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似乎用不着自己去操心了,自己只需要再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直到他们谈妥或者谈崩为止。 只是这样真的太无聊了。
齐格又一次选择了步行,让那黑夜中的空气冷却一下刚才附着在身上的一层浮华。
事实上雅加多纳城作为斯诺特的首都,虽然比不上巴比伦或者格林威治那么雄伟大气,却也有一种不输于其他首都城市的特色,它有一种平淡中的尊贵。这个城市拥有数不清的弯曲小巷,而它的建筑也大都小巧玲珑,外观优美,无论走到哪一处,总是有着能让人赏心悦目的东西存在,却又让人觉得那是本该在那的。
毫无疑问这个城市也和别的大城市一样拥有多姿多彩的夜晚,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在靠近王宫这样的繁华地段上仍然是一副熙熙攘攘的样子,不过斯诺特人为了衬托这次舞会而把这里布置成了一片喜庆气氛恐怕也是一个原因。
齐格看着四周和自己一样穿梭在五彩光华中的人们,他们看上去心情真的是不错,齐格突然有点羡慕。这些人中,说不定有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国家边境上现在出了什么事呢。
不知道真相,真的就是无知吗?
忽然有了一点异样的感觉,那是仿佛熟悉的气息,就这样跨入了他的领域。
齐格抬起头,那一抹明丽的紫色迎面而来。
仍然是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长发,这个女孩似乎天生就属于黑夜。
她正站在那里,看着离她已经只有几步距离的少年,眼中似乎很意外。齐格也看着她,看起来有点高兴。他们就在人群中这样对视着,这个姿势如同维持了千年。
“嗨,你好啊,”最后齐格主动打起了招呼,他笑着向女孩挥了挥手,“这么快又见到你了啊。”
“恩。”紫星倒没想到这个家伙看到自己是这样的反应,回了一句。
“你到这里有什么事吗?”说话间齐格已经走到了她身前,“只要不是找我的,告诉我怎么样,说不定我会帮上忙呢。”他一副很熟的样子,同时他也明白这个女孩要真的是找自己的话那绝对没好事。
“为什么告诉你?”紫星冷冷地说,“上次你坏了我的大事,这次别来捣乱。”
齐格一阵头晕,她还理直气壮了?大事?不就是干掉自己吗,如果想成全她的大事,那自己就不用在这里了。
“喂,上次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对我来说太划不来了嘛。”齐格解释着。
紫星听他说得象个商人一样,心情也放松下来,带着点笑说:“不需要你的帮忙,别找我麻烦就可以了。”
“我说,”齐格突然有点紧张,“你来这里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该知道现在的情况吧,要是你办的事会给我们惹麻烦,能不能给我个面子不干了,你损失的钱我补给你怎么样?”
“不行,”紫星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我们的职业不允许这种不讲信用的行为出现。”她说得好象自己从事的是什么拯救世人的高尚职业,那虔诚而坚定的话语都把齐格打动了。
“哦,你真伟大。”齐格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那么到底要做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别担心,”紫星说,“这回的事应该只是单纯的为了钱。”
齐格笑着说:“那么又是谁要倒霉了呢?”
“是啊,”女孩有点不高兴,“我到哪都会有人倒霉的。”然后她转身走了。
齐格跟上她的脚步,和她并排走在一起,说:“我们去吃个消夜怎么样?”
紫星偏着头盯着他:“我还以为你的手段有多高明呢,结果也是来这套。”然后她说:“有事,不去。”
“那你喜欢哪套啊?”齐格说,“难道要我说请你一起去数星星,去不去啊?”
“好啊,去哪数?”
“......”
