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眼前的许多事告诉他,这里头有太多的不寻常。
这是一把御剑,御剑是什么?御剑是皇室专用,就算是赏赐下去,就是自己的恩师都得乖乖将这赏赐的御物老老实实收藏起来,或者是放置到宗祠里妥善保管,而眼下这个宫女居然将赐下的御剑随身携带,难道她不怕犯忌讳?
更不必说,这宫女居然还随意转赠给了自己,这就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问题就在于,这柄御剑自己要还是不要?
若是要了,会不会惹来麻烦。
徐谦看着御剑,眼中放光,眼中掠过了一丝贪婪之sè,他琢磨片刻,心里想:“这柄剑暂且先收着,这宫女定是缓兵之计,到时她定会想方设法将御剑赎回,到了那时再狮子大开口罢。”
徐谦将剑收回鞘中,也不点破这是御剑,随即淡定地道:“好,我明rì就下帖子,将这杭州城的名士一起召集来,到时我们再安排一下,让你看看这谢昭是什么人。”
许下承诺,徐谦实在不想和这少女有什么瓜葛,约定了次rì清早来寻她,便逃之夭夭。
倒是王公公一直在候着他,王公公奇怪地看了徐谦一眼,又看到徐谦手里提着的御剑,脸sè惊愕,这是他的府邸,可是此时王公公的表现却像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一样扭扭捏捏,左右张望确认四周无人,王公公将徐谦拉到一个偏房里,压低声音道:“徐公子,方才你去哪里了?”
徐谦道:“府上有个人说是公公请我去说话,结果……哎……一言难尽。”
以王公公的聪慧,自然猜测出了什么,他的脸sè冷峻,在这房中背着手来回走动,居然没有再追问下去,或许是因为那个宫女的身份过于敏感,使这老狐狸觉得尽量少掺乎的好,于是顾左右而言他道:“黄公公已经回京了。”
徐谦方才听那宫女也说黄公公已经回京,当时还是不信,可是现在听了王公公亲口说出来,忍不住惊讶地道:“回京?他来江南不是另有要事要办吗?况且恩师那边,他还没有走动呢。”
王公公摇头苦笑道:“似乎是你的文章让黄公公一直心神不宁,他老人家说,此事关系太大,况且文章再过三两rì就要公布出去,他必须火速回京,做好应对。”
徐谦虽然早有预谋,可是不曾想那位大明朝数一数二的太监竟是闹到了方寸大乱的地步,心里一时也是唏嘘,今rì他实在有些累了,便拱手对王公公道:“王公公,学生告辞了罢,下次再来拜访。”
回到家中,徐谦不敢怠慢,连忙又去请邓健来,对邓健道:“麻烦你立即回我乡中一趟去见我父亲,让他火速到县城来,是了,还有一些年轻力壮的族人,若是他们有闲,便让他们一道来,到时再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搭上这顺风车。”
邓健道:“什么顺风车?”
徐谦也不瞒他,直接将这事统统抖露出来。
邓健大怒,揪住徐谦的领子痛骂道:“枉我将你当兄弟,你这臭书生,有这样的好事却是不叫我!”
给太监做护卫前程实在有限得很,什么时候王公公要是回宫,他邓健的差事也就没了。此时听说有入东厂的名额却没有自己的份,邓健自然是火冒三丈。
徐谦苦笑道:“邓兄弟,不是不肯举荐你,实在是我的身边暂时也离不开人,我爹若是去了京师,你就忍心让我一人留在这里吗?倒不如你先在杭州陪着我,等我爹在京师站稳了脚跟,到时有的是机会给你,你急什么?”
这么一说,倒是让邓健好受了一些,他狐疑地看着徐谦,道:“好,便信你一次,你可莫要骗我。”
徐谦正sè道:“骗你做什么?你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离了你,我去哪里都不开心。”
邓健顿时毛骨悚然,道:“这些话你不敢对赵小姐说,却对我说做什么?罢罢罢,我怕了你,我这便去乡下走一趟。”
好不容易将这邓健哄走,徐谦心里大致已经有了规划,父亲的前程自然要紧,可是他的前程也很要紧,所以他打算先让父亲进京,而自己先在这里筹备乡试,若是能中乡试那便立即搬去京师与父亲会合,想办法在běi jīng会试。
可要是乡试不中,徐谦也打算进京,只是不再是进京会试,而是先做两年阉二代再回杭州继续乡试,心中打定主意,如今又有了禀生功名,那对一朝发迹的心思也就渐渐淡薄下来,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站稳了脚跟,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要看这一次院试之后的连锁反应。
他有一种预感,文章一旦放出来之后,只怕整个杭州都要乱起来。
只是眼下这些暂时都不关他的事,文章确实是他写的,可是他只是考试做文章而已,代圣人立言,难道说孝道也有错?自己是生员,只要没有被人抓住小辫子,那就与己无关,闹,那也是当官的闹,那些想向各自主子们表现的官员们要闹就闹去。
眼下既然收了那宫女的好处,自然是要帮人把事办妥得好,他连夜写了许多份请柬,请的自然都是杭州城内的一些生员和名士,这里头自然算上了那谢昭,单独去拜访谢昭过于孟浪,况且那宫女要亲眼见谢昭一面,单独会面确实不妥,反而是这种聚会容易掩人耳目。
他特意去请了个人,给了些银钱,把这些请柬统统发了出去。
第二rì清早,徐谦兴致勃勃去邀上那宫女,让这宫女化成了一身女婢的打扮,随即便带他出了王公公的府邸。
不过……
徐谦发现宫女虽然是只身与自己出来,可是与她上了马车之后,附近却有无数熟络的面孔化妆成各种人等在这马车附近,至少徐谦发现的就不下三十人,若是再加上其他人等,徐谦心里隐隐觉得,只怕不会下于两百人。
他忍不住好奇地看了这宫女一眼,心里问:“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若只是一个宫女,为何让这么多人暗中保护她?”
越想,越是觉得离奇。
徐谦倒也没有深究,他不过是众人所托而已。
带着这叫红秀的宫女到了约定好的酒肆,徐谦上楼与她坐在一边,徐谦更是发现连这酒楼的伙计似乎也换了生面孔,这些人一个个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哪里像是小二?
红秀却是兴致勃勃地道:“这里倒是有些意思,只是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到,那个谢昭,不知肯不肯来。”
徐谦看了看天sè,道:“只怕要等些时候,读书人就是这臭毛病,最喜欢摆架子的。”
红秀大眼打量徐谦,冷笑道:“你不也是读书人?”
徐谦平平淡淡地道:“读书人里,偶尔也会有几个极品的,你很不巧,正好撞到了一个。”
红秀咋舌:“不害臊。”
徐谦用红秀的话回敬回去:“你们宫里的人若是讲良心早被人吃了连骨头都吐不出了,而我们读书人和宫里人都一样,若是脸皮不够厚,早被人踩死了。”
红秀道:“我可没听说过读书人非要脸皮厚的。”
徐谦叹了口气,吃了口茶道:“说了你也不明白,待会你就知道了,其实论起脸皮,我在读书人里还算是比较薄的。”
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来,足足过去半个时辰,照旧是一个人都没有,红秀已是有些不耐烦了,再三的催问,徐谦的脸sè也不太好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面子似乎并不太足,请了十几个人,竟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被人放鸽子了。
徐谦的脸sè很难看,这些人分明就是不给他面子,是**裸的打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