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单调的土地上,骤起烈烈风,和一抹莹莹青光。无弹出广告小说 光影飘忽,摇曳在周小瑜yīn晴不定还夹杂着两分坚韧的脸上。
如不能自主的枯叶般飘摇的青光陡然间支起了被扭曲的无可附加的身影,重新亮了起来,这意味着风止了。而风止了,剑就该动了。
古剑确实动了,不快,应该说是缓慢,以极慢速度推动的剑,却并不因此失其锋芒。每前进一分,就仿佛在周小瑜的胸口刺进一份。虽未临体,周小瑜已觉剑气逼人。古朴的长剑在这方空气都凝固般的天地间慢慢的向前刺去,幽柔的青光若隐若现,如同耀rì下的萤火、狂风中地一豆灯花、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翻掌间便是生死。
闭上眼睛的周小瑜对眼前的诸般景象毫无知觉,嘴角边似乎翘出淡淡的笑意,如迦叶拈花。右手扣诀的掌向前推去,比之古剑的慢,却是迅疾的出手了。与之同时,古剑长鸣,冲天的剑气中化作一道黑白分明的光影,风驰电掣般的冲向了周小瑜,滔天的威能间夹杂着泰山之势压了过来,风卷尘沙急!
“去死吧!”周小瑜悄然睁开双眼,开阖间密布jīng光。此时长剑已杀到跟前,眼看那一掌一剑就要撞做一处,却见得周小瑜伸出的右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收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竟是拍向了自己的胸口。这一幕出人意料的转折之下,却是古剑发出尖叫般的厉啸,更加快速的向前扑了过去。
“噗!”
“嗤!”
两声轻响,时间仿佛就定格在这一瞬间,周小瑜被自己的这一掌拍的向后飞去,胸前赫然插着一把长剑,有点点殷红侵染出一朵刺眼的桃花。仰头喷出的一口暗红淤血,模糊自己的视线。
周小瑜慢慢的笑出声来,望向胸前的那柄入体的长剑,眼中满是戏虐神sè,然后他轻轻地、一字一顿地念出声来:“去、死、吧...”
“叮咛”一声,四周一片寂静,有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却是那柄胸口的长剑再也不能前进半分,顷刻间寸寸龟裂直至虚无。就如同这处急剧变幻的苍凉原野般,摧枯拉朽、土崩瓦解。
只一晃神,周小瑜又置身于这片古老、yīn冷的云梦密林间。一切事物都安然有序的按着必有的轨道行进着,月还是那么的不清不明,树还是那么的半死不活,阿大也正转身往回走着,刚才那貌似经历了数个世纪的时空却只是现实生活中的一瞬间,只是胸前那朵盛开的桃花依旧诉说着当时的惊险,周小瑜怔然。
古剑传承?想来许是我心中的一些执念吧!而今我心结已解,不过是区区幻像,又能奈我何?周小瑜一声冷笑,却是满脸疲倦,脑袋也涨得厉害,定定的站了好一会儿才好受了些。
周庄自那女人口中听得冰魄花三字,不由得心头发热。据说此花为世间奇葩,千年九朵,乃成其一,有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只不过这些都是传闻、不太靠谱,因为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冰魄花,毕竟这一千年的花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等得了的。已知最高龄的修行者是苍梧山上的医仙彭祖,此等惊才艳绝之辈也不过八百之数便阖然长逝。
“小瑜...”周庄正yù开口问问,抬眼间却发现不过片刻的功夫周小瑜却似变了个人一般。嗯...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爽了一些,还有几丝内敛的沉稳。
“阿大,怎么啦?”周小瑜闻言转过头来。
“这冰魄花...”周庄没有说下去,而是望向了周小瑜。
“此则消息真假莫辨,仅凭一口之词难以为证,还是再等会儿吧!”周小瑜望着那处巨大的山体裂口,慢慢说开。
“先辈的手扎上也提到过此等妙物,想来应该不假!”
阿大突然提起的那本古籍,自己也曾看过,可是那些似是而非的字句并不能说明什么。可阿大又为何对这样一个莫名来历的事物如此热切上心呢?周小瑜心中纷纭,却是不动声sè的与周庄拉开了半个身子。
“阿大,还是那个问题,自我入泽以来,一路坎坷...”周小瑜说到一半不再出声,似乎还没有想好接下来的措辞。风波散尽之后,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你...”周庄无奈的苦笑一声:“还是信不过我嘛...”
“我连我自己都不信!”周庄话语未完,就让周小瑜抢过了话头:“只现于我派典籍中的异宝之说,何来让显阁知晓?西行入泽一行中,却于同一点埋伏两拨人马!这仅仅只是巧合?就算是我也不信!只有一个解释,你、或师姐、或者你们两人,都是叛徒!”
