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三个人都不再说话,周围的气氛变得古怪而尴尬,似乎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无弹出广告小说 只有风掠过胡杨林的树梢时发出阵阵的沙沙声不时传来。
在回达尔达斡人营地的路上,少年忽然开口道:“阿瑟……”
“什么?”
“……谢谢你。”
伯爵一笑:“不必客气,一个真正的贵族是不会强迫别人去做他不愿意的事的……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呢~?”
“什么事?”
“小夏啊,你的血很好喝哦~可不可以让我喝一口~?”
“……你去死!!!”
“唉,不要这么凶嘛~就一口……一小口行不行~?”
“……我杀了你!”少年恼羞成怒的抽出手枪。
“唉,太让我伤心了~”伯爵的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悲伤样,完全无视顶在自己脑门上的黑洞洞枪口:“连那些愚昧的达尔达斡人你都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去帮助他们,为什么不能满足我这样高贵的人的一点小小要求呢~?亲爱的~你太让我伤心了~~”
“……”
“喂喂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呀!”小夏手足无措的看着一大群“趴”在自己面前的达尔达斡人。
“他们这是用自己最崇高的礼节对您表示敬意呢。”伯爵慵懒地将身体藏在厚厚的丝绒靠垫里,小口小口的抿着银杯里的红葡萄酒。
“不对不对!阿瑟,你快点告诉他们给我滚起来!”少年看上去一脸气急败坏的倒霉样子:“哼,无事献殷勤,保证没好事,想要表示感谢的话,送我点钱花就可以了,用得著这么费劲吗?”
“噢?为什么这样说?”伯爵有点好笑的说道。
“哼,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出身的?”少年马上又开始得意起来:“在原来的组织里我主要就是负责情报的搜集和制定行动计划,就这点小把戏还想瞒过我?他们要是没有什么要求的话,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伯爵微笑着对还在保持着啊,那可真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
“好!”小夏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们就去克苏公国!”
“哎?你开玩笑吧?”
“什么开玩笑?赚钱对我来说现在可是头等的大事,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呢!”
“……你明不明白啊?那里的人差不多都是老jiān巨猾的商人,你居然还想从他们身上刮下油水来?”苏菲儿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试图劝小夏放弃这个念头。
一直靠在骆驼背上闭目养神的伯爵忽然翘起鼻子用力嗅了几下子:“……有人,就在我们旁边!”
“啊?在哪?”小夏和苏菲儿都四下张望着,可是四面除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之外,哪里有半个人影?
伯爵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指着小夏骑着的骆驼身上挂着的一个用来装货物的大皮袋:“在里面。”
……
“说!谁让你钻到那里面的?”小夏哭笑不得的望着面前的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不说我就……”他搔了搔脑袋,自己知道的好像都是严刑逼供的办法,怎么说也不能用在这小鬼身上吧?“……不老实说我就打你屁股!哼哼!”他终于想到了一个自以为很不错的吓唬小孩子的办法。
男孩腾地一下直挺挺的跪倒在小夏面前,倒把他吓了一跳,差点从地上蹦了起来:“……搞、搞什么?他们部落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给人下跪啊?”
这个躲在骆驼鞍桥革囊里的小男孩原来就是那天小夏从火祭的台子上抢下来的那个,达尔达斡长老的小孙子。
“噢,看来那老头也很狡猾呢,他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也猜到了你晚上会偷偷逃走,所以早就让这小鬼躲到那儿去的,他也很了解你呢~呵呵呵呵~”伯爵一脸坏笑的拍拍已经呈化石状的小夏。
过了好久小夏才惨叫出来:“为什么我要带这个拖油瓶!!??天!我还未婚的啊!!!”
偏偏旁边还有个什么都喜欢打听的盗贼小姐不识相地追问:“小夏,什么叫拖油瓶啊?”
“……哼!”小夏伸手从腿部的刀鞘里拽出军用匕首,一语不发的盯着那小孩。
苏菲儿叫了起来:“小夏!你要干吗?”
“我才不要带着个累赘到处跑。”小夏冷冷地说:“干掉他,这里到处都是沙子,随便挖个坑一埋,谁知道?”
