。”
“哦?”刘璋一笑,“还有这么厉害的人,人才嘛。”
走到擂台下一看,只见擂台上一个枣红大汉拿着一把长刀站立,威风凛凛,指着擂台上那些横七竖八躺倒的人,大声吼道:“你们不许我参加考试,你们一个个却是酒囊饭袋,想我魏延不惜辞官而来,竟受如此冷遇,我看这益州四科举仕,广纳天下才能,也是徒有虚名,这便去了。”
“魏延?”刘璋心头一跳,立刻对王绪道:“拦下他。”
魏延走下台阶,王绪正带亲兵赶过去,却还没到地方,被一个大汉抢了先,只见此人身高不过五尺,长着一颗没有头发的冬瓜头,铜铃环眼,两耳扇风,嘴大鼻厚,看起来又生猛又滑稽可人。
“魏延,让我帖库叱查纳达尔可查西来会会你。”冬瓜头一声大喝,仿佛炸弹爆炸一般,刘璋隔着老远都感觉耳朵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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