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什么了?邱广寒问。
确实在那两篇心法之后,我不知不觉多看了些,但也只是一点。现在想起来,似乎我打坐调息时,的确也曾不知不觉地依着那般心法所载运息,可是那样不到一篇的内容,应该没有这么大作用才对。
你果真是看了!邱广寒反而兴奋。你可知道,那一篇紧随其后的,倒是没有别的,只是因为前两篇“化”和“补”救人之法太过伤神,特为了恢复心神而作的。哥哥说那其中虽然多是一些吐纳的法门,却很是神奇有效,对治疗内伤、恢复气息这些很有好处。
那就难怪了。凌厉喃喃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不就等于偷学了你们拓跋家的武功么……
有什么关系!青龙心法我从头至尾都背了一遍,你如感兴趣,我替你写出来,如何?
那万万不可。凌厉道。广寒,你不知道。偷学别家武功是武林中的大忌;尤其你哥哥——若叫他知道了,我这条命也是白捡回来了。
说不定那时候你的武功都胜过他了呢!邱广寒半带调侃地道。哥哥那天也跟我说了,说他的内功心法和青龙掌法其实也不过练到第四层,远没到顶呢。
广寒,你跟我说这些……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咯。邱广寒微微垂首。你不是旁人,要提防着的。我知道你对我和我哥哥,都不会有坏心的。
我是没有那个心,就不知道你哥哥对我……
所以我叫你学这心法,反正也没旁人知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做个“高手”么?待有一rì你像我哥哥那样,不就可以了!
广寒,这不妥。凌厉还是坚持着。
有什么不妥的——最少,你要把你看了一半的那篇补齐吧?不然保不准出点什么岔错,那可是要走火入魔,要命的事情。
凌厉低头沉思了一下。那你把那一篇写给我,多的我也不学。
邱广寒愉快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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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宣也并没有参与拓跋孤等人的补救大会。这个晚上还有一场筵席,他留在前厅,继续招待还未离开的客人。邱广寒走了,他说不出来这未竟的招待是种什么样的讽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沉重还是轻松。
每一个人敬酒时的对话总是很相似,不外乎这样几句:
邵大侠,了不得啊,跟青龙教结了姻亲,看来这江湖黑白两道,将来都要买你的帐!
邵大侠,听说那拓跋教主的妹妹美艳无双,看来是江山美人,一举两得啊!
邵大侠,今后武林的福祉,可就落在您的肩上了,rì后选武林盟主,那也是非您莫属!
……
只有姜菲,似乎看明白了几分邵宣也那带着勉强的脸sè,一言不发,站起来,与他喝了口酒。
她悄悄使眼sè给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事——邵宣也对她说了太多次,他不会娶邱广寒;她知道他一直在找机会,尽早把一切事情告诉她。
邵宣也却只是微微摇头,看不出来他表示的是什么意思。一圈走完,他再经过姜菲桌边,才暗暗给个眼sè。
姜菲站起来跟他走出。
菲儿,去哪里?姜伯冲的声音,和蔼,却似洞悉一切。
姜菲悻悻地转过头来。爹,我想去走走。
宴席才一半,中途退走,成何体统!
爹!姜菲撒娇道。我在山庄里走走——你还怕我迷路?
明月山庄又不是太湖水上,由得你当自己家走来走去?
可是……这里人太多了,又吵……
你不是最喜欢热闹么?姜伯冲笑道。也罢,这样吧,爹陪你一起走?
姜菲虽不情愿,也无计可施。
回头看时,邵宣也大概也已发现独处不得,又去了别桌周旋。他看了姜菲一眼,姜伯冲上来道,失礼,小女想去吹吹风,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邵宣也忙还了礼,目光再朝姜菲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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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想见邵宣也。出乎意料地,姜伯冲一开口便说中她心思。但你要知道,邵宣也已然娶妻,这会儿是决计轮不到你爬上他心窝子的。
姜菲吓了一跳。爹,你误会了。她慌忙道。我是有事想问问他——先前的事情一直搅得他心神不宁。
姜伯冲挥挥手道,你cāo什么心!人家结了这门亲,天大的欢喜,再有什么心神不宁,也变作消烟散云了。
爹,我不是……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凌厉那件事——他可是为邱姑娘丢了一身武功的,连命都差点没了,这事儿能就那么糊糊涂涂地过去了吗!