说着小夏反手就是一刀,笔直地向还直挺挺的跪在那儿的小孩的喉管划去。
没有刀光(军用匕首的刀身一般都经过了特殊处理,避免在使用过程中的反光),匕首轻轻地划过男孩脖子,鲜血马上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小子,我要杀你啊,为什么不躲开?”小夏叹息了一声,在男孩的面前蹲下身来,盯着他的眼睛。
男孩有着暗棕sè的略微带点卷曲的头发,长长的带点卷曲的睫毛下面是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和达尔达斡的大部分人一样,男孩的肌肤是那种看上去很健康的小麦sè,不过大概是由于大病初愈的缘故,本来瘦小的身体显得更加嬴弱。
“你,救了我的命,还帮助了,我的族人。”男孩一开口居然是很标准的大陆通用语,虽然听起来很生硬,还带着点绕口的达尔达斡口音,但总归还是能听懂的。
“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男孩一副严肃而神圣的表情:“除非,我死,否则,不会离开,主人。”
小夏呆了半晌,手里的匕首掉在了地上竟然也没有发觉,伯爵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什么不下手?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杀人者。”
小夏呸了一口,从地上拣起自己的匕首插回刀鞘里,嘴里嘟囔着转身走开了:“他妈的,要是在那个世界,我会毫不犹豫的干掉他,这臭小鬼,居然面不改sè的说出那么恐怖的话来……”
伯爵也不动声sè的笑笑,走回到自己的坐骑身边去了。
“……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小夏头也不回的把一支急救喷雾剂扔到了男孩的面前,男孩一脸茫然的伸手拣了起来,左右看看却搞不懂这个金属罐子有什么用的,傻愣愣地跪在那里发呆。
苏菲儿看不过眼,她曾经见过这罐子的用途,于是拿过来在男孩脖子的伤口上喷了一下,其实男孩脖子上的伤很浅,急救药剂一喷上去,血便马上止住了。
“好了没有?好了就走啦!不要磨磨蹭蹭的!”小夏已经坐在了骆驼上,眼睛却不停地向别的地方张望着。
苏菲儿静静地看着阳光下少年那乌黑发亮的头发,一抹笑意轻轻地浮上了她的嘴唇……
她拍了拍男孩的肩,指了指他原来藏身的那个革囊。
男孩也并不笨,他飞快地跑到骆驼跟前,先是弯腰给小夏鞠了个躬,然后灵巧地钻回了革囊里,只把小脑袋露在了外面。
三匹骆驼加三个人,嗯,严格来说是应该还有一个吸血鬼,又上路了。
“阿瑟,为什么按你说的方法我用不出魔法来啊?”小夏愁眉苦脸的说道。
“人类和夜族是不一样的。”伯爵解释道:“所谓魔法,不过是人类杜撰出来的一种比较容易被世人接受的称呼。严格来说,魔法和武技一样,都是对力量的一种运用方式,他们之间的不同就是武技是如何强化人体内部本身的能力,使之最大化;而魔法则相反,魔法是让人如何运用活动在天地万物之间,无处不在的魔法元素的力量,你可以把自己的身体想像成某种容器,但我说的这个容器的作用并不是要你把外界的魔法元素装进去,而是类似,嗯,该怎么说呢……”
“……共鸣?”小夏若有所思地问道。
“差不多可以说是这个意思,但也并不完全准确,容器的作用是要能感知到魔法元素的存在,并理解他们的存在xìng质和运行方式,如果能做到这一步,你就可以将魔法元素装进容器里并加以使用了。”
“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了?差得远呢!这只是对魔法元素的最初级阶段的认知,当你对魔法元素的感知能力加强之后,你就会明白,魔法元素和时间万物一样,每一个单独的魔法元素个体都是有生命的,甚至可以说,每一个魔法元素都是一个世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和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所处的还要丰富多彩的世界,如果你能毫无障碍的和魔法元素们沟通,进入他们的世界,那就等于说你已经和天地之间的力量融合到了一起,你自然可以使用天地之间那些无穷无尽的力量,那时候,才能算上是一个真正的魔法大师……”
“……好像很深奥啊!”小夏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你说的理论我们那个世界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有过一个宗教的圣人说过,他说的是世上的普通一粒沙里也有三千个世界,嗯,好像是这个意思,不过我当时觉得这东西没什么用,扫了一扫就看别的东西去了。”
“噢!”这次换成伯爵吃惊了:“你的那个世界也有这样的人吗?听你说的,我还以为你那里只有你说的那种叫‘科学’的宗教呢!果然,不论在哪个空间,都有追寻宇宙的法则与真理的人存在啊!”
