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西嘉军像是幽灵一样,刹那显现,刹那消失,摸不着边。 而科西嘉人似乎还没有觉悟,他们点亮了更多的火把,纵深入古莱西山脉了。一场血腥的舞蹈就要展开,舞蹈的主角却浑然不觉。
终于,科西嘉军队在追击了半个钟点之后发觉不对劲了,于是,军队聚拢,一片火光照耀着古莱西山脉多年沉寂的山脊,显得更加古朴神秘。密林中剩下“哔哔**”的火把燃烧的节奏,还有就是将近万人的呼吸声,一切好像怪异地可怕。
“骁骑将军,会不会是埋伏?”
“多嘴!不过贼人已经力竭,恐怕是逃入深林中。这里我们不熟悉,还是撤退为妙!”
“武威将军传令,全军出击,后退者斩!务必要全歼敌军,不能留有后患!”
指导军队的命令发生冲突,即使双方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觉得威严收到挑战无疑也是一件恼火的事情。科西嘉的玄甲军从来不曾把天剑关这些杂号将军放在眼里,京畿一名小校或许也比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统帅来的风光。
“他是瞎子啊,这里沟壑纵深,密林层层,进去不等于送死!”
“大胆!武威将军的命令你也敢反抗!”
“哼!要是你死了,大家都能活下来,也许连武威将军都要感谢你呢!”骁骑校尉冷笑一声,马刀劈向那传令兵;无辜的战士身首异处,那头颅上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好像是控诉自己的怨恨。无头的尸体喷出飞瀑似的血柱,无力地倾倒在马背上,这种示威比任何言语更加管用,即使是隶属于武威的步兵也乖乖地转身准备撤退了。
无怪瑛州的百姓都叫玄甲军为“暴君”,即使现在的科西嘉皇帝亲善爱民,但是作为皇帝招牌的近卫军却是另一副德行,就无疑要使人民怀疑,那君主的亲切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
卡修躲在不远处的暗地里不禁为科西嘉的撤军感到懊丧,假如他们再入一步,那么他们休想逃出生天了。看来只能现在发动了,要是让到手的肥肉又飞走,那肯定会把士气打击到最低点。卡修悄声来到阵前,准备发出冲锋号时,科西嘉那边一阵怪叫惊得他差点滚落下马!
“啊哦——”
剑齿蜘蛛!
卡修不禁冷汗直下,没想到科西嘉军队后面竟然跟过来剑齿蜘蛛。虽然看不见那恐怖的身影,但是卡修连皮肤都可以感觉到蜘蛛散发在空气中那恶心的气味。
“杀——”卡修还在沉吟的时候,另一侧的奇朋早就按捺不住了,率先跃马冲出密林。紧跟着,科西嘉的战士们高呼着口号也一起杀出。
四周全是科西嘉的喊杀声,似乎还有数不尽的科西嘉士兵躲在阴暗的丛林里放着暗箭。形势的逆转使得科西嘉的军队烦躁起来了。不顾身后战友的怪叫,玄甲军首先作出反击,他们不像是被包围一样,而是面对对等的对手一般,骄傲得用胸膛去抵挡对手的长矛。但是,那些岷州兵就差多了,慌乱和紧张立时爬满了他们的神经末梢,他们有些甚至还哭出声来。同样也是初上战场,科西嘉的军人就像熟练的镰刀,割曳着那些懦弱的稻草。
“不争气的东西,给陛下丢脸!”骁骑校尉一马当先,一边骂着自己的士兵,一边对迎面而来的科西嘉兵挥出死神之锤。
“有点意思!”对面的科西嘉人竟然用科西嘉语赞叹道,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也有科西嘉人面不改色的接受下来,眼前的科西嘉人登时在校尉眼里增色不少。
“不怕死的可以再试试!”科西嘉军人挑衅道。
“面对狗熊不需要多大的勇气,一只手就够了!”科西嘉人奇朋毒舌的功夫不差。
“饶舌的家伙,见鬼吧!”剑锋和刀刃再一次撞击,火星一闪而熄;两匹战马趁着惯性冲出好几个马身,两人都用极其娴熟的手法勒住,回头惊讶地看着对方。
