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陌生的世界 失去记忆
作者:风桑沫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612

山路并不好走。 弯弯曲曲歪歪斜斜。很多地方根本就没有路。安沫筱小心躲过那些延伸出来的树枝,转身轻拿轻放。毕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背后虽然是个畜牲,好歹也是条命。所以她尽量小心不让树杈反弹回来伤着背上的伤员。

天黑了,就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圈出块空地,点燃篝火,吃点东西。她还是知道天干物燥,小心用火。大山里要发生火情,跑都没得跑。

一连过了几日,小兽的伤在安沫筱的照顾下好得很快。终于在一天下午,让安沫筱找到一个山洞,在洞口前闻了闻,没有野兽的腥臊味,反有一股子石头和泥沙的土腥味冲进鼻息,让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安沫筱用大石块排放平整,形成一圈,像张床一样。摆好了,这才将小兽解下,放在石块上。

“伤口没有化脓,你运气不错,呵呵。”说完取出羊绒毯给它盖在身上,开始在背包里胡乱一通翻找。“小东西啊,我知道你不会说话,我也不能老叫你小东西,对吧。所以,姐姐我要给你起个名字,你要觉得合适呢,就应一声。你要觉得不好听呢,就吼一嗓子。”安沫筱找不到自己要的东西,干脆把整个包都倒了过来,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手里忙活着,嘴上也没闲着。“大白?小白?白毛?好像很没派头啊,哈哈。”瞅它一眼,见它怒瞪自己,不由笑出了声。“别怒啊,见月怎么样?看见的见,月亮的月。嘻嘻。有诗意吧。忽然想到的噢~~快谢谢我!”还说问人家的意见,这根本就是独裁,什么都她自己说了算。

“见月,嗯,就这么定了。”安沫筱从一大堆什物中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开始拆包。终于在背包的底包里找到了她所需要的东西。“看,漂亮吗?”她找出来的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刀。外形像蛇,刀柄处却像天使的翅膀。这是她在旅途中淘到的一份战利品。不用说,就因为外形奇特,所以被她一眼看中。本来想着回去送给陆鑫,现在看来是送不出去了,还不如现在让她利用一下。

从小被“放养”的她上山掏鸟蛋,下河摸鱼的事没少干。跟着姑父进山抓兔子,找野菜的经历现在全都用得上了。忽然间,她很庆幸自己从小被“放养”。要是“圈养”,她此刻就成无头苍蝇了。

她不是好手,但是物件的好坏多多少少知道点。买这把刀的时候就看中了材质不错。卖家说跟造纸厂的裁纸刀有得一拼,当时她想到的就是《古惑仔》里郑伊健和古天乐打群架时在造纸厂里做刀那一幕。一根头发轻轻飘落,碰到刀刃,无声而断。足见其锋利程度了。

“见月,我要去找点柴火和野菜,你在这里等我哈。”说着将刀套扣在腰上,连东西也没有收拾,就出了山洞。

天擦黑之前,安沫筱回来了。背着一捆干柴,拧着一捆野菜蘑菇和菌类食物。用石头堆一个简易的灶膛,架上锅,开始准备晚饭。

“见月?”安沫筱盛出一碗火腿野菜蘑菇熬的汤,放在见月面前。“能自己吃吗?”见月十分通灵性,低头静静的伸出舌头喝着汤。安沫筱忽然觉得,这不是只畜牲,它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养尊处优的高贵的人。她立即把自己的想法推倒。看小说看多了吧,畜牲就是畜牲,怎么可能变成人。可它的表现,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所以她认定,见月一定一只训练有素的畜牲。

收拾锅碗。安沫筱又开始庆幸了,这套锅碗是她在一家野外宿营店里淘来的。因为小巧实用,就被她收进了背包。哈哈,正所谓眼光独到,自有好处。

吃完了,该给它换药了。医药箱虽小,外出的必备物品还是齐全的。其实还是她怕自己玩野了不小心刮伤啊,摔伤啊,才带上的。这都是她瞎跑的经验之谈。谁叫她不老实呢。

安沫筱给见月加盖了一件外套,掖了掖角。摸摸它的大脑袋。坐到火堆旁边添了几根柴火。

“见月,你也有朋友吧。你跟朋友相处得好吗?我也有朋友,但是很少。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人相处。呵呵。别人不跟我说话,我肯定不会先跟人说话。诶?打雷了?会不会下雨啊?下雨的话不知道山洞会不会塌陷?山体会不会滑坡。下雨的时候应该很冷。咱俩就成相依为命了。哈哈。洞里面也不知道有什么活物,或许是我多心了,空旷的地方有点动静就显得很响。这种日子又无聊,又让人烦躁。你多好啊,什么都不用想。”

安沫筱叨咕着,将香肠用叉子叉上,放到火上烤。肉油溅到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香味随即散发出来。