这事儿。姜伯冲似乎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似地道。这事儿,也不妨着邵宣也娶亲啊!你着什么急呢,两头都不是你——两个人进过了洞房,你再打听些旧事,也于事无补了。
我……我才不相信会这么简单!姜菲气道。邵大哥方才明明是有事要和我说的,都是因为……都因为……
她想说都因为你在这里,可是又不便说,只得气鼓鼓地转过身去。
二位在这里。刚转过身,就听到邵宣也的声音。她忙转回来。
邵宣也走近来,一礼,开门见山:姜前辈,晚辈想与姜姑娘说点事,可以么?
姜伯冲浑似不在意地,往边上一站,道,好,请说。
邵宣也见他这架势,知他多半不肯走开,当下也便道,好,大家都不是外人,这些事也没什么可瞒前辈,只是请暂时千万不要声张。
姜伯冲倒好奇起来:到底什么事?
邵宣也看了姜菲一眼。广寒已经不在明月山庄了,现下这桩亲事,其实早是空城一场。
姜菲还没说什么,姜伯冲却一愕:尊夫人怎么?
邵宣也犹豫了一下,姜菲插话道,凌厉的事情,我因为要大伙儿帮忙找人,所以我爹也知道了的。
邵宣也点点头。嗯,她是去找凌厉了。
果然……果然是这样。姜菲表情中似有黯然。那这么说来,你们有凌厉的下落了?
广寒说她知道他在哪里。邵宣也道。我……没有追问。
你怎么不陪她一块儿去呢?姜菲着急道。再不济,通知我,我陪她去也好啊!
让她去吧。邵宣也摇摇头。这件事也不知能瞒多久,她走了,一时半会儿倒还好;我若走了,那事情很快就藏不住。
不是这么说啊!姜菲道。你若也走了,那你们是一起走的——不就没人说闲话了吗?你们新婚,一起出去游玩,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啊,总好过现在你一个人……你一个人要受这样的……
不错。姜伯冲道。拓跋孤这人好面子,他也决计没法说你们什么,反会极力维护此事;但现在这样一来,群雄见不到尊夫人出现,至多一两天,定会觉出蹊跷了。
邵宣也只是摇摇头。你们……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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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不明白,正如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在害怕。他何尝没有想过同去的可能,只是他不忍心让邱广寒面临那种两难的抉择。他几乎全没犹豫,那么自然地就选择了退出。
他横下一条心:最多,让我成为世人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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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天才知道,原本我娘给我起的名字,叫作拓跋瑜。邱广寒坐在那里,看凌厉研墨。哥哥本来说,我已经叫了十八年邱广寒,也不必再改回去了,可是这门亲事因为是明月山庄邵家和青龙教拓跋世家联姻之故,所以我须得以拓跋瑜的身份出现。
凌厉看了她一眼,有些发笑。这个名字——他们能习惯么!他笑道。
是啊,可我也没有办法。我还跟哥哥说,其实明月山庄好多人都已经见过了我,知道我姓邱了,突然之间又换个名字——不过哥哥说不打紧。他说一来我身为他的妹妹,之前可视作是因谨慎而未曾使用真姓,而来这门亲事从头到尾我根本也不露面,谁又说过那个盖头下的拓跋瑜就真的是之前说过的邱广寒呢。
凌厉不知为何,心情突然沉重起来。你哥哥……
嗯?
从头到尾,计划这件事的就是你哥哥,甚至连你的名姓,你究竟是什么样都可以忽略——你从来没有觉得委屈么?我知道,你心里想,这没什么不好——这也确实没什么不好——但是你现在这样出来,我真的担心你哥哥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他呀,他不会的。邱广寒笑笑。你看,我都在这里等了你快一个月了,可是你来的路上,半点风声都没听到,这表示这件事情他们到现在为止都瞒得很好。
说来——也对。凌厉低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想了什么办法,瞒住这件事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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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是邵凛说话。
邵凛的夫人哄完孩子,刚刚从室内走出来,提了个篮子。众人略微沉默之下,是邵凛开的口。
时珍的面上也有赞同之意,三个人一起去看拓跋孤——唯独他的脸sè仍旧yīn沉,看不出半点缓和。
你们最好是把邵宣也叫来。半晌,他才说出一句。
那教主的意思是……
假若你们要用这个办法,就要先问问他答不答应。拓跋孤道。他若反对,那么一点用也没有。
所以邵宣也与姜伯冲父女的话说得将尽未尽之时,突然有名家丁跑来,说是前厅急事要他前去。他向父女两个略一欠身,便向四人所在之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