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遮天蔽日,天色瞬间暗了下来,像是迎来了黑夜。开 心 文 学 店家在店门口点起了灯笼,灯笼在风中晃晃悠悠的,如同在黑夜里看不到身躯的巨大野兽的眼睛。
一阵狂风吹来,门口的茶字布招牌呼啦呼啦的翻飞摇摆,茅草屋也发出嘎吱嘎吱痛苦的呻吟,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谱写一曲惊悚的前奏。
两块厚重的云层终于撞到一起,在天边瞬间生出一道不规则树枝形状的闪电,随之而来的一声轰鸣成为一场雷雨的开端。
雨滴带着力道狠狠打在地上溅起尘埃,瞬间又被接下来的雨滴淹没。牵成线的雨点越来越密集,与黑暗一起逐渐阻碍人类的视线。当然仅限于人类,而我则缩在角落享受这黑暗中大自然带来的交响乐曲。
“闺女,等久了吧?”赶车的老爹拴马回来,衣服已经湿了一层。他的长衫下罩了一个人,全身还裹着赶车老爹的斗篷,看不清样子。
我很奇怪:“老爹,你不是去拴马吗?怎么……”我还没说完,嘴就被老爹那厚实的手捂住。
老爹凑到我耳边紧张道:“闺女小声点,他受伤了。”老爹把那人安在我和他之前,巧妙的把他掩藏起来,“我去老板那里讨点伤药,闺女照顾好他。”
“哦。”我用憨厚的嗓音答道。
看着那个浑身上下罩在衣衫下看不到脸的人,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来。终于还是经不住诱惑,我用黝黑的手拨开罩在他头上的斗篷帽子。
那一眼用惊艳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一双桃花眼随着斗篷帽子的抬高也掀开眼皮注视着我,起初淡淡的,忽而晶亮,好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有一瞬间那双眼睛是金色的,野兽一般的颜色。那张脸脸长得极其阴柔,如果不是那个若影若现的喉结,我几乎以为我看到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他脸色苍白,嘴唇却是鲜艳的樱色,形成一股妖艳的鲜明对比。
在我愣神的当即,他樱花般的唇勾勒完美的弧度,轻启:“虚伪!”
一阵强烈的白光闪过,网状的闪电的笼罩天空,霹雳的雷声挑战所有人鼓膜和心脏的极限。我如同被那雷劈中了一样当场石化!终于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还有那句话的对象就是我。我不知道到底抽了几下嘴角,最后心里得出个结论:看来再漂亮的嘴也吐不出象牙。我把那个斗篷帽子用力掀回去盖住他的脸,眼不见为净。我虚伪我的,你装B你的,各不相干。
我由心底生出一股排斥:我不喜欢这个人,因为他的那双眼睛,我太熟悉。谁也不相信,什么也不在乎,怎样都无所谓!在魔域的一百年里,我曾无数次从镜子里看到那样的眼睛,无论表面怎样波涛汹涌,眼底也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现在呢?我不自觉摸上自己的眼睛,现在也是这样吗?
从盖住的地方传出一阵嗤笑。他却并没有掀开或是别的什么动作,像是任由人摆布的人偶。
但那声音分明是在嘲笑我。我朝外靠了靠,这种人能有多远就离多远。
忽然,店里一个看似江湖打扮的人握住了桌上的剑。接着从远处传来一阵疯狗狂吠和着铁蹄溅水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不消几秒就接近了这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茅草野店。
“有杀气!”不知从谁的嘴里冒出这句天杀的杂音。
一时间人人自危。
我本能的再次和旁边受了伤的危险分子拉开距离。以我从未失败过的第六感判断,这宏大的场面和旁边的桃花眼脱不了干系。
这时,赶车老爹冲到我们面前,一手一个的拉到店家的柜台下。一阵破风的声音在耳边擦过,旁边的灯笼灭了,小店陷入黑暗。
马蹄声包围了整个小店,恶犬疯狂的吼叫,雷声凄厉,雨点密集。偶尔一道亮丽的闪电划破黑暗,成为这暗夜里唯一的光亮,但它每照亮一次大地,都会揪紧在夜空下人们脆弱的神经。
“年杀七月,你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如鼓如雷般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店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年杀七月?!”
“是说那个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吗?”
“这里竟然……不可能吧?”
“……”
店里的各路人马开始躁动,从店里各处传来区区琐琐的声音。
我眼皮一跳,年杀七月?该不会那么巧吧?
一个大汉“嗙”的将剑鞘杵在被侧翻当作盾牌的桌子上,一只脚踩在旁边的凳子边缘:“年杀七月是谁?够胆的出来交个朋友,老子帮你杀出去!大爷我最恨朝廷的走狗!”
我冷笑,要是“七月”真的出去了,到了帝都我就把熙熙给灭了!因为谁也没说过外面的穿劲黑衣服的人是朝廷的人,这个人摆明有问题。里应外合这招数用得未免太过于显眼。
过了一分钟之久,并没有人响应那个大汉的号召。随着外面“放!”的一声,无数箭矢破空射来,叮叮哐哐的钉在屋外各处,也有的从窗户射进房间。大有把小店全部摧毁的阵仗,一时间小店一片哀嚎。
看来是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人了。
我被压在老爹的身下,柜台处暂时还算安全。但被射成刺猬也是迟早的事情。躲个雨也会躲出这种事来,这运气真的是背得喝水也塞牙了。
“兄弟,一起杀出去吧,不然谁都活不了!”角落中一个人移向那个大汉。
“……”
那边的交易声音都成为背景音乐。以为老爹带着我和桃花眼移了两步靠近那店家小声的恳求:“帮帮这俩孩子。”
店家用煮茶的锅挡在面前,转过头对着老爹声音有几分无奈,“老刘啊,你这脾气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店家看了看周围,确定人人自危没有人有闲工夫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小心的移开地上一块木板,那里出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老爹堵在柜台的口上,长衫撑开,挡住外面人的视线:“闺女,你们跟着老板下去。”
“老爹,你呢?”我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老爹笑得慈祥:“照顾好他,老爹等等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