双方的眼中都闪着佩服的神色,各自都以为自己是己方阵营里了不起的人物,而在战场能遇上相当的对手,也是一件称心的事。玄甲军的校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大喝一声,拍马再一次冲过来。奇朋狡猾地朝右侧奔去,长剑把一名科西嘉士兵的头颅绞飞掉,而载着那死者的躯体的战马则被他刺了一下马臀,“吁”地乱窜。骁骑校尉眼见再过两个马身就可以将对手杀死,不料自己人的战马冲到他跟前,而自己的坐骑显然收到惊吓,人立而起,差点将他掀翻在地了。就在他刚刚把战马安抚下去的时候,背后突然感到一阵冰凉,惊得他立即俯下身子。科西嘉人的长剑就从他刚才的上身位置划过,凉气侵入身体。
看来这个对手不禁武技强劲,而且作战技巧也十分老道,自己若说武技,或许可以和他一争上下,但是他那狡黠的目光无疑告诉自己那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科西嘉的校尉很明显吃了一个暗亏,紧接着他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跟身后的战友们分开了。科西嘉人很狡猾地把自己的玄甲军吸引到密林里来,而四周的科西嘉军队则毫不留情地将岷州兵分割包抄。
“咚咚!”身边又一个亲兵被砍翻在地,而且又是那个科西嘉人的杰作,他好像是一只狐狸,怎么也叫人摸不着尾巴。而且他还很凶残,时不时地朝自己这边狠狠咬上一口。
敌人的剑锋突然悄无声息地逼到自己的面前,骁骑校尉恨不得立时把这个男人砍成肉泥,积蓄了好久的愤怒现在终于得到释放;他一刀迎接而上,务必要把对手的手臂绞掉。
“当!”又是一声激烈的撞击,奇朋不得不承认那个自己口中的兔崽子手劲大的可以。看上去那个科西嘉人体格并非十分魁梧,可是那不起眼的体形内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这着实让奇朋伤脑筋。
“如果你投降的话,我也许会放过你一条命!”奇朋嘲笑道,不过这次,他的嘲讽没有成功,看来那个科西嘉人战斗经验迅速增长,如此幼稚的激将法已经对他已经是免疫了。骁骑校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表示轻蔑,冷笑着用科西嘉语反击道:“这本是我的台词,你要为你愚蠢行为付出代价——不过你如果现在跪下来,我会考虑只砍掉你的手臂!”
“看来你的嘴皮子比你的武技还厉害!”奇朋这次也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战士,一个值得做对手的男人。剑光闪过,银白的光芒和鲜血交织成一片迷雾,不断有无辜的科西嘉战士把盛名送到奇朋的利刃下;看着自己的亲兵都死于非命,骁骑校尉终于沉不住气,他砍倒一名科西嘉骑士,夺过对方的弓箭,手法不是很娴熟地瞄准奇朋。
“让我教你怎么射箭!”奇朋双脚挣脱马镫,在利箭射来的那一刻腾起身子,轻松躲过箭矢。他在半空中搭弓射击,一气呵成,绝无半点呆滞,金色的矢锋呼啸而去,一箭将校尉的战马射毙。奇朋落回自己的乘骑,哈哈一笑,大声吼道:“兄弟们,尽情发泄!”
男儿豪情一下子迸发出来了,科西嘉军郁闷了一个白天的怒气在这一刻释放了,人流如潮,就算是再坚强的军阵也无法抵挡这股豪情。谁不愿意建功立业,谁不愿意扬名立万,不论哪个教国,战场终归是男人最佳的展示本色的场所。科西嘉的军队士气也不低迷,他们在一开始有些惊讶,吃了一点暗亏,等到前锋部队差不多消耗殆尽的时候,中军的岷州兵早已列成纵深阵势,等待着科西嘉人的进击。战马飞踏着血泥,兵刃上也飞溅着腥红的血沫,东倒西歪的是一些死状凄惨的尸体,血腥之味简直充盈了整个天地,甚至连人不忍呼吸了。
卡修不顾麻莎的呼喊,一手护住麻莎,一手挥剑直直地砍入对手的脖颈,可惜力道不足,连带一片鳞甲都被夹在对手的肉里面。那个科西嘉战士哀呼一声,滚倒在地,呼天抢地,却被自己人的战马践踏成肉酱。卡修感到背后热血一涌,发觉一支长矛从背后刺入,还好闪得快,矛尖晃过头盔,差一点弄瞎了卡修唯一一只眼。卡修乘着长矛来不及收回,俯下身子,一剑刺入对方的马肚,战马前蹄一软,哄然倒下,挣扎着反将骑者压死。
麻莎吓得又哭了,这是她今天见到的第二次短兵相接的阵战了,她深怕那些惨死之人的鲜血会溅到自己身上,但是又深深同情着那些无辜的战士。他们为什么要战斗呢,就为了能够杀死敌人吗?敌人有什么错,他们又为什么是对的?在麻莎看来,人类好像真的跟那些蝼蚁一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不停的争杀,一直没有停止的念头。
