鹃儿抬起头看着安沫筱:“鹃儿知道,沫筱姑娘不是普通人。 鹃儿可以以死谢罪,只是请姑娘……”鹃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安沫筱一惊,鹃儿的嘴角已经沁出了鲜血的痕迹。她微微蹙起眉头,嘴角牵强的上扬,努力微笑。“请姑娘……不要,为难……清文……”她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安沫筱这才看见她后背的匕首,贯穿她那单薄的身体,刺透了她的心脏部位。
她临死都在为沈清文考虑。她到死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依然是伤她最深的沈清文。然而最后杀死她的,却是她所深爱的人。那个她所深爱的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过错,杀了她。
安沫筱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鹃儿的尸体,她的尸身已然如灰消散在空中。安沫筱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她好像没有办法承受这突然的变故。
沈清文急切地解释:“不要听她一面之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是个书生,我饱读圣贤之书,怎么可能杀人。她在撒谎,她在撒谎。她就是想让我死。我知道,我知道,她就是不想看我好好的活着!”
他嘟囔着,安沫筱忍无可忍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不过0.1秒,他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左右两边,十个指印相呼相应。
如果不是宁绝尘站起来单臂抱住了安沫筱,她怕是早就拳脚奉上了。哪会只是两个巴掌的问题。
“滚!!”安沫筱暴跳如雷,暴吼道。
沈清文缩缩肩,低着头,唯唯诺诺站了起来。
“慢着!”安沫筱喊完扭头对澜凕说:“给他下个禁制,永生不能离开这个宅子。”复而又对沈清文说道:“鹃儿既然因你而死,你就在这里替她守一辈子!”
沈清文一听面色骤变。澜凕迈着优雅的狐步站到沈清文面前,抬起前爪,白芒一闪,似没有任何变化。但安沫筱知道,只要他敢踏出这宅子一步,立即灰飞烟灭。
沈清文走了。安沫筱也沉静了。坐在窗边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摇曳的鲜花出神。忽然,她站起来就往外走。宁绝尘想拦住她却被澜凕叫住:“让她去吧,不做点什么,她心里回很不安的。”
“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为何她反应这么激烈?”宁绝尘想不明白。这个社会不就是这样的吗?
“对与不对,她愿意的话,会告诉你的。”澜凕打个哈欠,头搁在前爪上闭上了狐眼。
安沫筱先去了鹃儿的房间,又跑到后院,在花丛中挖了一个坑,放了几件鹃儿生前的衣物,立了一个衣冠冢。
焚上三炷香,倒上三杯酒。安沫筱靠在墓碑旁神情低落。
“鹃儿,对不起。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她端起两个酒杯,一杯酒倒在碑前,一杯酒自饮。
“一生一世一个伴侣。但求一世深情,无怨无悔;不求生生世世永伴身边。他可以离开你,却不可以伤害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就是男人的本性吗?”再端起酒杯,一杯倒下,一杯喝下。
“虽然明白人各有志,大多女子都习惯了逆来顺受,男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女人也是人啊。”安沫筱再次端起酒杯。
“在我的家乡,女人说话同男人一样受用。当官的也有女人,我们的口号是男女各顶半边天呢。鹃儿,你要是生活在我那个世界该有多好。虽然负心汉也有,教育理念让我们并不会过于哀伤。”
“我曾想,如果我要成亲,我的夫君必定是爱我的,也是我爱的。我也许算得上一个完美主义者吧,找不到那样的人,我情愿不成亲。家乡,一辈子没有成婚的人不占少数。”
一杯又一杯,最后安沫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也喝了很多。为鹃儿愤不平,为人生的不公而不平。可是,又能改变什么呢?与其说是在安慰鹃儿,不如说她是在自我安慰。
宁绝尘一只胳膊挂在胸前,藏在不远处静静听着她说的话。虽然有悖常理,但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理。
安沫筱摇摇晃晃醉步向前,远眺着一方,忽然说:“襄王殿下,听我絮叨了这么久,吓着了?”
宁绝尘从树后走出来,慢慢靠近她的身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种理念不是第一次听她说,却是第一次听进了心里。
“为什么一定要求一世深情?人不可以太自私。”
“自私?你说一世深情是自私?呵呵,的确是自私。很多东西没办法自私,难道说就连对自己的感情也不能自私一点吗?活着,无法左右其他人,其他事,更不在乎其他东西有没有。唯有精神,唯有感情,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东西。如果连这点都不让自私,那人就太可悲了。”安沫筱苦笑。
“你说错了,感情才是最无法左右的东西。金钱,权利。只要你想在乎,都可以得到。”宁绝尘不同意她的话,他想把她从歧路上拉回来。可他不知道,那种思想已经在她的脑中根深蒂固。就好比他认为三妻四妾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等你活个百十年,你就会明白了。”安沫筱摇头,她与他不同。他一生短短百十年,而她要走的路远远比他长。金钱?权利?太虚幻了。比她今后的人生还要虚幻。
她可以带着她所爱的人的感情离开人世,可以带着她一份真心的情感离下地狱。却无法带走在尘世间让人流连忘返累而不疲的金钱和权利。
历史交替,一代又一代的帝王,到最后,有哪一代不是被后代所更替?那些东西啊,才最虚的。宁绝尘不明白,他也无法明白。因为苍国至今都是苍国。除了王位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名号依然是苍国。他明白不了的。
“我求的,不是山盟海誓,也不是海枯石烂。你不明白啊……”安沫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