“见月,来,叫一声,让姐姐听听。就当谢谢我了!”安沫筱举着香肠凑到见月面前,讨赏般的嬉笑。见月睁开眼睛,瞟了她一眼又闭上。根本就不搭理她。

忽然,见月动了动鼻子,睁开了眼睛,瞪得圆圆的注视着一个地方似乎在聆听什么。它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顺风的地方使劲用鼻子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声。安沫筱小心走到见月的旁边,警惕的看着四周。可是看见的除了黑还是黑。

“嗷……呜……”见月拖着伤腿,站在洞口大声地啸着。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同样的啸声回应着它。见月兴奋起来,摇着尾巴围着安沫筱转了几圈,一口吃掉她手中的香肠。朝着声音的方向嘹亮长啸。

“嗯?嗳,见月,有你的伙伴?”安沫筱拿着叉子走到洞口。这么崎岖的山路,白天叫她慢走都困难,别说晚上天黑了。她站在山洞口努力看着远处,除了朦胧的山体,她什么都看不见。站了半响没见到有什么动静,她抱起见月回过身走进山洞,坐到火堆旁,将衣服披在身上,靠着洞壁,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火堆,一点一点往里面添加柴火。

见月的伙伴寻来,他们也该分离了吧。不管谁和谁都有分离的一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找到了久违的宁静。可是,她也很寂寞。遇上见月,虽然它不会说话,也很懒,很多时候都是她说着,它只是偶尔睁开眼睛看几眼。但只是那样,她也觉得很安慰。因为有个活物陪着她。

很多时候,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玩。一个人做一个人的事情。有时候会想找个人来陪陪自己,可是真有人到来的时候又会觉得那人很碍事。人就是这么矛盾吗?游走在要与不要之间,然后去伤害一个个走近身边的人?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伤害了之后一句“对不起”就撇开所有的错去找个新的地方重复着伤害?

她真的无情吗?很多时候她都很坚强。坚强到不惜伤害别人的感情。有人曾经说,她的坚强不过是隐藏懦弱的盾。把所有的懦弱都藏在坚强的背后,一般都不显露出来,一旦有人触及到她的懦弱一面,她就会象刺猬一样用身上所有的刺去攻击。哪怕到最后她自己也上伤痕累累。

她只是想找个人,不要束缚,不要缠绕,不要占有。彼此做伴的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看看这个落寞的人间。能找到么?朋友说她是在妄想,她每次都只是一笑。

林间的风声大了起来,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光彩,无奈的退隐。山洞里的“呜呜”声随着风的逐渐增大而变得有些吓人。

安沫筱又添了些柴火,缩了缩身子,团起来。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要是从洞的深处出现一只什么触角……或者是一个硕大的哪个部位……再或者从洞口跑进来什么东西……

正想着,怕着,突然从洞口蹿进来一个黑得发亮的东西。

“啊……——————”安沫筱闭着眼睛尖叫着。高分贝的嗓音把蹿进来的东西似乎也吓了一跳。终归还是害怕的。

“嗷……呜……”对方不示弱的啸声让安沫筱冷静了一点。她小心的睁开一只眼睛,从地上往上看。

“别过来!”安沫筱反手抽出短刀挡在见月面前。

和见月差不多的模样,只是比见月的体型大上几号,皮毛是黑色的。嘴边还有未干的血迹。让安沫筱心里头“咯噔”一下。是敌是友?如果是见月的仇人,她打得过吗?

安沫筱下意识往后挪挪,想到自己得护着见月,鼓足勇气,向前跨一步。

是她眼花吗?她怎么觉得黑毛的畜牲在嘲笑她的举动。

见月着脑袋,咬着安沫筱的衣摆,将她往一旁拉。

“你的朋友?”安沫筱不确信自己说的话见月会有反应。可见月偏偏点了头。

安沫筱犹豫了一下,收回短刀,坐回火堆前。抱着双腿,往火堆里添柴。两只畜牲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黑毛的目光让她感觉到赤裸的不屑。见月却略显忧郁。

见月舔了舔鼻子走到她身边,用大脑袋顶了顶她。安沫筱晃晃身子拍拍它的头意示自己没事。而黑毛的眼神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只见它转过粗壮的身体,屁股对准了安沫筱的脑袋。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扫,只听“噗”地一声,下一秒就听“咚”,安沫筱直挺挺仰面倒在了地上。

当然不是放屁的声音,不过是一道黑芒爆裂的响动。虽然再高雅的人也会吃喝拉撒,但是当众放毒还是有伤风雅。

见月目瞪口呆看着大个头,视线往下移动,看着倒地的安沫筱,无奈地把头偏向一旁。黑毛更干脆直接趴在了地上,将大脑袋搁在前爪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管了!