如果科西嘉军熟悉一点古莱西山脉的话,这天晚上也许就不会残败了,现在,他们虽然承受着科西嘉骑士巨大的冲击,和科西嘉人勇敢地白刃。但是,他们可能还不明白,他们后军正在对付的那只奇怪的蜘蛛,绝对是超越人类恐惧极限的怪物,只那只凶兽,就可以把军心弄垮。指挥作战的武威将军可能不知道,他那些跟剑齿蜘蛛战斗的手下,伤亡都超过了和科西嘉军鏖战的同仁。
“啊哦——”剑齿蜘蛛的吼声有一次响起了,这次的声响更加洪亮,好像就在每个人耳边鼓噪一样,不知情由的人会以为真的是龙谷里的龙吟呢。
“那只蜘蛛恐怕是发怒了,卡修,我怕,我们别打了,快走好吗?”麻莎低声求道。
“现在正是好机会,一举拿下岷州兵,我们说不定可以夺回要塞啊!”卡修没有在意麻莎的哀求,在他听来那不是一个少女的真心请求,而是一个严肃问题的讨论。
“剑齿蜘蛛会吃了我们的,我不要被蜘蛛吃了啊!”麻莎紧张地抱紧卡修,吓得瑟瑟发抖,脸庞都滑下泪珠。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现在是战斗,不是过家家,小姐!”卡修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麻莎的停战要求,继续指挥部队向前冲去。
“卡修!卡修!”那是奇朋的声音,只见他的手下绑着一个科西嘉的将军,推推攘攘地过来了。而这个男子精神状态很好,嘻嘻哈哈地笑道:“小丫头怕了,卡修,你找个地方安慰她一下,快一点解决,我替你看着!”
“死一边去!”卡修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到处惹事生非的家伙,又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手下那苦忍笑笑出声的表情,“你就不能闭嘴吗!”
“人家都说,男人的手段越高明,就越应该在女人前面彰显他们的本事——哎哟,我的心爱的小绵羊,怎么哭了啊,卡修是个坏蛋,他真是不懂得少女的心啊,哈哈……”虽然遭到麻莎没好气的白眼,奇朋还是故意逗逗她,“卡修,你不能只在战场上努力,你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和我这个天才比,还是把精力投入到你比较擅长的地方为好!”
卡修自然知道这个不良中年人所谓的“擅长的地方”是何指,不过他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越描越黑,只是淡淡地说:“现在我们还能纵深多少,科西嘉的阵地很混乱,加上剑齿蜘蛛帮忙,我们应该可以全胜!”
“那是一头畜生,你以为科西嘉的畜生真的就会帮科西嘉吗?我看还是见好就收,只要能够把敌人的士气打掉,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那只蜘蛛就当是我们放过他们的附加条件。”奇朋一把抓过身后的玄甲军校尉,嘿嘿一笑:“战果不菲吧!”
那个俘虏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扑上来拼个你死我活,无奈全身被捆地紧紧地,甚至连肉都被勒进去勒。奇朋迎上他那愤怒的目光,嘻笑道:“年轻人省点力气,你不仅是军人也是男人,不要连女士的手都没摸过就死了,多可惜啊!”
“放屁!”那军官用科西嘉话大声骂道,卡修和麻莎听不懂;却见奇朋伸手抓过一具死尸,利索地剥开胸膛,剜出一个血淋淋的心脏,出其不意地塞进那科西嘉校尉张大的嘴巴里;然后拍拍手,若无其事地笑道:“你能吃了它,我就立马放了你!”
那校尉眼见一颗人心就这么塞进自己口腔里,血腥的臭味充盈了自己的全身,他全身猛地一颤,忍不住把人心吐出来,接着胃里的秽/物一股脑地喷出来,整个人都像是打摆子一样,口吐白沫,剧烈地痉挛着。
“你真疯了,他不会有那种病吧?”卡修一下子把麻莎的眼睛遮住,有些不忍地看着俘虏,无论怎么说,能够和奇朋交上手还活着的战士都应该是可贵的。
“这有什么,男人教育第一课……”奇朋反而若无其事地拍拍科西嘉军官的背脊,像是老朋友聊天一样,“做个军人,迟早要习惯!”