数星星的地点选在了城市中最高的钟楼高度不存在限制。
沉默中的女孩仰头望着那边璀璨的天空,那如同紫色湖面一样的眸子中反射着点点微弱的光辉,她美丽的侧面在齐格的眼中投下一个抹不去的影子。
“准备好了吧?”紫星突然问了一句。
“???”齐格不明所以。
只见女孩的手往怀里一掏,一个细长的东西就这样被抽了出来,那是她的剑。齐格原本以为她没有带武器,却想不到这把剑被她缠在了身上。
“这样的东西这样收藏着,不怕沾染上血腥气吗?”齐格看着持剑的女孩说。
“那无所谓,反正也没你的血,”紫星回答着,随后剑朝着齐格一指,“东西带了吗?还来。”
“什么东西?”齐格听着像是他们在这里约好做什么黑社会交易似的,问了一句,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知道了女孩说的什么,“哦,那个东西啊,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戴在脸上,平时带着就不太方便,而我一向不喜欢带行李,所以它还在巴比伦呢。”
“也就是说你没带来了?”紫星问。
“是的,”齐格说,然后他像在解释什么一样,“不过你放心,我把它收得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女孩的身影一刹那闪到了齐格身前,黑色长剑直刺他胸口。
她刺穿的是一层坚硬的冰墙。
齐格看清了她的动作,要是自己刚才不躲,这个死丫头一定会真的下手的。
一丝细细的东西掠过紫星的眼前,夜色下就如同那飘扬的发丝。从她抽剑的那一刻起,齐格就有了防备。
“已经不灵了。”女孩平静地说,一片剑花飞舞中,融化的冰丝随着她的动作变成无数水滴飞洒出来。
趁这个机会,齐格故技重演,出现在女孩身边,左手抓了过去。
紫星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长剑在手中一转,直接砍齐格的手腕。
要是再这么抓过去,在抓到她的同时这只手也不用要了,齐格急忙缩手,然后退后避过一道斜劈,落到了钟楼的大钟前。脚下还没站稳,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半月斩。
“当”的一声短而急促的脆响回荡在夜空,这口大钟发出了一生中最后的绝唱,随后是“哐”的一声,大钟被劈下的一半一直顺着绳索的通道掉到了钟楼底层。
齐格有点狼狈,刚才一下实在来不及了,只好又使出看家法宝:闪人。现在他正站在钟楼尖尖的顶上,看来要再不伤人抓住这个丫头有点困难。
正在他踌躇着该怎么动手的时候,却没见下面的女孩继续进攻了,于是他从尖了没带在身上了,而且真打也不见得你能抢回去吧。”
女孩把剑收了回去,冷冰冰地说:“怕什么,反正我看出来了,你又不会伤到我。”然后她接着说:“想到那天的事,不把你搞出点难看的样子,我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哦,你太有个性了。”齐格说,“那现在你气消了吧。”
紫星转身跳下了钟楼。
大约一个小时后,在斯诺特矿业大臣的府邸外,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知道怎么做了吧?”紫星对身边的齐格说。
“知道了,不过我不想干了。”齐格无精打采,“原来是偷什么东西,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呢,办这样的小事你都不觉得丢人啊?”
好象他说的丢人并不是偷东西这件事,而是那东西太好偷了。
“没办法,你们国内黑市上有人要的,而且出价六十万金币。你知道吗?杀你的定金都才这么多呢。”紫星的意思是有这么好赚的钱不赚是傻瓜。
“别提杀我的事了好吗?我都问了那么多遍了,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也太有职业道德了吧。”齐格说,“而且你也算西索迪亚人了吧,别开口就是‘你们国家’什么的好不好。”
“西索迪亚人?”紫星有点凄婉地笑了笑,摇着头,“我们在那个国家待了很久了,可我们不是。”
“那么你的家乡到底是哪?”齐格问。
“我也不知道,长辈们流传着,在那里只剩下毁灭的废墟和无尽的悲伤。”紫星回答着,“我们在这个希格拉世界,真的就像浮萍。”
“也许那是因为你们自己从没把这里当作归宿,才会有这样的感觉。”齐格说。
“是的,我们在这里没有一点归宿感,”紫星说,“从小我们就被告知,这里不是家园。”随后她语气一变:“行了吧,为什么对你说这个,你说可以帮忙,现在就是看你的了。”
“我真的不想干了,太没挑战性了吧,你又不是没办法。”齐格说。
“想反悔了?”紫星一副要翻脸的样子。
“好吧好吧,”齐格见状打了个响指,说,“魔法屏障解除了,你去吧。”
紫星的身影一瞬间便飞上了高墙,消失在夜色里。
片刻后,她又从进入的位置跃了出来,落到齐格身旁,她的手里多了一个画卷一类的东西。
“这么简单?”齐格问,“比我想的还要轻松。”
“情况我早就查清楚了,只等我去拿就可以了。”紫星一脸的平静,仿佛只是去窜了个门。
“你就承认是偷吧,我不会笑你的。”齐格说,随后他打开了这幅画卷,“从艺术的角度来说六百年前的作品倒真的值这个价钱,不过从任务的困难程度上来讲你是不是收费太高了?”
