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东湖,委员长行辕。
蒋介石与军事委员会的大佬们研究徐州战局整整一天时间。
看着挂在墙壁上详细到乡镇一级的巨幅徐州地图,蒋介石脑袋昏昏沉沉,心跳加速,耳朵开始出现耳鸣。
转头看到外面天色全黑,蒋介石站起来,对着一众将领摆摆手:“天色已经不早,都回去吧!今天累了一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等到人散去大半,会议室里留下的都是蒋介石的心腹爱将,侍从室第一处主任林蔚来到蒋介石身边,向他汇报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委员长,明天早晨七点半,您的专机将直飞徐州,午饭后与第五战区将领共同商讨徐州战局,会后李德邻会向作一次专题汇报,晚上接见汤恩伯、关麟征、郑洞国、李延年等中央军将领。”
“结束徐州的行程后,委员长将赶赴衢州,视察新二军和毛良坞军工厂。我已致电衢州行署和新二军军部,让他们妥善安排,确保您在衢州视察期间的安全。这个计划,您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蒋介石略一沉吟,点头道:“甚好,蔚之……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今晚回去后你也好好休息吧!”
“是!”
蒋介石站起来,大步走出会议室,落在后面的钱大钧眉头紧锁,看了看蒋介石的背影,最后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蒋介石回到自己书房刚刚坐下,还未翻开积压了一天亟待处理的卷宗,就听侍从副官蒋国涛进门报告,钱大钧有急事求见。
蒋介石强打精神,让蒋国涛将钱大钧请进来。
“坐吧!”
待钱大钧走进书房,蒋介石轻揉脑门,指了指一旁的沙发,随口问道:“到底什么事啊……慕尹,你明天也要陪我一同去徐州,怎么还不回家休息?”
钱大钧也不绕弯,直接开口:“委座,我觉得你不该去衢州。”
蒋介石如被冰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一个激灵,他两眼盯着钱大钧,用一种异常严厉的口气问道:“慕尹,你这是话里有话啊……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钱大钧一脸凝重:“委座,你是众望所归的国家领袖,你的安危不仅关系到你一个人,更关系到国民政府的存续,关系到中国的抗战大局。衢州现在是一个危机四伏之地,你万万不能以身犯险!”
蒋介石目不转睛地看了钱大钧好一会儿,问道:“为什么?”
钱大钧昂着脖子,反问:“委座,你就不怕西安之事重演吗?”
“胡说八道,衢州怎么可能是西安?”
西安事变是蒋介石平生奇耻大辱,现在听到钱大钧揭自己的伤疤,不由气急败坏,大声训斥:
“西安之所以发生兵变,那是因为张、杨早有不轨之心,是因为东北军受人蛊惑……”
钱大钧打断蒋介石的话,涨红着脸反驳:“委座,整个浙西及周边地区,如今仅有新二军驻防,同时衢州行署专员方佑淳正是吴铭的大舅哥——现在的衢州对于委座来说,绝对不是一个良善之地。”
蒋介石冷哼:“徐州正在打仗,日军随时可能进犯,你怎么不说徐州危险?”
“徐州虽然日军大兵压境,但第五战区至少有中央军嫡系部队由黄埔系将领掌握。李德邻虽然向来和委座唱反调,但他现在远离家乡广西,麾下桂系军队在中原地区军队中所占比率不高,加上日军大敌当前,他绝对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委座不利,甚至他要掌控徐州大局,还有赖委员长威望。委员长一声令下,只需一封电报就可以剥夺李宗仁的指挥权。”
钱大钧振振有词:“衢州却不同,吴铭崛起时间虽然不长,但他一手打造了新二军,衢州周边地区没有中央军驻扎,他随时可以派出军队控制浙西和赣东地区……你若是在衢州出事,哪支部队能及时勤王啊?”
“胡说八道!”
蒋介石板着脸训斥:“李宗仁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吴铭就敢吗?以他的资历,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蒋介石却颇为意动,据特务处报告,吴铭在衢州用支手遮天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对于钱大钧的肺腑之言他非常感激,但嘴里却不能不反驳。
“委员长,请听我把话说完……在衢州蓄意制造日本人派遣刺客刺杀委座的戏码,这对吴铭来说,实在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委座出事后,他只需从战俘营中找几个日本鬼子顶罪,凭借其在抗日战场上立下的赫赫威名,一定会得到民众无条件的信任。”
钱大钧继续分析:“站在吴铭的立场,一旦国家缺少委座统领全局,立即会如同一盘散沙,到时候,吴铭兵出浙西,赣东、皖南、闽北等地,吴铭轻轻松松就可以扩军十万。到了那个时候,吴铭完全可以成为一方诸侯,恐怕到时候连日本人都要避其锋芒……”
钱大钧没有再说下去,但蒋介石却听明白了。
随着抗日战争的持续,吴铭的新二军只要越战越强,那么由一方诸侯问鼎中央也不是不可能。
“娘希匹,不要说了!”