“不,我说的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现在的人大多不晓得地球上曾经存在过这样的人了,我也是无意中查询资料才看到类似这样的记载的。”小夏有点黯然的说:“现在,已经没有人信这些看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人们只相信他们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科学让人们变得越来越现实,越来越残酷……”
他犹豫了一下,才有点吃力的继续说道:“我的那个时代,是个没有信仰的时代,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疯狂了。”
伯爵也一样在默默地沉思,不停地一遍一遍反复呢喃着:“……没有信仰的时代……没有信仰的时代……”
“哦~!我想我明白了!”伯爵一拍手叫了起来:“你始终学不会魔法可能和这个有关系,你是否没有信封的神诋?”
小夏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会有?在我的那个世界信神能保护我吗?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要是呼唤神诋的话保证已经被子弹打成烂泥了。”
“啊,你没有信奉的神诋……这就不是很容易了,一般来说坚定的信仰可以促使人类更快能感知到元素世界的存在……要不从现在开始我介绍个神你来信奉?”
小夏恶狠狠地盯着这个面前满口胡说八道的家伙:“阿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一种人?”
“哪种人?”
“拉皮/条的啊!”小夏毫不留情的对他比了个中指:“你介绍个神给我信奉?靠,要不要约个时间来我请他们喝茶呀?”
伯爵自己想了想也笑了起来:“嘿嘿,刚才的话要是被宗教裁判所的那些家伙们听到,肯定要来和我拼命了。”
“宗教裁判所是干什么的?”小夏好奇的问道。
“就是那些自命为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的家伙呗!一个个都神气的不得了,整天都是一副正义使者的嘴脸,跟我们夜族是天生的死对头,一见面就要打架的,不过我这些年一直没离开家,也不知道大陆上宗教裁判所的人是不是像四百年前那么多了。”伯爵一脸鄙夷的样子,想了想又转头问苏菲儿:“小姐,最近这些年你有没有见过一些穿着灰sè长袍,袍子上带着巨大十字标志的家伙?”
苏菲儿侧着头想了想,才很肯定的回答:“……没有,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就奇怪了,按那班胆小鬼的行事习惯来说,不可能这么久躲着不出来啊?难道有什么事发生?”伯爵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小夏无聊地左右张望着,可是茫茫沙海,哪有什么可看的东西?放眼望去,就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和与黄沙尽头相接的万里晴空了。
他忽然语气平淡地开口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坐在革囊中的男孩呆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和自己说话,连忙回答:“艾米尔。”
想了想之后他又骄傲的大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是:艾米尔·奥萨玛·穆罕默德。”
谁知黑发少年听了之后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又开始无聊的东张西望起来。
这自然让艾米尔的自尊心稍稍的受了点打击。
“艾米尔,艾米尔?”
“呼呼呼……”
“艾米尔!靠!这臭小子!你的口水流到我身上啦!我杀了你!”
男孩迷迷糊糊地想挪动身子,嘴里还小声嘀咕着:“……爷爷,我还要睡嘛~”
“睡你个头啊!?”小夏气恼地把趴在自己肩头的睡得直流口水的男孩子“腾”地一下扔在了地上。
谁知道这小子掉在地上丝毫没有反应不说,居然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靠!你、你、你、你给我举起手来!!!”小夏气得暴跳如雷,猴子一样的在地上蹦来蹦去,嘴里干脆开始已经胡言乱语起来:“你小子前世是不是猪变的?!猪也没有你能睡啊!”
“呼呼呼……”
“靠!我我我我我……”少年怒极反笑:“带着你这拖油瓶真是我人生的最大失败!不过我现在要纠正这个错误!”
“喂喂!”苏菲儿大笑着抢走小夏手里的pde-5:“别动不动就要杀要砍的,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嘛,慢慢你就会习惯了。”
“习惯个屁!”小夏仍然一脸悻悻然的神sè:“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提枪杀人去了……”
“好啦好啦~大英雄!别老拿你自己跟别人比嘛!”苏菲儿笑着抓抓少年的头发。
“喂喂喂,大姐,你别抓我的头发嘛……”小夏下意识地躲闪着,已经习惯于那个世界的yīn谋诡计与血腥杀戮的他对于伙伴之间这样的亲昵动作多少还有一些抗拒,菲儿笑了笑,也就把手收回去了。
只是短短的几天相处,她已经发现了这个黑眼黑眸的少年虽然虽然看起来平时一副鲁莽凶狠的样子,并且动不动就是一脸和人拔刀相向的流氓德行,实质上这些不过都是围在他外面的伪装而已。虽然在达尔达斡那天三人在费伦湖边谈了很久,但苏菲儿发现他在关于自己的事上似乎还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那也许是他不想说和所不愿提及的。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想说也没必要逼他说,再说我们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好朋友。哼,要不是有那个变态老妖跟着,本姑娘早就闪人了~!哪会跟这种毛头小子混在一起浪费青chūn~!”她望了望走在少年身边的银sè头发的夜族:“……这只老妖怪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哇,那还真是老牛吃嫩草哈!嘿嘿嘿嘿~禁忌之恋……好刺激哦~!”
