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到手了么?”同样的夜空之下,同样在临安城某处,有人影在灯光中摇曳变幻。
再普通不过的民居平房,屋内不过寥寥数人,问话的是一名藏身于黑袍之中的男人。
“东西自然是在我手中的。”接话之人却是清晨现身于德瑞祥的中年儒士,笑容依旧。
“很好,能够在临安地界占上一席的人物,果然不负我之所托,某佩服至极。”
微弱暗黄的烛光中,儒士半眯着双眼暗自打量着一袭黑袍的男人,间或有璀璨而不明显的jīng芒闪烁于眼眸瞳孔之间,对于黑袍人的客套话儒士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说起来:“何必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不着边际的无用废话中,既然你之所求我已完成,那么我要的东西你带过来了么?”
“xìng急之人如何成大事,贤兄稍安勿躁。”沾满尘土的老旧黑sè斗篷微微拱着,男人轻轻摆动着手臂自腰间取出一只纯黑sè的袋子来,有清脆悦耳的硬物撞击声从中响起,黑袍男人随手将布袋扔了过去,语气柔和低沉的说着:“那么我要的东西呢?”
“接着。”中年儒士微微将布袋掀开半截,快速扫过一眼,旋即从袖口掏出木盒丢出去。
紧闭的平房木屋中微微有风的痕迹,那笔直且跳跃、不算明亮的焰火随着轻柔的微风没有方向的摇晃着,一时间屋内的光影一阵变幻,竟生出天地崩裂凶兆一般骇人,黑袍男人豁然伸出一只苍白如同死鱼肚腹般的手掌,稳稳的接下了中年儒士暗含内劲的木盒。
“不愧是临安潘四郎,若是有意为之,只怕这九州大地中就没有你找不到的物事。”
仍由凌冽刺骨的风将笼罩在额前的斗篷吹起一丝,黑袍男人语气平淡默然的说着。
中年儒士微微一笑,更多的却是坦然受之的模样:“不过是尽力而为,潘四受之有愧。”
略微露出半张面部的唇角豁然微微向上弯着,无声而令人心寒。黑袍男人有些不舒适的变幻着坐姿,却是略微启开一道缝隙、小心谨慎的望了一眼,而后神sè平静如冰的贴身收好,直至那不多的半截烛腊已然烧掉大半才轻声咳嗽着抬起头来:“似乎,还少了样东西。”
潘四非常不习惯眼前这种令人压抑窒息的气氛,特别是方才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更让他觉得不太对劲,对于眼前这位根本不知晓半分底细来历的主顾便是以自己的人脉能也查探不出丁点消息来,这种无法掌控全局的被动让潘四很不适应,甚至是一丝丝担心与恐惧。
黑袍男人的话语只不过让潘四微怔片刻,旋即一卷宽袖不以为意的笑着:“所缺何物?”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深藏于黑sè斗篷中那对闪烁着妖异光彩的眸子冷冷的望着他。
“真是笑话。”潘四冷哼一声,面上笑意骤然敛去,剑眉倒竖:“某一直不曾动过手脚。”
“盒子里的东西自然是完好无缺,可我说的并不是你说的意思。”黑袍男人嘿嘿怪笑着。
潘四微微皱眉,带着几分疑惑与试探,略微欠起身子,更像是示威一般:“愿闻其详。”
“何必揣着聪明装糊涂,我想要的东西你自然是心知肚明。”
平静笔直的蜡烛火光骤然一分,又一次在这间紧闭密封的木屋某处凭空生出一阵狂风来,交错迷眼跳跃闪烁的光线之中潘四只觉得眼前一花,灯下那名黑袍男子便已失去了踪影,直到那一阵似有若无的妖异清风轻轻抚摸着自己身体的那一刻,潘四才看见黑袍男子依然出现在自己跟前,与之一同施展开来的还有那一双苍白得不死人手的双掌,猛然直劈而下。
潘四陡然一惊,霍然长身而立,却是一举带翻了身下的简陋木椅,一连串呼啦啦的撞击声中猛然单脚跺地的潘四竟是在瞬间后撤数步,险之又险的在指尖前半寸空间中避开那温柔的不似常xìng的微风,以及黑袍男子那一双骇人听闻的枯槁苍白手掌。
“既然想黑吃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潘四几声冷笑,却是顶着黑袍男子狂风暴雨般的连绵劲猛攻势不退反进,轰然后撤的势头还不曾止住,略微接触着半截砖石的脚尖再次微微弯折而后猛然拉直,数声密密麻麻的喀嚓声响中,脚下支撑的青砖豁然四分汉子只是沉声想着。
“阿根便是死在那人手上的,那家伙定然还会出现在临安的,我一定要抓住他。”
颔下生满粗壮短须的大汉只是绕着木屋来回转动着,晶亮有神的目光却是轻微一个颤动,在某处满是裂缝的转石碎块前停了下来,短须大汉一脸郑重而缓慢的伸出手指,竟是在那处砖石缝隙中抽出一丝黑sè的丝絮来,大汉强忍兴奋:“大哥、你来看看这东西。”
半边脸烙印着刺字的壮汉轻声嗯着,一步跨了过来低头细看:“是绣手斋的特制布料。”
短须汉子应和着笑了一声:“单从这一根丝絮看来,潘四这一遭也算是死得值了。”
刺字汉子冷冷的哼了一声,目光有如眼眸锐利明亮:“此人绝非等闲,切莫掉以轻心。”
“莫要让某碰上,不然定要将他打出屎来。”短须汉子摩拳擦掌,一脸煞气震慑四方。
“嗯???”刺字壮汉沉吟片刻,说道:“不要说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