紫星见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个什么东西,夸了一句:“你倒有点眼光,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在黑市上拍卖的话它绝对不止六十万的价钱。”然后她说:“你知道我刚才拿到东西后,本来想就这么走了的吗?”
齐格说:“恩,你肯定那么想过,我猜都猜得出来。然后你一定觉得舍不得我,就回来了。”
“哼,我看倒不是我舍不得你,你是否说反了。”紫星没好气地回答他,“要不是看在你毕竟帮了我个小忙,我回来道个谢,你就在这里干等着吧。”
“好,你说对了,那么我们现在去哪呢?”齐格说。
“我吗?当然是回西索迪亚交差拿钱了。”紫星说。
“现在就走?”齐格问。
“那你想怎么样?”紫星已经把画重新卷了起来收好了。
“我的意思是你再等几天走,等我的事情完了我们一起回去怎么样?”齐格提议。
“我们很熟吗?”紫星问。
“难道不熟吗?都打过两次架了,”齐格说,“而且和我一起的话就每天你只考虑吃什么玩什么就可以了,难道不好?”
看着那张带着坏坏的笑容的脸,紫星有了照他的话做的想法,也许,这个人,可以帮助自己的家族,让家族真正地踏在这片不是家园的世界上。
“同意。”紫星回答。
巴比伦城。皇宫。
“刑事厅的结果出来了?”米凯尔王子询问着刚刚来到皇宫的斯特菲尔。
“是的,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经过十五个日夜连续不停的艰苦奋战,终于清查出了一批与哈法姆商会有不法经济来往的官员。现在已经对这些官员停职调查。”斯特菲尔耸松肩膀说。
“那些可怜的家伙,就这样成为了弃子,原因仅仅是因为要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王子殿下叹了口气。
“这样的结果,在监察厅将事务全部交出去的时候就可以预料了,他们不会让摩尔巴克的人来查的。”斯特菲尔说,然后他问米凯尔:“阿格尼丝去哪了?”
不过他没有等到答案,因为他们都看见阿格尼丝正在两个侍女的陪伴下,远远地从走廊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在这光滑无比的地面的映衬下,美丽的公主就如同漂浮在天地间的洁白云彩。
斯特菲尔迎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转头对着米凯尔,用抱歉的语气说:“殿下,我认为我不能再待在这里打搅您处理政务了。”
“该死的,我在处理政务吗?”王子殿下怒。
“是的,”斯特菲尔牵着公主的手离他越来越远,“您应该好好地消化一下我们刚才讨论的事。”
“我可以认为你在贬低我的智力吗?”米凯尔说,“就那么两句话还需要‘好好地消化’?”
不过这次王子殿下没有得到回答,他只看见自己的妹妹笑着对他挥了挥手,然后两人的身影便鬼魅一般地消失在远处的转角后。
两个侍女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空旷的宫殿中只留下王子的叹息。
“亲爱的,你觉得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他们正在皇家广场上悠闲地漫步,斯特菲尔似乎有什么主意,他这样问身边的公主。
“你觉得呢?亲爱的。”阿格尼丝认为自己不必回答这样愚蠢的问题。
“我觉得很好。”斯特菲尔说。
“怎样的好法呢?”公主问道。
斯特菲尔转过身来,将脸朝向镜头:“请作者加入环境描写。”
哦,马上。蓝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一行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看到了吗?阿格尼丝,这样美好的天空下,我们是否应该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呢?”斯特菲尔很期待地对公主说。
“有意义的事?”公主殿下的脸蛋红了,“你指的是什么?”