科西嘉的校尉喘着粗气,口角还流着脏水,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奇朋,一言不发,好像是呆了一般;不过,他内心却是很认真地思考着奇朋的话。
“看到没有,我的手段多高明啊——小妞,你以后要栓住那个男人就要像我这样狠,把他看得死死的,哈哈……”
“讨厌,什么时候阿密拉大神可以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麻莎恶狠狠地回了一句,挥舞着小拳头,神色颇为不服。
卡修没好气地打断他们的争吵,把注意力转移到战场上,道:“你的意见刚好和麻莎不谋而合,她也不想再打了。剑齿蜘蛛的威力不是我们这些疲惫之卒可以抵挡的,我们什么时候收手——这个俘虏你准备怎么办,带着他走吗?”
“他可是一名勇士,比你棒多了,哈哈!”奇朋毫无吝啬地表扬自己敌人,但是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哗众取宠,奇朋将军可是对口中的赞美之词十分小心谨慎的人。
“那放了他吧,我们多一个累赘是件麻烦的事,奇朋,没意见的话,你可以放了他!”
“那可不行,多么难得的对手,这么放了,我前头的工作不是白做了!”奇朋一把抓过科西嘉的校尉,“小丫头,瞧瞧,比卡修英俊多了,瞧他的脸型,多棒啊!”
“你这个混蛋!”骁骑校尉猛地朝奇朋,可惜,那个男人好像早有预料,轻松地躲过,还嘻嘻哈哈,“这个小丫头很带劲的,会法术,放焰火……”他还没说完,卡修已经不耐烦地喝道:“全军撤退!”
“没情趣的男人,真是的,我也是为了给麻莎找一个贴心的男人啊!”奇朋犹不自觉,没想到三个人已经把他给恨上了。麻莎的情绪最明显,把脸朝向另一边,理都不理他。卡修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对着手下大呼小叫;科西嘉的校尉眼里好像喷出火来,向他连吐唾沫。
“为什么这样,现在好人难做啊!”奇朋叹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战场边缘推推攘攘地有一堆士兵好像惊惶失措地跑出来,有几个还身上带着火星,嘴巴里骂骂咧咧。奇朋调转马头,朝那边奔驰而去,“关键时刻,还是要我来解决!”
那几个受伤的士兵好像刚从地牢里逃出来,衣裳不整,神色惊惶,昏头昏脑地撞在奇朋的马前还犹不自知。
“怎么回事,你们真是给我丢脸,不知道我们这里来了小姐吗?”奇朋嘴里虽然开着玩笑,但是双眼还是警觉地朝丛林里面黝黑的暗处张望,不确定的恐惧好像在他身上开始作祟,他从骨子里感到一阵冰凉,那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他端坐在马上,却发觉自己呼吸有些迟缓了,他摇摇头,又感到一丝疲惫……怎么回事,就这么一瞬间,他好像是从好几个世纪过来一样,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光洁的雪白,没有嘈杂的杀戮,而是一片祥和的草地……
“奇朋!”卡修注意到奇朋在马上歪歪斜斜地晃着,就感到大大的不妥。无论什么时候,作为一名悍将,奇朋引以为豪的就是骑术,若说他喝醉了,走路东倒西歪,但是骑在马上绝对是稳如泰山。
“幻术——”麻莎突然惊叫道,“琼兰!琼兰!我是麻莎!”
卡修一时没有提防,只见躲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不顾一切地朝外面伸手,整个人差点掉到马下去了。麻莎的话刚刚落下,只见密林暗处突然红光一闪,一个硕大的火球升腾而出,直直地朝奇朋飞去;而那个男人还浑然像是梦游一样。火球映红了半边天空,发出可怕的呼啸,就算是刚刚刀剑对峙的仇敌此时也呆立一地,屏住呼吸看着惊险的一幕。
就在奇朋要被那火球撞上的时候,那个科西嘉的校尉突然从惊惶的士兵押解下脱身,他就地一滚,双腿已勾,竟然把奇朋战马的前腿折断。战马嘶鸣一声,猛然倾颓,连带着奇朋整个摔在泥地里了。真是千钧一发,虽然那个男人着落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能捡回一条命也是一件成功的买卖。事后还是有人取笑奇朋,惹得这个一生在马背上混日子的将军很没面子,他总是说:“要是那个科西嘉人不救我,我好歹也是英烈,现在活着都丢脸!”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好死不如赖活,说这句话的人一点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今生的荣华都是因为能活着才能享受到的!
