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总要为自己做点什么,于是便有了争名夺利,何况在这个凭拳头说话的世界里,生与死的更迭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自然。 所以,在见惯了生死之后,周小瑜总是以一种漠然的眼光去看待生命,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人事,却每每于夜深人静之刻又时常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无奈于这个世界的无奈,无奈于这场游戏的无奈,无奈于这个人间的无奈,也无奈于自己的无奈。
好在每一次的无奈中,他都活了下来,虽然忙活了这么久也没弄出什么名堂,却至少比死在他手里的那些人要好过得多。但这一次,周小瑜不仅觉得无奈、甚至是无力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拼死拼活赶到此处,却不知自己为何而来?自己根本就不曾在意过什么宝藏,何况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没弄清楚,一群人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你们到底要闹哪样?所以,他想离开了,这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疲惫。
浓密的树林间,是影影绰绰的人群,正是墨竹轩人刚去的方向。
“想要做个得利的渔翁?”周小瑜一声嗤笑,却又听得一声巨响,那巴蛇又与光剑硬拼了一记。好蛮横的力量,这次巴蛇只是微微一顿,又狂啸着撞了过去,而那柄巨剑华光又黯淡了不少,照这架势下去,再拼上几下,这柄巨剑就得消散了,而那公孙兰俏脸苍白,全身抖个不停,握剑的手更是鲜血直流,还不等她稳住局势,巴蛇的头颅又撞了过来。
“轰!”经过前两次的试探之后,巴蛇凶xìng大发,开始连续撞击那耸天立地的巨剑,猛烈的轰击声不绝于耳,直震得人双耳失鸣,嗡嗡作响,犹如涨cháo时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面如金纸的公孙兰身子扭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却仍然不肯撒手。
“孽畜!”公孙泉肝胆俱裂,眼见女儿遇险,竟然直直冲向了巴蛇,一双撕裂虚空的巨掌凭空而现,朝着蛇身拍去,刮起阵阵yīn风,吹落一地枝叶。纵然巴蛇行动如风,却也冷不防被这一掌打了个瓷实。不过这上古巨兽却是皮糙肉厚,公孙泉这一下不过是将那一处地方打得微微凹了下去,脸盆大小的鳞片赫然是一双入木三分的掌印。公孙泉也被震退了好几步,望着发麻的双手眼中满是异sè,好硬!
这一下着实惹恼了这个大家伙,巴蛇嘶吼一声,便是一个扫尾往公孙泉拍了过去。一时间,公孙权只觉得头顶瞬间笼罩了一片yīn影,死死地遮住了自己,这一下要是拍着喽,可不就是一滩肉泥那么简单了。公孙泉的名头响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白叫的。何况这蛇躯巨大,动静自然小不了,早在巴蛇动作之际,公孙泉便有了防备,顺势激shè而出,冲上了半空,只觉天地一片清朗。
“噗!”闷实的一声响,激起尘土飞扬,烟雾还不曾散尽,便可以隐约瞧见公孙泉方才的位子已经给砸出一个不小的土坑,泥屑翻飞中,只余一条蛇尾。巴蛇一击不中,蛇信一吐,直接一个怒蟒翻身,誓要把半空中的公孙泉给碾成碎片。这一番变化可以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根本没有给公孙泉任何反应时间。很连贯,是的,连贯、流畅这样的词用在这头看似笨重的蛮兽上,周小瑜总觉得巴蛇暴戾凶邪的眸子中似乎还藏着一种嘲讽,或者说是一种讥笑。