“我们去中央公园做烧烤怎么样?”斯特菲尔说。
于是他们就决定去玩烧烤了。
一队骑兵不紧不慢地行走在通往中央公园的马车道上,而他们的后面跟着一辆全部用名贵木材制成的马车,车上赫然便是皇家的飞龙标志,马车后又是一队骑兵,看到这样的排场,本来占据着马车道中央的一些车辆马上自动地避让开来。
再亲切的公主,在她出场的时候,都无可避免地带着一股皇家的威严气度。阿格尼丝有时候不想这样,斯特菲尔却告诉她,在亲切之外的时间里,都应该保持着身为公主的矜持与尊贵,这样才会让人们在心里明白,这份亲切来自于帝国公主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女孩。
中央公园其实并不在城市中央,之所以叫中央公园,是因为.....因为它以前在城市中央,但那至少是五百年以前的事了,后来城市逐渐扩大,它就慢慢地被挤出了中央地带。这个地方从地形上来说,是城市中的一个小山丘,因而没有修筑什么建筑物,整个小山丘上绿草萌萌,绿树荫荫,当然现在是秋天可能有点不一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似乎成了贵族的专属休闲地了,平时还有专门的人员维护环境之类的。
而现在在这里俨然一副迎接重要贵宾的架势,看来已经有人先赶到这里把公主要光临的消息通知了,于是落叶呀,垃圾呀什么的被迅速清理了,原本正在这里游玩的贵族也做好了迎接准备。
不过阿格尼丝在中央公园门口下车后,她的注意力似乎被别的什么吸引了,并且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跟在公主身后的斯特菲尔看到了,公主的目的地的所在,那里倦缩着一个人,衣衫上蒙满了灰尘,看上去好象是个乞丐。他正目光呆滞地盯着离他越走越近的阿格尼丝。
在离乞丐不远的地方,斯特菲尔叫住了阿格尼丝:“亲爱的,你要做什么?”
“这个人看起来很可怜呢,斯特菲尔。”公主回答,“我想去看看他需要什么帮助。”
斯特菲尔叹了口气,这个丫头又爱心泛滥了,他制止着说:“亲爱的,这样的人到处都存在着,你能做些什么呢?我们无法做到每看到一个乞丐,就帮助他们脱离苦海。”
“可是,”阿格尼丝反驳着,“无法帮助所有的人,并不能成为不帮助眼前的人的理由,不是吗?”
“那么我这样对你说吧,阿格尼丝,”斯特菲尔对那名乞丐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他根本不应该成为乞丐。”看着公主迷惑的眼睛,斯特菲尔继续说:“你可以看出来,他的身体实际上相当健壮,他完全可以养活自己,即使那会很辛苦,可是他没有那样做。”
“你是说他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们的帮助?”阿格尼丝问。
“事实上你的一次帮助,就可能让他养成永远依赖他人的习惯。”斯特菲尔回答。
“好吧,”公主被说服了,“我们进公园去吧。”
而还倦缩在原地的乞丐仍然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美丽背影,仿佛刚才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交谈与他无关,可能他压根就没有仔细听那是在谈论自己。这样的状况一直到有人来到他的身边才宣告结束。
“喂,皮克,你在发什么呆?”来人使劲地摇着他,最后成功地将他从呆滞状态恢复过来。
“我看见了。”皮克喃喃地说。
“????”
“好美。”
“?????”
