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īn暗cháo湿。开 心 文 学 这是周小瑜进来后的第一印象,然后是一股混杂着说不出味道的恶臭和一种仿佛能腐蚀人骨头的霉气扑鼻而来,即便是自己这种略有小成的修者也不禁眩晕了片刻。周小瑜看着四周那些被绿幽幽的油灯映照得模糊不清的人和物,突然间有种命运无常因缘难测的荒谬感,或许那更是一种难以用文字形容的——无奈。
晃荡的木栅开启声响似乎很久不曾出现过了,伴随着能将人眼睛刺瞎的强烈光线有不少的在押犯人顶着刺眼亮芒望了过去,一时间这座不知冷寂了多久的监号周遭满是低声议论的言语、间或夹杂着几声算不得善意的调笑和怪叫。
与其说他们的热切目光落在了门口这个新来的同伙身间,更不如说他们用一种愈加渴望以致绝望的眼神贪婪的享受着那一阵晃得双眼生疼的黄白光芒。
当然,还有那些亮光之后的光明世界。
牢狱之间yīn沁沁的黑石过道上响起镣铐刮擦着石料的嗞嗞声,直到那张巨大的硬木栅栏再一次合拢之际犯人们才将目光拉回这个新来的伙计上,更确切的说是他身上缠绕着的一圈又一圈的铁索和镣铐。
哪怕极其短的一个步子,周小瑜都得费上不小的气力。那一根根铁索像是不要钱似的绑在自己身上,远远看上去就是一号放大的铁粽子,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压抑感觉。
嘴鼻间每呼出的一口气都比以往要难受得多,不只是这种让人发晕的臭气,还有一阵无时无刻不笼罩在身侧的yīn冷与黑暗。
即便自己是行走在黑夜中的人,也不太习惯和喜欢这种地牢里yīn寒与绝望。更让自己无法忍受的是一种近似于尸体腐烂的陈年味道。
周小瑜的余光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有幸灾乐祸的、有指指点点的、有上下打量的、也有漠不关己的。这其中也有向他打趣吹口哨问话的,不过在随行狱卒的几声恐吓后归复平静,当然也有压低声音却又故意让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咒骂声。
这种举步维艰的滋味绝不想再尝第二次,周小瑜在心里把那个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女人骂了不下千遍又不解恨,却只能看着扣住双手的黑铁锁链无语叹息。
脚下这条一眼望不穿尽头的未知石板路还不曾走到尽头,感受着身后那阵可以用丝线来衡量的光芒正一点一点的离自己而去,隔上老远才点上一盏的看不出年代的老旧壁灯跳跃着让人感觉不到温暖的火花,本就残缺模糊的身影在它的照耀下闪烁不停、明灭不定。
这样一个充满阳光朝气和希望的清晨中,自己却给关进了监牢。真他娘的讽刺啊。
从一开始可以算得上嘈杂喧闹的监区到寥寥数人的号房再到现在了寥无生气的死牢,周小瑜拖着沉重到让人痛楚不堪的步子,咬牙切齿的走到了这条路的深处。并不是想象中的cháo湿水牢,而是堆着一些半干泛白稻草的狭窄狱屋,而这里面早已有了一位主人。
哗哗的铁链撞击声中,周小瑜被那几个狱卒狠狠的推了一把,重物压身的负担下他再也没能顶住于是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一半是汗一半是水的虚弱身体似乎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在一阵放肆的笑语中那两名狱卒已经去得远了。
周小瑜将堵在鼻尖的茅草吹开了些,然后附着身子在带着地牢特有的yīn寒地面上喘息,这该死的铁索不知用何物铸成,一根就能自己吃不消,而那该死的女人居然缚上了整整八条,这一路走来他甚至可以清楚听见血肉中的骨头在咔咔作响,就差没有断裂了。
或许只有胖子那种非人类才扛得住。
周小瑜自嘲的笑了几声,然后看着那些比自己大腿还要粗上一圈地铁质栏杆不住吸气,还有那些不过两指宽的间距只能隐约瞧见对面那间黑漆漆的监牢,那里面有着什么他一样也看不出来。
缓过气来的周小瑜挣扎着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哗哗的铁索声听着就让人闹心。
似乎直到此时另一名躺在角落草堆上睡觉的人才发现多了一名狱友,他顶着一捧乱糟糟的头发翻过身子看着正四周打量的周小瑜,不由露出一排半黑的黄牙怪声笑了两下,算是表示欢迎。周小瑜也干巴巴的回了他两个,便不再去理会他。
“如此冷淡的对待一位正向你表示善意的前辈可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墙角那人用手扣去昨夜没有弄干净的黄浊眼屎,yīnyīn的笑了起来:“特别还是在你行动不便的时刻。”
摇晃着脑袋的周小瑜并没有抬眼看他,只是摆了摆手上的铐链沉声说道:“若我是一个明智之人就不会来到这个没有阳光的死绝禁地了。”
乱头发往掌心吐了口唾沫,用手抹匀后开始整理着自己的发型,末了再抓起一捆干草将手擦干净。乱头发很没风度的往地上又吐了一口口水,恶狠狠的对着周小瑜吼道:“既然以前不聪明,那么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学着做一个不算愚笨的人,至少这样你才能活得更久一些。”
“这算是jǐng告?”周小瑜颇为随xìng的靠在一面布满黑痕的墙壁上,玩味的看着‘乱头发’说道。
乱头发把手中茅草扔到一边,用他那双满是血丝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周小瑜的双眼:“你能这样理解我很欣慰。”
“那么我如何才称得上一个不算笨的人?”周小瑜看着那一头乱发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反胃。
“比如把你身上那件衣服脱下来给我。”乱头发低低一笑,指着周小瑜的长衫说道:“爷我可有上一段时间没换新衣服了。”
“你确定你想要?”周小瑜伸手打了一记响指,勾着乱头发:“自己来拿。”
乱头发没有再说话,脏乱发丝下的双眸闪着幽幽的绿光,就像一头正准备伏击猎物的恶狼,他伸出舌头舔着干枯开裂的上嘴唇然后死死地咬住,有一溜溜的血液从那早已不再柔软的唇部流进了自己的嘴腔,然后被他一滴一滴的喝干净。
“就像我很久不曾换过新衣裳一样,我的口味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换过了。”乱头发摸着自己满是胡须的下巴想了半年:“离上一次加餐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周小瑜费力的将缠满着铁索的手臂举至半空,冷眼看着乱头发:“你记xìng倒好。”
“或许等下你便会知晓我这个人最好的不是记xìng了。”乱头发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的身上也传来一阵铁链摇晃的哗哗碎音。
“那是什么?”