周庄眯着眼睛望着这位心思缜密、气势逼人的后起之秀,突然笑出声来:“可笑之极,如若我是叛徒,你重伤垂死之际我大可不管不顾,为何还费尽心思的救你?哼!”
“定然是有求于我,这些不过是为了迷惑我的手段而已!”唇枪舌剑之间,周小瑜慢慢的向后退去,却是越想越不对劲。忽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袭上心头,周小瑜脑海中灵光一现,不由开口说道:“凤鸣岐山?”
“你说什么?”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周庄不知所云。
“你不是阿大,你把阿大怎么啦?”却见的周小瑜脸sè大变,眼中最后的一点神采变得黯然。“铮”的一声剑鸣,周小瑜拔剑在手,可是握剑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险些没能抓住。
周小瑜的声音极轻,却令整个场面降到冰点,一种莫名的硝烟气息开始发酵。“凤鸣岐山,龙舞岳阳。”早在有人说‘化龙劫’三个字的时候,周小瑜便想起了这句话,当时他还悄悄的看过周庄一眼。
阿大在自己年幼的时候经常念叨着一些怪言怪语,周小瑜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那天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了黄木梨花椅,信手翻开了摊在书桌上那本泛着黄褐sè的书页,入眼便是这八个大字的一段小结。还未等周小瑜细看便被刚走进书房的阿大撞见,他一把将自己拎起,一向慈爱的他竟然大骂不止,连闻讯赶来大母都被他落了面子。临到最后还叮嘱自己千万不能说于人前,然后当面把那本手札给烧了个干净,也是从那以后,阿大开始变得沉默自闭、寡言少语。
是以,周小瑜看见周庄答不上来,勃然变sè,继而是一种锥心般的疼痛。周小瑜微张着嘴,喉咙嗬嗬有声,却说不出一句话。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无声的世界中,周围只剩下了黑与白,在一种单调绝望的境地间苦苦挣扎。
周小瑜自诩心结已开,却未曾想心中还有这么多牵挂。如今突闻伯父蒙难,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不由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周庄?哼、那个半截入土的倔老头,自然是亲手送他一程喽!”面前的‘周庄’展颜一笑,抬手哗啦撕下一层面具,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容消瘦的中年男子,赫然是那位现身于严府大宅中、夜合欢树下风华楼主——风千重!
周小瑜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轰然纷鸣,似乎整个天空都塌陷了下来。他缓缓的抬起了头,生生把口中那团要喷出的鲜血吞了回去,无神的眸子死死的盯住了风千重,满是血腥味。忽然他间竟是yīn沉沉的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如同两张急剧摩擦的纸片,刺耳难听,扰人心智。
“伯父无子,待若己出,不报此仇,枉为人子!”
风千重无悲无喜的望着他、丝毫不为这冰冷的语气所动,眼中好似还带着三分欣赏,两份欣喜。“你xìng子内敛,且极为坚韧,不枉我花费了多般心思。哦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自问不曾露出破绽。”
“自我回乡,虽说是我一直避开你,但仔细想来,却是你有意引导我罢了,只有见面次数越少,露出马脚的可能就越小,是也不是?云梦大泽、巴蛇吻下、雷电阵中,你却毫发无损,未伤分毫。更何况我伯父归隐之前,便落下暗疾,这十余年来,多有复发,不曾痊愈。此等利落身手,绝非我伯父所能有,是也不是?你最大的马脚,就是‘凤鸣岐山’。你能模仿一个人的神态举止,却不能窥探他的记忆经历,可笑你还自作聪明,是也不是?”
三个问句,字字如同炸雷般响在了风千重的耳边,掷地有声的话语令周小瑜的气势猛然上涨。周小瑜持剑,踏步,长发飞扬,似大风起,云飞扬。忽悠沉闷的轻响声,却是以周小瑜为中心的地面开始皲裂起来,裂痕密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着出去。悄然间气势一凝,场间安静了下来,如猛虎蛰伏,已然是一触即发的必战之局。
“好、好、好。”风千重仰天长笑,一连三个好字,却不曾回答周小瑜的问题。“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局却被你瞧出三个破绽,果然机智过人!”风千重淡淡说道。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中,依旧淡然。复而他又笑了起来,显然是对这枚自己jīng挑细选的棋子颇为满意。
“是你太过愚蠢罢了!”周小瑜yīnyīn的讥笑,对方的漫不经心令人颇为不舒服。
风千重笑声一窒:“自我执掌风华楼三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这么说话还能活着的人!”声音舒缓,语调平淡,却于暗里夹杂着一股难言的怒气。
周小瑜一脸漠然,持剑的角度微微向上挑了下,微躬的身子越发倾的厉害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一块阵地,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大伯,这是你教给我的,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