“杰恩,你看到了吗?”皮克对来人说。
“看到什么?那个公园门口有士兵呢,他们好象在叫我们离开。”杰恩回答。
“看到了我们来到这里的梦想,不,那已经超越了我们的梦想,多美的女孩啊。”皮克一副花痴模样。
“别发傻了,士兵过来了,快走了。”从这个距离已经可以看清,那些士兵面无表情,动作简洁流畅,装备精良,远非在自己的家乡经常能看到的那些士兵可比,杰恩慌忙拖着还恋恋不舍地盯着公园大门的皮克离开了这里。
杰恩将皮克拖回了暂时落脚的城市公园,这里一共有十多个人,另外还有二十多人落脚在不远处另一个大点的城市公园。他们这些人似乎都找到活干了,不过很多雇主都好象都不提供住处,所以他们仍然只能委身在这个露天场所。
随后杰恩把一个装在纸袋里还没拆开过的面包丢给皮克,说:“如果还没吃饭就吃这个。”旁边的几个人似乎很不愉快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其中一个说:“杰恩,你为什么给他吃的,这个家伙要是讨不到东西,饿死了算了。”
“是啊,这么强壮的一个家伙,不好好找活干,竟然跑去丢我们的脸。”
众人七嘴八舌地似乎要将皮克淹死了。
皮克不予理会地接过面包,纸袋子上印着“麦杆面包房生产”几个大字,然后下面还有两行说明:“若加热时发生爆炸请与经销商联系。”“请勿放置在高处以免落下砸伤行人。”
皮克艰难地咬下一块面包,四周的人也平静下来,杰恩坐在了他的身边:“我说,你为什么非要去乞讨呢,像我们这样就算累点,也比你干的那个有保障吧。”
“我也那么想过,”皮克说,“可是,我们来到这里时,难道想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当然不是,”杰恩回答,“可我现在知道了,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我们之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异想天开。”
“既然如此,我和你们,现在所做的有本质的区别吗?我们都是梦想的弃儿。”皮克说。
杰恩一阵发呆,他喃喃地说:“你说得也对,我们都一样。”然后他又对皮克说:“那么你为什么总喜欢在那个地方....做那个呢?”
“那个公园经常有有钱人家的小孩在玩,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会哄他们把一些值钱的东西给你。”皮克回答。
杰恩想着这个家伙真的无可救药了。
午饭时间过了,杰恩和他的伙伴们前往自己干活的地方,而皮克则继续他的流浪下午。
有时候皮克也会在其他哪儿占个地方,并不一定在那个公园门口。很明显他现在就没有去公园,有一个原因是他知道现在那里有士兵。
“你还好吧?”随着一声悦耳的少女问候,皮克抬起头来,然后他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又是一个好漂亮的女孩。
少女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对皮克说:“原来你没睡着呢。”然后女孩从口袋里摸出了几个铜币,拿给皮克:“这些钱你可以去吃几顿饱饭了吧。”然后她又说,“我这里还有两个金币,也给你吧。”说完她的手便朝另一个口袋摸去。
“水晶,回来。”女孩的身后有人在叫,皮克偏着头看去,那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俊美少年。
“对不起。”女孩对皮克笑笑,跑回了少年的身边。
“那个人看起来很可怜呢,少爷。”水晶对摩尔巴克说。
摩尔巴克冷酷的目光打量着皮克,这目光一直刺入了皮克的内心深处,然后他对水晶说:“这个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水晶很好奇:“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我不喜欢随便放弃的人,就这样。”摩尔巴克回答。
看着水晶迷惑的表情,摩尔巴克解释着:“那么我这样对你说吧,这个人,根本不应该成为乞丐的.....”然后他的话皮克觉得自己似乎不久前听到过一次,可是是在哪听到的呢,皮克想不起来了。
“事实上你的一次帮助,就可能让他养成永远依赖他人的习惯。”摩尔巴克结束了自己的话。
“明白了,少爷,那我们走吧。”水晶说,“对了,您现在要去哪啊?”
“刑事厅的人说有一座天桥是用哈法姆商会提供的不合格材料修筑的,斯特菲尔让我去看看。”随着说话他们走远了。
皮克看着他们的背影,他想哭。我的金币没有了,都怪那个黑衣服的坏人,他想着。
一个下午过去。
看着天色暗下来,皮克揣着水晶给他的几个铜币向城市公园走去,路上他买了两个盒饭,其中一个是给杰恩的。毕竟杰恩还一直把他当朋友,自己再怎样对朋友能做的还是要做的。
坐在城市公园的长椅上,皮克吃完了自己的晚餐,然后杰恩和几个同伴回来了。皮克把盒饭递给他。
捧着这还是热的的盒饭,杰恩有点惊奇,一起回来的几个人中有人小声说了一句:“哟,真难得。”
感觉着手中的热度,杰恩突然有那么一点欣慰,他望着手中的饭盒,上面印着“稻杆快餐”几个字,还有一行说明:“禁止八个月以下婴儿食用。”他打开饭盒,大口吃了起来。
不过杰恩的欣慰没维持多久,天还没完全黑下来,突然杀来一群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士兵。
带着这些士兵的是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他对寄身在这里的人们说:“我们是治安部队的,现在查户口了,你们有暂住证吗?”