乱头发抓了抓头上的乱发,莫名的对着周小瑜笑了起来:“我最好的——是牙口。”
牙口?周小瑜疑惑的看着那一排只露出小半截的大黄牙像是在感慨着什么:“难不成饿了这么久连脑袋都糊涂了么?”
哗哗抖动的锁链声不停地响着,可周小瑜还是没能看清楚这家伙身上的镣铐在哪里,只是在腰间发现一个类似于青铜的钢圈套住了他的身体。
这房间很小,乱头发几步就走到了周小瑜的面前,却又在隔着周小瑜数尺远的地方止步不前,他向着周小瑜示威一般的挥着拳头:“起来吧小子,像个男人一样的战斗。”
周小瑜冷声一哼,斜眼看着乱头发不停冷笑:“这么简单而低级的借口你都能用上,看来被关的这些rì子里你的脑子肯定出了问题。”
乱头发声音一窒,却是仰头笑了起来:“你是在激怒我么?那只会让你死得更难看。”
“不要试图用这种拙劣可笑的伎俩把戏了,你不过是想将我引到你的跟前而已。”周小瑜坐着的身体一动不动,却是用一种能看穿一切事物的目光shè向乱头发:“若是我没猜错,那根缚住你身体的铁链是从这间号房的石墙中延伸出来而接在你腰间的那个钢圈上的吧?那可真像个狗套。”
“若是真想干上一架只怕你早就冲过来了,又何必站在离我好几尺的地方装腔作势、故作姿态呢?”周小瑜仰着脖子轻轻摇晃着:“从你看似轻浮却稳健如山的步伐来看,你绝对不是一个只会嘴上功夫的犯人。”
“像你这种人所能做的绝不会仅限于摇旗呐喊与隔岸观火。是以这一切的唯一解释便是有什么东西让你无法正常地走到我跟前,我想你绝对不会是害怕吧?”周小瑜说到这里畅意的笑了起来,这种思维上全盘压制的的确能给自己带来jīng神上的愉悦。
只是想到那个能全面压制自己的可恶女人,周小瑜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面对这样一个几乎能把自己算死的敌人,是自己最不愿遇见却又偏生已经存在的出现。
乱头发被周小瑜说的目瞪口呆,一直过了好一阵他才像见鬼似的大声叫了起来,他伸手摸着栓住自己且早已生锈的粗厚铁索不仅颓然一叹,直接坐在了茅草堆里,可以这草堆不知放了多久,绝对和松软舒适扯不上半点关系。那感觉就如同坐在地上一样,只不过在中间隔了一层薄物,而且还咯屁股。
“不就是偷了别人一件衣服么。”乱头发捧着脑袋半晌无语:“那猪狗不如的贪官竟然判了我七年牢禁,这叫什么世道?”
好不容易等他一顿牢sāo发完,脑袋上的头发愈加凌乱不堪,暗自伤感的乱头发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他抬眼看着周小瑜饶有兴趣的问道:“嗳,你小子犯的什么事啊?居然锁了整整八根玄铁jīng钢链,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正摸着鼻子的周小瑜不由尴尬的咳嗽两声,努力回想片刻之后他用一种连自己都不太确定的语气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一脸局促不安的看着乱头发。
“什么?”乱头发用手从耳洞里掏出一堆耳屎,对着周小瑜大声喊道:“你声音大一点,刚才我没听清楚啊。”
周小瑜咽了口口水,压着嗓子沉声说道:“只是因为在黑夜中多看了她一眼。”
乱头发瞬间石化:“哪个她?”
周小瑜:“貌似是一位正在沐浴的姑娘。”
乱头发:“哥们,你真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