“……大姐,你干吗笑得那么诡异?有什么不对吗”小夏有点纳闷地看着不断上下打量自己,jiān笑个不停的盗贼。
“啊~不不,没什么不对的,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我想再有半天我们就能到达沙漠边缘啦。”嗯,还是不要说破的好,静静等着看好戏就是了,哇哈哈哈~本姑娘真是太聪明了~!不停在心里偷笑着的盗贼小姐赶快把还蜷缩在地上睡着的小艾米尔抱起来塞进骆驼身上的革囊,然后拉起三匹骆驼的缰绳跟了上去。但从她不断上下抖动的肩头来看,就知道现在她还在充分发挥女人天赋的想像力,不停幻想着各种可能出现的“香艳”镜头。
离开达尔达斡部落已经有差不多七天了,幸运的是这段时间里通古里斯沙漠的天气一直不错,没有可怕的沙暴出现,出发之前的从部落带出来的食物和淡水也很充足,小夏甚至还把达尔达斡人用来招待贵宾的红葡萄酒也偷了一小桶出来。苏菲儿说达尔达斡人的生活也很清苦不该拿他们太多的东西时,某个小流氓翻着眼皮冒出一句:“老子喝他们一桶酒是看得起他们!我抽了那么多血还没找他们要钱呢!哼!”
正午的阳光已经渐渐消退了,沙漠里的温度比刚才降低了不少,偶尔吹来一阵的风,居然少见的带来了一丝凉爽之意。三个人把鞍桥上的伞盖立了起来,躲在那块小小的yīn影下乘凉。
“好舒服啊!哈哈哈~!”小夏喝了一大口刚从沙子里挖出来不久的“凉”葡萄酒,大呼过瘾。
本来嘛,坐在摇摇晃晃的骆驼背上,头上还有遮阳的伞盖(虽说小了点,只有锅盖那么大的一块),周围是金黄sè的沙海和一望无际的青天,不时还吹来一阵凉爽的小风,再灌上一口馥郁芳香的红葡萄酒……哇!简直是神仙过的rì子嘛!真是让人豪兴大发啊!
嗯嗯……如果身边那个对着自己一脸yín笑的家伙消失的话,那就真的很完美了……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必须要小心!要是一个不留神,可能就连皮带骨被这只变态老妖怪给吞下去了!对于这点小夏可是深有“体会”,在没调入“霜”组之前,就曾经有几个“哥哥”疯狂的追求过自己,难道是自己的样子很对他们的“胃口”?想到这里小夏觉得身上凉飕飕地一阵发麻……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来到这个世界居然也遭遇到“贞cāo”危机了,不会真的是自己的魅力无法抵挡吧?可为什么没有美女看上我?呜呜呜呜……
不过这个变态还真的是一个很有用的变态,至少可以利用他作一个免费的挡箭牌……不,这个挡箭牌也太厉害了点,昨天在沙漠里遇到的那只巨大的蝎子,他居然只是随手挥挥那蝎子就被他召唤来的黑sè火焰给烧成了灰烬啦,那怪物可是连20毫米的穿甲弹都不怕啊。哼,不过原来在联邦的时候也没见过像ec-75a主战坦克那么大的蝎子,这个世界还真是什么古怪的东西都有……
还是适当的和他保持距离比较好,既不要让他占了便宜又不要让他觉得无趣了离开自己……呃,听起来好像是很危险的事……
小夏正胡思乱想着,伯爵的那“柔媚”的声音已经随着轻风飘了过来。
“亲爱的~在发什么呆呀?是不是在想我呢?~”
“噗——!咳咳咳咳咳……”小夏一口酒呛到了鼻子里,剧烈的咳嗽起来。
“嗳呀~亲爱的,要不要紧呢?”