奇朋重重地摔在地上,头脑比灌了铅还沉重,当初那轻飘飘的感觉消失地无影无踪了。玄甲军的校尉虽然被绑着,但是脸上却闪过自得的笑容,好像是故意要作给奇朋看的一样,他一句话也不说,掉头走向卡修那边。
“该死的,兔崽子!出来!是男人给我出来!”奇朋怒不可遏,身边聚集着几个落魄的士兵,也刚回过神来,怯怯地向前挪着步。
“琼兰,是我,不要用魔法!”麻莎终于从卡修怀里挣脱了,跌落在泥地里,不顾脚踝被扭了一下,使劲地朝那边跑去。
卡修也顾不得指挥战斗了,他简单地把军队交代给惕葛,赶忙翻身下马,跑到麻莎身边,一把抱起她,问道:“你受伤了,别用力!”
麻莎疼的都出了冷汗,眼泪都在打转了,但是却还是急切地喊着:“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劝他们别用魔法……你们也别用弓箭射他们……好吗?”
“我答应你!”卡修背起麻莎,俯下身子,奔到奇朋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看来暗算你的是麻莎同伴,也是魔法师,要是他们加入我们,说不定可以全歼科西嘉军,甚至干掉剑齿蜘蛛!”
“既然是美女的朋友,我就不追究了!”奇朋没好气地站起来,把长剑插在地上,朝密林里努努嘴:“他们不出来,我们有什么办法!”
“是你太凶了!”麻莎嗔怪道。
“我太凶了?”奇朋露出很冤枉地说着,“要不是那个科西嘉男人救我,我现在已经和天堂的女神在跳舞了……没天理……卡修,你要给我作主!”
卡修苦笑一下,道:“麻莎,叫他们出来吧,我们答应不伤害他们,不过首先要他们不做小动作!”麻莎答应了一声,有朝密林喊道:“琼兰,我是麻莎啊!出来吧!”
密林里传出一阵奚奚嗦嗦的响声,麻莎兴奋地忘记了疼痛,抓紧了卡修的脖颈,瞪大了眼睛,支起身子,要看得明白一点。终于,从里面钻出一个男子,而且他神色相当沮丧,连头都不抬起来;麻莎一看这人,脸色马上一沉:“你是什么人,琼兰他们呢?”
“看来是科西嘉的奸细了,想不到科西嘉的人还有这么一手!”奇朋拔起长剑,毫不客气地朝那个男子走去,好像眼前的男子就是罪魁祸首。
“住手!他是无辜的!”一声娇唤在密林暗处响起;麻莎登时大喊一声:“琼兰!”
只见琼兰拘谨地从密林里走出来,跑出来就一把扶住那个男子,然后神色不愉地朝奇朋说道:“他是无辜的,我给他下来幻术了……刚才是我攻击你!”
“琼兰,真的是你,太好了……”麻莎高兴地挥挥手,但是脸色一沉,朝奇朋道:“大个子,不许你碰她,她是我的朋友!”