只是一眨眼,开阔的视野就被漫天的蛇躯占满了。庆幸的情绪还没表现出来就被扼杀在胸膛中,公孙连忙转换身形,企图避开眼前密密麻麻鳞片世界,这一片泛着黝黑冰冷杀意的空间。只是巴蛇居然在翻身的瞬间居然盘成一团,彻底要用身体把公孙泉给缠死,眼看着这片幽仄的空间越来越小,公孙泉惊恐交加,加速往头顶那一丝越来越小的缝隙冲了过去,往往生死就在一瞬之间。每个人都听说过这句话,却只有在亲临之际才会体会其中的惊险和一种类似于赌徒疯狂的快意。
公孙泉只觉得身体一片冰凉,仿佛死亡的气息依然笼罩了自己,可强烈的求生yù望在他眼中交替出一种恐惧和坚毅杂糅的神sè,很难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也许这就叫做癫狂吧!眼看着那一丝生命通道越来越小,小到那朦胧的月光再也照不进来后,公孙泉突然发出绝望中夹杂着愤懑的嘶吼声:“不!!!”于是,漆黑冰冷成为了这个小小空间的唯一sè调。
还未过得片刻,只听得巴蛇一声惨呼,整个躯体开始虬结游动起来,瞬间这个密闭空间分崩离析,公孙泉找准空隙一飞冲天,终于逃出生天,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细汗。抬眼望去,只见巴蛇腹部居然被划开一道丈一个字教自己念书的先生...童年的回忆中,大伯的身影占据了大半个篇幅,老头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也许,当初没有和师姐分开,说不定现在连娃娃都抱上了吧?去去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周小瑜猛地甩了甩乱糟糟地脑袋,激动,着急,紧张,释然...诸般情感涌上心头,令他有些歇斯底里了。眼见大伯如风中灯花,朝不保夕,周小瑜一咬钢牙,速度竟然快了一倍不止。周小瑜与巴蛇相对而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周庄已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心中一喜却是胸中气息顿了一顿,连带着身形也慢了半拍,只是轻微的疏忽,便被瞬息而至的巴蛇赶了过来。周庄甚至都闻到了巴蛇口中的腥臭之气,直让人头脑发晕,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好烈的毒xìng!
周庄惊怒交加,却是长啸一声,一扫胸中抑郁之气:“哈哈,老夫偷活半生已是不值,却不能死也太过窝囊!”笑罢,猛地回头,解剑、出鞘,一气呵成。霎那间青光大作,气势惨烈之极,竟似与巴蛇争锋。巴蛇暴怒连连,蛇首一扬猛地朝着周庄咬去,利齿犬牙交错,腔颅内蛇信翻飞,唾液横流,好不唬人。
周庄勉强定了定心神,正yù出手却瞧见一根五人合抱的巨树斜斜间插了进来,不偏不倚,正巧卡在了巴蛇的血盆大口间。巴蛇毕竟是上古异种,咬合力度何止是千钧?只是微微缓了片刻,这颗五人合抱的巨木便轰然碎裂,化作漫天碎屑。周小瑜争的就是这千钧一发的时间差,一个横移,一把抓住周庄,在这刻不容缓的生死之间,将将从巴蛇的舌吻中冲了出来。巴蛇陡然咬空,急剧压缩的气流全部从牙缝中给挤了出来,瞬间便将周小瑜二人掀翻了好几个跟头,而周小瑜也是借着这阵腥臭难闻的‘口气’,与巴蛇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巴蛇自然不肯放过这到口的食,眼见周小瑜跑远,直接一个摆尾,扫平了一大片的树木,赶上了飞遁的周小瑜二位。未曾想到巴蛇反应如此迅猛,周小瑜反手抽出黄泉,与周庄合力挡住蛇尾。一声震天巨响,只见半空中的周小瑜和周庄给拍飞老远。周小瑜只觉胸腹绞疼,握剑的半只胳膊都麻了。那感觉就像是被凌空砸来的巨锤给敲了一记,周小瑜眼冒金星,双耳更是渗出了血水,好半晌才恢复意思。
周小瑜记得手中的黄泉折到一个诡异的角度,而大伯的长剑更是直接被抽断,要不是两把利器挡下万钧巨力,自己只怕是不死也到头了。纵然是这般痛楚之下,周小瑜也不敢懈怠,借着这一击之力狂掠开来。不消一会,两人便没入树林,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