“……”
恰特是位于通古里斯边缘上的一个小镇,镇上大概只有一百来户人家,属加莱公国治下。这个小镇的主人是克斯特南·吉姆·凯因男爵,不过男爵本人可能对这个小小的镇子并没有什么印象。九年前老男爵,也就是克斯特南的父亲去世后,男爵便继承了家业。一般来说贵族在初次继承家业后都会象征xìng的到自己拥有的各处领地上巡视一回,一是为了表示一下对下属的关心,再来就是具体的看看自己实际拥有的土地到底有多大,产业有多少,还有就是让百姓们知道你们现在的主人是我。
不过克斯特南在例行的巡视中并没有到恰特镇来,他只是远远的望了望这个房屋破旧,看上去显得死气沉沉的小镇,便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到下一个要去的地方了。在男爵看来自己家里的狗窝也可能比这个破破烂烂的镇子来得重要。
从那天之后起,男爵就再也没有来到这里,只是每隔四个月,他的税务官会来这里收取一次税金。大约是知道恰特镇确实是很破很穷,税务官也从来不在这里像在其他的领地上那样作威作福收点好处,事实上恰特镇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油水可刮。
可能是留在小镇上没有什么发展的原因,小镇上的孩子在成年之后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里。在他们看来,小镇上那一成不变的生活并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外面广阔的世界才是能让自己发挥能力的地方,留在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简直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生命。
现在留在镇上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们大多都有在一个地方住习惯了便不愿意随便走动的习惯。或许是出于故土难移的心理,虽然小镇上穷点脏点破点,但老人们还是很满足的在这里静静地生活着,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静的与世无争的rì子,在他们看来,能安安静静的在这里渡过余下的人生,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恰特镇就如同老人们的心态一样,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每天过着rì出而作rì落而息的生活,每个人都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不去打搅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打搅自己,就像是一部虽然老旧但是保养不错的机器,运作起来的时候速度不紧不慢,停下来的时候肯定一声不响。
小镇上的人们唯一的娱乐场所就是红鼻子老头波可的小酒馆。说是小酒馆其实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它实在是真的……很小。因为房子的年头太久,地基下沉得很厉害,酒馆的门有一少半已经陷入了地下,老波可人又不怎么勤快,一直没有好好的修理一下那扇该死的破门,结果搞得现在每个到小酒馆喝酒的人进门之前都得像晋见国王那样躬着腰才能通过那扇低矮的门,这让酒馆的常客们很不满意,常常是一边喝着酒一边不停的诅咒那扇门。
老波可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他一点也不想修葺那扇连门轴都要烂掉了的破玩意。自从前几年那碎嘴的死老太婆先自己一步上了天堂之后,酒馆就只剩下了老波可一个人,两个儿子都在外面做点小买卖,平时难得回家一趟,老头儿现在真的是逍遥又自在,每天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幸福生活。
每天酒馆开始营业的时候,老波可都会坐在柜台后面笑嘻嘻地看着每一个躬着腰走进来的酒客。虽然这是因为那扇破门的关系,但这也让老波可觉得十分高兴。看着一个个掘着屁股走进来的家伙,老波可甚至有一种国王接见臣子时候的错觉,自己仿佛就是至高无上的王者,什么大公啊将军啊总督啊什么的都得乖乖地在自己面前躬着腰,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不过想归想,老头儿可不敢把这些话讲出来给人听,这几个酒鬼可都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要是把他们赶跑了自己可得喝西北风去了。
其实老波可自己也是个无药可救的酒鬼,这点从他那红得透亮的酒糟鼻子就可以看出来了。老家伙一年三百八十天里有三百七十天里是处在半醉半醒的状态,剩下的那十天里则是醉得人事不知,当然,酒馆在那几天里也是不营业的。
费力地把沉重的门闸搬下了下来,老波可捶着僵硬的腰慢慢地走回到柜台后面。唉,真是岁月不绕人哪,想当年自己可是村子里有名的棒小伙子,没想到现在连拿根小小的门闸都累得呼呼直喘。
“波可!你这条该死的老癞皮狗,你那身臭皮还没有被人剥掉吗?”走进门来的是瘸子瓦格,这家伙每次都是在酒馆开业后第一个出现的人。
“瓦格,你这婊子养的贱货!快点滚回到你的座位上去,你已经欠我三十四个铜元的酒钱了!”波可毫不犹豫的骂回去。这些人都是自己酒馆里熟得不能再熟的常客,多年以来已经彼此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对象,虽然这样的辱骂别人听起来觉得很刺耳,但那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一种比较特殊的交流方式罢了。
波可拖着沉重的脚步把一大瓶劣质麦酒和一只杯子放到了瓦格的面前,这是多年以来形成的默契,到酒馆里来的熟人基本不需要吩咐什么,老波可就会按照他们的习惯送上各自的份量。瓦格也不多说,打开瓶子便一杯接一杯的灌了起来。
酒馆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阵冷风涌了进来,酒馆狭窄的堂屋里随之泛起一阵寒意。
波可和瓦格扭头向门口望去……
低矮的门口站着一位……嗯,从那条笔挺的玛格呢裤子和jīng美锃亮的马靴来看,应该是一位尊贵的先生。因为门口过于低矮,这位先生的个子明显又比较高,所以在屋子里只能看到他的胸部左右,现在他好像站在门口考虑要不要进来。
“哦!原来是有贵客啊!”老波可满面chūn风的迎了上去:“尊敬的先生,您快请进!哎呀,小店虽然那个……那个的确是简陋了一点,不过嘛,您也知道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又赶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再说这恰特镇上就只有我红鼻子老波可的一家店呢!来来,您快请进!”