她躺在地上,靠着火堆的旁边,很暖和。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动不了了,就听见貌似放屁的声音,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后脑一样,身体不受控制。突然很想哭,连一条狗都能欺负人。没爹没妈又不是她愿意的,她能左右得了谁?到这里也不是她能选择的。要不是放假她就不会出来旅游,要不是出来旅游她也不会选到西山,要不是西山那么高,她也不会累得坐缆车,要是不坐缆车,她也不会掉到这深山老林里来。

这一切她招谁惹谁了,好心救了一只狗,那只狗引来了另外一条狗,还欺负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如果她现在能动,她一定会瘪嘴。

哭吗?会哭。好像从她懂事以来她就没哭出过声音。久了,连她都不知道哭是可以放声的。闵诺齐曾经说过,她的哭声很压抑。可以感觉到她的痛苦,她的忿恨,她的无奈,却听不见她的声音。无声的宣泄,就像聋哑人无法出声的难处。

从来,都是自己保护自己,安慰自己。这一次,她什么都做不了。当父母把她送离他们的身边去求学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一个人。很难想象,一个4岁的孩子,每天除了学习,还得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还得替寄住的亲戚做些家务。她很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的兄弟姐妹对她那么大的敌意。总是对她鸡蛋里挑骨头,很是苛刻。不过,那一切,她都熬过来了。熬过来又怎么样?父母最终还是将她丢了。谁都不要!

朋友呢?朋友似乎也让她很难做。唯一让她能感觉到开心的人,却永远不能在一起。或许是她想得太多,或许是因为年龄不够,阅历不够,使她无法去释怀那些东西。

释怀?这个词她忘记了是谁跟她说的了。当初很压抑的时候,有个人跟她说了这两个字,然后告诉她,当她能明白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就能丢弃很多不用背负的东西。可是,到现在,她也只能是说来安慰安慰在崩溃边缘的自己,而无法做到丢弃。

释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她好像能了解,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突然她很想站起来砸东西,找人打架。狠狠的打一场。被别人揍也行,她揍别人也行。她需要一个泄愤的缺口。她感觉憋得厉害,很憋,很难受。

那一瞬间,她陷入黑暗,一切走向平静。

“玄,她的情绪好像很激动。”水月——啊,就是见月。看着表面上很平静的安沫筱,跟大个头用神识交流着。

“嗯哼,感觉到了。像她这么大点年纪的人,在有这么大的意识波动的时候还知道抑制,很难得。”黑毛,不对,应该叫暗月。半眯着眼睛,嚼着安沫筱背包里的火腿肠。回应水月。

“你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你的力量要是她无法承受,大脑受损的话你让我怎么面对我的救命恩人?”水月的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这么些天,如果没有安沫筱的照顾,他可能都喂了别的动物,成为一堆排泄物了。现在他有些后悔把暗月给招来了。

“息,你迟钝了?就算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想带她进城,没问题,但是,要让她进墨宛有点困难。长老要知道你私自带人墨宛,你应该知道后果。但是,如果她受伤了,你带她进入墨宛,那群老头,就没别的话可说了。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还出了点状况。以他们的仁义道德,是不允许把她丢出去的。”

暗月控制着安沫筱的背包,寻摸了半天,没再找着吃的,才罢手。“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这种情绪波动意味着发生过让她很难过的事情。与其让她隐忍,不如让她彻底忘记!这样,一来,回了墨宛,她也不会想那些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二来,那群老头也不会叽叽歪歪说什么威胁不威胁的话。想通了没?”

“你的控制技巧越来越娴熟了,删除记忆这么难的手法。不容易。”水月神情有些低落。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不再说话。一阵水气笼罩他的全身,再显出来的时候,婀娜的身姿似乎随风摇拽不定,如雪的肌肤闪现着似水的光晕,一头及腰的银丝柔顺的散在背上,几缕发丝随意垂落在胸前。唇色温润,神色淡定。如果安沫莜现在是清醒的,她肯定会流着口水两眼放光,美女啊!

“你还未成年,等你成年了,你的能力会提升得很快的。现在着什么急。这些东西,急不来的。”暗月似乎很了解水月现在的心情。

“还差400年,呵呵。”水月席地而坐,双手搁在膝盖上。幽幽的说。

暗月的脚下刮起一阵小旋风。他站起来,警惕的竖起耳朵,湿湿的鼻子动了动。扭头对水月说:“来人了。”

水月抬手掐了个手诀,一个水盾顿时把洞口封了个严实。从外面看不见里面,而里面可以看清楚外面的一切。

水月的动作很快,外面的人也很快出现的原先洞口所在的地方。几个穿着长袍的家伙悬空立着,相互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人落在了洞口,一膝半跪低头道:“护卫队第2小队,受命接2位小主回城。”

“该死的护卫队,这么快就追来了。”暗月咒骂着,一阵风过,显出了他的本来面目。白皙的皮肤衬托着头上的白发,两道清秀修长的眉毛,单凤眼微想上挑,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俊朗的脸庞上此刻笼罩着一丝阴翳。

“她还没醒。”水月指指躺在地上的安沫莜对暗月说。

“我有办法。但是你得配合我。”暗月突然露出的坏笑让水月皱起了眉头。

“可以,但是不能伤害到她。”

暗月抱起还陷在意识之海苦苦挣扎的安沫筱,一步踏出了洞口。水月随后而出。

“楼先生,走吧。”暗月面无表情的仰起下巴,对半跪着的人说。

“暗主,她是?”被称着楼先生的人盯着暗月怀中的安沫筱发问。

“我的事,用你管?”冷冷说完,暗月一个纵身,行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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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