“倒霉!看来今天真是晦气,卡修,我强烈要求把这个女人和我拉开距离,起码十尺,不,一里,那样安全点!”奇朋招呼几个士兵,愤愤地往阵地那边走去。而这个时候,科西嘉的大军已经溃退了,而且,那只剑齿蜘蛛好像也发威了,远处的丛林里好像十分热闹。
琼兰对麻莎点了下头,连忙念起咒语,一会儿,连提洛亚、裘斯登都出来,他们还是神色严肃地站在琼兰身周,紧张地盯着麻莎和卡修。
“你们都在啊……都这么多天了,你们上哪里去了……”麻莎突然哭了起来。
倒是那几个男人不好意思了,面面相觑;被琼兰唤醒的甘露刚刚一抬头,就喃喃自语道:“公主……”接着就倒在琼兰怀里了。琼兰皱着眉头,神色有些沮丧,但是还是抱紧甘露,不作声响。
“真是狭路相逢……”卡修早已经看出那几个魔法师眼中的怒火,好像他们跟自己有莫大的仇恨似的;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他们交手……
天空在大雨过后显得比往常更加湛蓝,不时有飞鸟闯进这片安详的天地。这里是科西嘉王国的后宫御花园,时间是早于希里安菲托登基十六年前的春天。花园中一片碧草席地,幽雅的春花在不经意的地方悄悄盛开,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万紫千红,把鲜艳的色彩铺满了整个大地。空气在雨水洗涤过后变得异常清新,吸入肺腑也会使人全身感到清凉无比。难得在整个大陆都严冷肆虐的初春,还有这么一处人间胜地,可见大自然的造物还是很神奇。
御花园中流淌出清越的音符,好像是森林中的精灵要跳舞一样,每个节拍都合着人的呼吸,那样的舒展,那样的自然。住在科西嘉王宫里的人都知道,能把竖琴弹地这么好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陛下的义女——蒂娜公主。说起蒂娜公主,那是连陛下最宠爱的妃子都啧啧赞叹,说那是天赐给穆萨家的珍宝,是王国的明珠。早在三年之前,蒂娜公主被送入宫中,就曾经有接待的女官赞叹不已,虽然还是十三岁的年纪,但却是十足的美人胚。蒂娜公主不是国王亲生,但是,王后和科西嘉王都很宠爱她,甚至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来培养。过了三年,蒂娜成年礼完成之后,不仅科西嘉,就连在外国都传说着科西嘉王室有一位绝世美人;见过她的外国使节无一不惊为天人。科西嘉的亲王曾为使节亲为公主赋诗,一时传为佳话;奥菲洛亚的皇帝甚至托人求婚,也不曾被国王答应。科西嘉人都为此自豪,他们有一个美丽的公主,就这点,便足以让他们在大陆上拍拍自己胸脯了。
但是公主有公主的烦恼,就像平凡的人为自己的柴米油盐费心一样。坐在中央水池沿的蒂娜弹完了竖琴之后,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那宛如陶瓷般的脸透着一丝健康的红晕,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脸上,就像密特拉女神雕像那么精致。侍女们看见公主转过脸来,都在内心暗暗称赞:假如那张脸长在自己身上,那么也许全大陆的男子都会为自己着迷吧!
“大公主,小公主已经送来了,王后身体不是很舒服,今天小公主就住在这里了!”一位年老的女官领着一队侍女浩浩荡荡地来到公主侍女队站的走廊外面,她恭谨地行礼,因为这是王后特意吩咐的,要以王礼对待大公主。
“母后今天药吃了没有,医师怎么说的?”公主蒂娜连忙站起身来,对于年长的女官,她一向不敢怠慢,即使是王后宠爱的义女,但并不是正牌的公主;没有穆萨家血统的她对待他人一直有一定程度的矜持。
“一切安好,方才下雨的时候,王太子已经看望过王后了。对了,王太子殿下托我向公主问好!”女官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已经没有那么一本正经,反而有些兴奋。
蒂娜皱皱眉头,但是不作声色把不快压在内心底,她笑了起来,好像春风吹过每个人的脸上一样,那么柔软那么舒适:“那就把小公主接到我那里好了。对了,赛利多纳老伯爵刚刚去世了,是不是?”
“呃,是的,本家只有一个少爷,现在才十六岁,跟公主一样的年纪……”
“他要继承祖业吗?”
“是的,本家的基业不能就这么荒废,难得公主问起,公主要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啊!”
公主抿着嘴又笑了:“老嬷嬷,赛利多纳少爷是王后的侄子,怎么说也是王后的事情,我想王后一定会托陛下的。这件事就你我不用费心了……嗯,赛利多纳少爷见过小公主没有,照理说小公主是他的表妹……”
“奴婢明白了……今天晚餐的时候,是要邀请赛利多纳少爷的。王后生病了,身为侄子的少爷似乎应该来探望一下的,您说呢,公主?”
“你看着办吧……”公主舒心一笑,把竖琴收起来,站起身来朝寝宫走去了。
御花园随着公主的离开顿时安静了许多,就连飞鸟也兴趣乏乏,无聊地在宫墙上跳来跳去。公主好像是一个幸福的天使,走到哪里,就把快乐带到哪里。在寝宫的门口,年仅六岁的穆萨家小公主正朝她跑来,高兴地都忘记了原本应该缠在腰间的丝带却把脚绊住。
“今天母后说要我跟你一起睡……”小公主被抱在蒂娜的怀里,放肆地撒娇道,“晚上我要睡那个大枕头,好不好?”