当然没有了。
“什么?没有!你们也知道前些天城里有刺客吧,现在查得很紧,你们不能待在城里了,来人呀,都给我押出城去。”
士兵们一拥而上,在这些露宿者的行李中,身上搜来搜去,皮克下午刚拿到手的几个铜币也被搜走了。有几个人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东一件西一件扔得一塌糊涂,大叫一声,推开身边的士兵,跑上去保护自己的行李。
军官发怒:“竟敢打起治安队来了,把他们都好好教训一下!”
剩下的士兵也一拥而上,军官也亲自上阵,然后路边的行人们听见从这个城市公园里传来了叫骂,喧哗,混杂着惨叫。
虽然治安部队的士兵的战斗力实际上比一个巴比伦郊外的老农强不了多少,可他们人多,于是胜利属于士兵们。
一行人鼻青脸肿地被士兵们押着向城外驱赶,他们走过霓虹闪烁的街市,显得与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
他们从一座天桥下走过,杰恩和皮克并排走在最后,在他们的后面就是那些士兵了。
“轰!”
.........
天桥塌了。
杰恩转过头,士兵们全不见了,原本行走在天桥上的人们正躺在碎石堆中痛苦地呻吟着。
在那一个片刻,附近的街道如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然后,四周的人群发疯似地大叫起来,有的快速逃离,有的冲上来救人。
杰恩和皮克先是把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伤者抬出了废墟,然后又抬了一个出来,直到能看见的伤者都被人抬了出来。
还有看不见的,杰恩和皮克又开始将碎石搬开,和四周的人一起挖掘幸存者。
他们挖出来了一个,浑身是血,把他拉出来的时候,杰恩甚至感觉他的每一寸骨头都是断的。
然后他们发现这个人穿着军官的制服,他已经死了。
杰恩似乎并不悲伤。
皮克用手指蘸着血,在军官背上还算完好的制服上毕恭毕敬写了两个字:“神罚。”
远远地可以看见又有士兵往这边赶过来,杰恩拉了拉皮克,然后又招呼了几个还在这里的同伴,迅速地走了。
他们回到了那个城市公园,收拾好了被弄乱的一切。
没有士兵再来了。
皮克倦缩在一张长椅上,美美地入睡了。
与此同时的中央公园,因为公主的到来,这里的人显得兴高采烈,即使已经玩了一整天,他们的兴致也没有降低一点。而实际上已经疲倦的公主殿下正在思考何时脱身。
伯林格公爵府中,摩尔巴克躺在他舒服的大床上,水晶正在帮他压好被子,他对水晶说:“明天我起床后,那件事记得提醒我。”
“好的,少爷,”水晶可爱地笑着,“您明天要去通知市政厅将我们今天看过的那座天桥封行,我不会忘的。”
这几天市政厅的官员们忙了个一塌糊涂。
按照政务副大臣德古拉侯爵的话来说,在首都城市竟然出现了“豆腐渣”工程简直就把整个帝国的脸面丢尽了,且不论西边的某个国家,就连盟国都在看着我们的笑话。
于是市政厅官员们又是寻找专家调查事故原因,又是慰问伤者,还要接受更上头来的人的调查,没有片刻的安宁日子。
治安部队的负责人奥格里那伯爵在一次早会上对亚历山大皇帝进言,在这次事故中治安部队士兵遭到惨重伤亡的原因是没有更好的防具,他建议帝国拿出一笔资金来改善这样的状况。
实际上在这次事故的死亡名单上,有三分之二都是首都治安部队第六十六中队的士兵,这大约四十名士兵在事故发生时有一大半都处于天桥正下方。据说他们当时正在押解一群身份不明的流浪者准备出城,刚好行走到天桥下。按照幸存士兵的说法,那些身份不明者在事故发生后乘机跑掉了。
因为并不是正规的军队,各地的治安部队都只配发了一把短剑,一面小圆盾,然后就是一身坚硬度介于衣服和盔甲之间的皮革防具。
奥格里那伯爵的意思是治安部队的装备至少应该升级到轻步兵的档次。不过立刻有人出来反对,说从治安部队平时的职责来讲进行那种档次的装备纯属资源浪费,而且那些士兵素质低劣,遭遇这次事故的士兵全都没有携带制式的盾牌,甚至有的士兵连剑都没带,手上就一根木棍,难以想象这样的士兵能合理地使用轻步兵的装备。
奥格里那伯爵反驳对方,说对方简直就是把士兵的生命当儿戏,要对方想象一下如果再出现类似事件该怎么办?