男子没有动,只是回头轻轻询问着身后的人:“明妮,你看这个地方可以吗?”
波可这才注意到在男子的身后还站着一位通身黑sè长裙,面部笼罩在黑纱中的女士。不过是因为这位女士的体态过于娇小,而那位先生的个子又过于高大,所以屋子里的两个人才没有看到那位女士。
“亲爱的,随你安排吧。我们现在是在……唉,总之一切从简,不必讲究那么多了。”那位女士叹息了一声,话语之间似有万般委屈萦绕在心头,让人一听之下便心生同情。
老波可本能的反应到这神态高贵的一男一女肯定不是一般的人,连忙招呼道:“原来还有一位尊贵的女士啊!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呀!快请进快请进!”
似乎是有感于老板热情的招呼,男子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躬下身走进了这家小酒店,而后他又很体贴的搀扶着那位娇小的女士跨过了那道很高的门槛,两人环视了一下屋子里陈旧的摆设和昏暗的灯光,不由得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那股老房子里特有的直冲脑际的**气味更是让那位女士掩住了鼻子。
“有没有干净的客房?”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头上宽大的呢制礼帽。
老波可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就像是幽暗的空间里忽然升起了一轮耀眼的太阳,本来昏暗的堂屋里也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眼前的男子留着一头齐肩的耀眼金发,挺直的剑眉下是一对透着jǐng惕神sè的灰蓝sè眼睛,从那薄薄的紧紧抿着的嘴唇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具有极其顽强的jīng神和意志的人,拿着帽子的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表明他所处的良好而优越的生活环境……
“这一定是两位贵族!”波可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虽然看不到那位女士的相貌,但既然能和这样的男士一起同行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庸脂俗粉,光是那悦耳动听的话语就可以判断出那是一位接受过上流社会严格礼仪教育的千金小姐了。
“我,我得请您原谅……您看,我这家小店只有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实在没有什么客房……真的很抱歉……”波可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男子挥手打断他的话:“那就给我们先弄点吃的东西吧!哦,对了,先给这位小姐来一点热的肉汤。”说着他将一枚金德纳尔扔进了老波可的怀里。
“亲爱的,我现在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女士显得十分疲倦的靠在男士的怀里。
男士温柔的拥着她,低声细语道:“哦,我亲爱的明妮,你必须要吃一点东西才行,你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会生病的,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也一定要吃一点……”
看看面前布满一层油腻又落了一层灰尘的桌凳,男士露出了个厌恶的表情,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条洁白的丝巾,细心的擦拭掉桌椅上的灰尘,扶着女士在桌前坐了下来。至于那条已经被油渍弄得乌黑的丝巾,则被他顺手丢到了堂屋的角落里。
“明妮,一会儿吃完东西之后我们还要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亲爱的玛斯,我真的很害怕,哥哥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两个的……”女士一副疲惫的样子。
“我发誓一定会保护你的,即使用尽我的生命。”金发男子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波可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厨房走去:“……看样子这是出来避祸的两位贵族,不过贵族会不带保镖到处走吗?他们是什么人呢?算了,还是不要管太多的好,看样子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呆上太久,可别给我带来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