“你说什么就什么,快要晚餐了,今天晚餐的时候要乖一点,起码也要淑女一点,知道吗?”大公主拍拍小公主的脑袋,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轻轻的地吩咐道。
“人家一直很淑女的……是不是有客人?”小公主靠在蒂娜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耳朵悄悄地问道。
“当然有了,所以我们的小公主要打扮地漂亮一点,也要规矩一点……来的可是赛利多纳表哥,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有公主的样子,知道吗?”
“赛利多纳少爷?我好像哪里听说过的……记不起来了,一定是母后从前说起过的。”小公主嘿嘿一笑,从蒂娜怀里挣脱出来下来,跑着进了蒂娜的寝宫,“母后好像说了,今天还要请卡兰希勒公爷呢……”
“是吗?他可是父王的表兄弟啊……”说这句话的时候,蒂娜隐约感到一丝不安,尽管这种感觉说来就来,却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的。卡兰希勒公爵目前年纪还只有四十六岁,应该算是中年有为的贵族,何况是王亲国戚呢;宫里面经常有流言蜚语,说是陛下和卡兰希勒表弟不是很合得来。但是,多数都是宫廷里无聊的谈资,对于科西嘉大多数官僚来说,第一贵族卡兰希勒和穆萨家的关系如果能好点,那么整个国王的运作也会更加稳当。
夕阳的余晖在挤尽了一点光彩之后,便消失在广袤的夜幕下了。照例,宫廷的宴会准备都是在下午午睡后得到国王旨意之后开始准备的,按照不同的规格选择宴会的场所,以及菜色。这次,应该说是高层贵族内部的一次家宴,参加的也就是与王族有关联的几个身世显赫的老“熟人”,所以,内官就把宴会设在御花园内了。到了晚餐的时候,先是卡兰希勒二小姐和卡兰希勒夫人来看望王后,随即协同着王后一起来到御花园。紧接着是王太子铎索、二王子吉索和赛利多纳欢快地交谈着,也踩着红地毯,心情愉悦地漫步在花丛中。最后是宴会的主角,国王和卡兰希勒公爵联袂而来,两个人显得十分健谈,公爵甚至还抓着国王的手,笑容满面。两位公主是悄悄地出现在走廊上的,蒂娜并不想让小公主被卡兰希勒公爵那大嗓门吓着,所以选在公爵和公爵夫人谈话的时候进来了。
蒂娜公主牵着小公主的手,脸上挂着矜持的笑意,一双美目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扫了一遍。终于,她发现在王太子铎索身边有一个新面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西凡·赛利多纳了。只见那个年轻人穿着合身的礼服,身材高挑,虽然身板不是很高大,但是在十六岁这个年纪已经很不错了。他有着可以迷死女孩子的英俊脸庞,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很随和,举止高雅,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即将要继承父业的王国贵族,而不是一个浪荡的二世祖。
赛利多纳前天刚刚从西部战争前线回来,但是却没有能赶上自己父亲的葬礼。内务尚书很不以为然,虽然前方战事倥偬,但是作为贵族嫡长,还有什么比侍奉自己父亲更为重要呢。廷议上有许多不利于赛利多纳的言论,起码在国王没有表态之前,赛利多纳能不能顺利继承爵位还是一个未知数。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国王碍于王后的请求,同时也就自身而言,他不愿意一个少年因此而失意;就召开了这个内部的宴会,意义就在于取得卡兰希勒家的支持。赛利多纳回头给王太子倒酒的时候,他的心猛得一抽,他看见了一个绝色得女子正朝自己走过来,而且还善意的微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顿时像是清泉一样,从头到脚把他浇灌一遍。他紧张地咽了一口水,低下头,不敢再正视那双光彩夺目的眸子;也许是酒精作用的掩饰,没有人发现他突然满脸通红了。
“是赛利多纳表少爷吗?”那位美丽的女子轻轻地问道,说着的时候,已经举起一杯酒,双手递到赛利多纳面前,粉面微红,但是落落大方。
“呃……失礼了……”赛利多纳像一个犯错误的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接过酒杯,仰头喝下去。不料由于喝地太着急了,酒浆一时刺激喉咙,倒使得他咳嗽了两下。
“不好意思,让你呛着了……”蒂娜公主嫣然一笑,掏出一条手巾,递给赛利多纳。赛利多纳迟疑了一下,看着蒂娜公主,呆呆的,好像忘记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