对方又反驳奥格里那伯爵说,无法相信每次这样的事故都有会一队治安部队的士兵刚好在那等着遭殃。
然后亚历山大皇帝很严厉地说了一句话:“你们的意思是还会有很多这样的事故发生了?”
于是议事大厅里没人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治安部队升级装备的事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不过最后在施泰德公爵的允许下,军务部下属的军备厅还是给了奥格里那伯爵一点安慰,军备厅的人答应给首都的治安部队配发头盔。这时候伯爵才知道,自己管的兵原来一直以来连头盔都没有。
后来头盔发到了士兵手里,士兵们揉着手中那软绵绵的东西都以为那是过冬用的帽子。
而对事故的调查结果是建筑用料不合格,其实这个结果刑事厅的人早就知道了。于是哈法姆商会被勒令再一次接受全面检查,商会内的职员都觉得简直倒霉透了。
事故发生后大约十天,现场仍然是一片狼籍,无数的大大小小碎石块铺洒在本来宽敞的街道上,废墟中干汩的血块碎开后随着灰尘一起飘扬,每天都有官员带着人到这里清理现场。
这是一个清晨,在朦朦胧胧的雾气中,废墟上出现了和前几天一样的身影,他们每天都来到这里将沉重的石块敲碎,然后运走。幽静的街道上回荡着大锤的打击声和石块的碎裂声。
在这样一组交响曲中,渐渐地混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那悠远的浓雾深处传来。
马蹄声近了,然后,一辆马车在雾中显出了它的影子。
监督作业的官员迎了上去,将马车拦了下来,对车夫说:“这条街道已经禁行了,发生了事故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我们是刚才进城的。”车夫回答着官员的话。
“事故?”马车内传出了一个声音,随后一个英俊的少年探出头来,“什么事故?”
“是天桥跨塌了,先生。”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他立刻判断出眼前的人身份尊贵,回答得很恭敬。
不过少年明显不需要他的回答,因为他自己马上就看见了那一大堆的废墟,他摇了摇头:“真是的。”
“很严重吗?”车里传出了女孩的声音,然后在少年的旁边,出现了一张女孩的脸。
站在车边的官员立刻有了惊艳的感觉,只见少年与少女并排地趴在车窗上,两张都无比完美的面孔如此地接近,他们的目光清澈而深邃,无比的淡然,仿佛可以刺穿这浓雾,洞悉世间的一切真实。
“没办法,绕路吧。”少年对车夫说,然后他对官员笑了一下:“谢谢了。”两张脸消失在窗幕后。
马车在街道了转了个圈,向着来路驶去,逐渐融化在雾中,那悠远的马蹄声也越来越小,最终细不可闻。
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他们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看来你们的首都出了不小的事呢。”马车里,紫星对坐在自己对面的齐格说。
“不是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吗?”齐格说,“不要一开口就是你们国家,你们的首都之类的话,你这样永远也不会有你们所谓的归宿感出现的。而且你这样说,不觉得很生分吗?”
“难道不是本来就很生分吗?”紫星回答,“我一直奇怪我为什么会和你一起回来,也许我那时的感觉是错的。”
“你这样说太伤感情了吧,”齐格说,“我可一直把你当朋友呢。”
“朋友?”紫星不以为然,“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呢?”
“我这样的?”齐格笑着说,“那么请北斗小姐形容一下我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