蒋介石用力地一挥手:“吴铭不是张学良杨虎城,更不是野心勃勃的李宗仁冯玉祥!哪怕全国十多个上将死绝了,也轮不到他这个小字辈出头,他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况且,建丰目前就在新二军,真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会不知道?”
“是,委员长说得是!”
钱大钧硬着头皮道:“不过,吴铭与委座所说的那些人都不同,他从普通士卒一步步爬到今天的高位,有心机,有手段,谋略更是出众,建丰身在曹营但未必能就察觉曹操的阴谋诡计,委座,你……”
“别说了,你走吧!”
蒋介石无力地摆了摆手:“我累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话已至此,钱大钧无奈地对蒋介石鞠了一躬,无比沮丧地走出书房,只留下蒋介石一个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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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岗山区,灰坪西南的塘头湾村。
这个小村庄只有十多户人家,经过短暂的战斗后,野村中佐带着几名参谋走入村子,两个守卫村子民兵和一名战士倒在血泊中,几条土狗横尸村口,狗身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弹孔。
野村中佐没有任何不适,大步朝着村里最高、最好的房子走去。跟在他后面的方以哲脸色苍白,强忍着呕吐的。
来到屋子门前,野村中佐一脚踢开虚掩的房门,看到五十余个村民被十多名荷枪实弹的鬼子兵五花大绑地赶到堂屋一角。
野村中佐看向带队的岛津少佐:“有没有惊动不相干的人?”
“没有,这个村子非常偏僻,由始至终没有路人经过。”岛津少佐低下头回答。
“哟西!我会把你的功劳向方面军和军部报告。”野村点头表示嘉许,又问:“新二军独立师一旅一团长伍哲在什么地方?”
岛津少佐回过头,指向人群后一个瘦高的人,对几个鬼子下令:“把他押过来!”
野村中佐搬过一把竹椅,颇为悠闲地坐下。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的人被扔到野村中佐脚下,此人脸上满是灰尘和鲜血。那人气哼哼地咬着牙,怒目而视:
“你们这些日本鬼子,战场上打不过我们,竟然找到我家里来,我的警卫员就死在你们偷袭下……你们真是一群野兽,卑鄙无耻……”
野村中佐扶起伍哲的肩膀,眼睛半眯,狞笑着道:“伍桑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早稻田大学毕业的把?”
“哼!”
伍哲气愤地扭过头。
野村中佐看了后面的汉奸方以哲一眼,方以哲赶紧凑了上来,恭敬地说道:“我和伍哲是早稻田大学的同窗,绝不会搞错!”
“娘希匹,方以哲,你这个王八蛋,生儿子儿!”
伍哲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警卫员和村里两个民兵的死,以及全村所有人被抓已经让他怒火中烧,现在终于知道答案——他被好友给出卖了。
野村中佐拉住伍哲的衣襟,温柔地替伍哲拍了拍肩头的灰尘,用日语轻声道:“伍桑,我们今天来你家,是想请伍桑来帮一个忙。你毕竟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留过学,与帝国有些渊源……想来伍桑会帮这个忙!”
“去你妈的!”
伍哲一口血水吐到野村中佐脸上。
野村中佐从衣兜中掏出一条白色的手巾,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脸,站起来指着一堆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人群,对岛津少佐下达命令:“把这五十多个村民,按照年纪大小一个个拉出去杀掉!”
“哈伊——”
岛津少佐心领神会,手一挥,三个长相凶恶的鬼子逮住一个老者,拉到大门边,在伍哲凄厉的惨叫声中,岛津少佐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捅入老者的胸口,老者拼命挣扎,最后瞳孔慢慢放大,嘴角溢出一股股鲜血。
野村中佐高兴地一拍手,对着门口吩咐:“将老头子的尸体送过来,让我们的伍桑好好看看!”
老人的尸首很快扔到野村中佐的面前,老人每一次呼吸都带出阵阵血水。
“父亲——”
伍哲痛苦不堪地哭嚎着,眼睛通红,无比仇恨地看着野村中佐和他的同窗好友方以哲。
“下一个!”
岛津少佐这次捉住一个岁大的孩子,亲眼见到老者的死亡,少年吓得要命,他拼命挣扎,嘴里哭嚎个不停,但还是抵抗不住鬼子的手,被拖到门边。无奈之下,孩子凄厉地朝着伍哲求救:“爸爸,救我啊,我不想死!”
“哟西!”
野村中佐脸上浮现一丝狞笑,冲着岛津吩咐:“这是个孩子,对人世尚有许多眷恋,不能像对待老人一样快速地结束他的生命,最好给他一些时间多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岛津君,我要你将这孩子身上的零件一个个卸下来,先从脚趾开始,然后是手指、四肢,再到嘴巴鼻子……刚才你们太急功近利了,完全没有美感,这次我要你们好好享受孩子恐惧痛苦的尖叫……”
“哈伊!”
岛津少佐拿着带血的匕首,一步步逼近着孩子。孩子惶恐极了,拼命地挣扎,几乎用尽全身的气力喊道:“爸爸,救我,救我啊!”
“好了,我答应你们!”
在匕首挨着孩子脚趾的最后一刻,伍哲终于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