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如茵,草地上零星点缀着红的,白的,黄的各色野花。 湖畔的垂柳抽了新芽,绿油油的,仿佛一下能掐出水来。柳条随风轻轻荡漾着,有过长的枝条划过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湖中心停着一艘船。船很大,从外观看来,就极为的华丽。船上插着一面旗子,旗面上一朵曼珠沙华红得栩栩如生。
船泊在湖中,里面传来阵阵丝竹乐声,好不热闹。
船头站了四个高大的身影,细细瞧去,不难发现四人中间还卧着一个粉蓝的影子。粉蓝是一种淡淡的,素净的颜色。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它不像粉红那么艳丽,高雅。不像蓝色那么深邃。它是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颜色。
“我不是来当老大的,各位大爷,放我走吧。”蓝乂就差没跪地求饶了。可面前四个人根本就不给她任何机会逃跑。敢情她刚从墨轩那个狼窝跑出来,自个儿又跑进了虎穴?
四个男人看起来英姿不凡,眉目间略有相似之处。四人都步入中年之势,却不见丝毫的倦怠与老态。
船舱的帘子掀起,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形略微矮小的男子。但这名男子脸上和蔼的笑容令蓝乂如同见了救星,推开围住自己的四人,冲到男子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告状:“穆休,你看看,你看看,都什么人呢。欺负我个子小是吧?欺负我是个弱女子对吧?……”
她喋喋不休的念叨着,站在船头的四名男子的额角的青筋同时抽动。
穆休已不再是少年的模样。他只是凡夫俗子,三十年过去,他已经四十有余。然而再见到她时,他还是惊诧了许久。她不仅丝毫不见衰老,反而有愈来愈年轻的趋势。
“他们只是不想让你走。”穆休笑意融融解释穆家四兄弟的举动。蓝乂小嘴撅得老高,穆休又说,“葬花组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老大,你难道不留下过几天瘾?”
蓝乂妥协了。不管怎么说葬花组也是她当初的决定,如果她不说,穆休他们哪会从穆家村出来干这种营生。想到这儿,她上前一步,九十度给穆礼,穆尚,穆往,穆来鞠了一躬。
穆礼冰冷的脸色顿时动容,穆尚和穆来直接上前去扶她。穆往则红了眼眶,握紧了拳头说:“你这是作何?”
蓝乂握着穆尚和穆来的手微微仰头,那倔强的眸子金闪闪的,熠熠生辉:“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既然把我留下来了,我做什么你们看着就行了。”
穆往说不过她,沉了气把头偏去了一旁。
穆休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她难得如此清闲,就不要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了。”
六人鱼贯走进船舱,方才的压抑也随之烟消云散。她还是如此的倔强,还是这般的强势。也只有她,才能把所有人凝聚在一起。
蓝乂却笑不出来啊……
蓝乂早先联络穆休在水月息回到墨宛之前带出暖苏。虽然她很想去婆娑国,但跟暖苏比起来,任何事情都没有可比性。陵冈镇是入大漠的第一镇,也是最为繁华的镇子。这里鱼龙混杂,官府的作用不大。那夜她是那般的思念风飏,又从墨轩那里得知风飏离开了蓝国,她离开的心更加焦急。
从陵冈镇横向行进,距乾国最近。她与穆休定了在乾国边境金戈城碰面,谁想在半路上遇见了穆来和穆尚。一见他们,她压根就没多想,抬手就轻松将人救了下来。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穆礼受的伤不轻,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救了人,自己却没走得了了。她那手法被随后赶来的穆礼一眼就认了出来。死死地拦了她说什么都不放手。那双清澈的眼眸虽被岁月的侵蚀虽然依然炯炯有神。
穆家人怕她再次落跑,每天都换人陪着她。穆休赶来时,她已经快被憋疯了。所以当他们的船舶抵达乾国边境金戈镇时,蓝乂还没下船就开始哭。正哭得欢,一个欣长的身影穿过众人走到她面前,俯身调笑:“这姑娘何事哭得如此伤心?莫不是情郎跟别的姑娘跑了?”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她连哭也忘了,张大嘴好半天没合得拢。下一个动作就扑进了此人的怀里,嘴里骂道:“你个该死的宁绝尘,见到本姑娘不知道下跪请安,还有脸站我跟前说风凉话!”
“哈哈,小人惶恐。这辈子连王上都不敢胡乱赐本王下跪,你居然敢出言不逊。小心本王揍你屁股!”宁绝尘的容貌不减当年的风姿,岁月只让他的鬓角染上了些许风霜,令他的眼眉增添了几许细文。
她站到一边噘嘴翻白眼:“妖孽!”
宁绝尘狭长的眼眉依旧风骚,折扇挑起她的下颚挑眉说道:“看来不动家法你是不知悔改了……”
蓝乂毫无气节可言,当即再次扑进他怀里撒娇:“您老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这下,一屋子人被她逗得全笑了。
七人坐了一个大圆桌。席间就蓝乂一人显得娇小可人,天真烂漫。下人每过来一个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等菜都上齐,酒水摆好。穆休遣了佣人都下去,几人这才开始说话。
穆休坐在蓝乂的右手边,不讲什么男女有别,也不说什么世俗不容。握着她的手感慨:“一晃你三十余年不见踪影,墨大人那里传出风声,我们都以为你不在这世上了。却没想你就像个精灵似的,猛地从天地间冒了出来。我们都老了,你却依然如昔。”
穆来端着酒杯自饮一杯后说:“方才她还絮叨说襄王殿下是妖孽,我看她是最厉害的那个妖孽!”
穆尚不冷不热的火上浇油:“看什么看?她本身就是!”
蓝乂咬着后槽牙:“穆尚,你真欠咬!”
“哈哈哈哈。这丫头啊。耍浑的手段是越发的厉害了。”宁绝尘畅笑,引得一桌人除了穆礼全都笑了起来。
穆休虽挂了个葬花组总管的名头,年纪却是最小的。见都拿蓝乂打趣,啜了酒笑道:“这般模样要是在外面闹起来,还不定别人会看成什么样的。如此美人跟一个老头子耍花枪,这是成何体统?”
这话让众人又是一通哄笑。蓝乂憋红了脸,就剩了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