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根本不欠我人情。无弹出广告小说 苏折羽还是接过了苏扶风的话。
这件事情,我让你决定。拓跋孤终于在椅子上坐下,转向苏折羽。但我要提醒你,苏扶风的命我很早便说过要了,她若在这里派些用场便另当别论,否则我也只能将命取走。
苏折羽吃了一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还是由得她选择的样子么?
苏折羽仍在沉默。她原已打定主意自己去明月山庄顶替“拓跋瑜”,可如今又要怎么办?只听苏扶风已然道,你何必担心,我去明月山庄,半点也不危险,你却还是好好回去为好。
我何时为你担心过。苏折羽还是下意识地口气冷冷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却微微一惊——这口气似曾相识,仿佛,也是从拓跋孤那里学来的。我几时照顾过你了?我何时为你担心过?——可是,她却知道自己说的并非实话,那么她的主人,拓跋孤,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考虑好了没有。拓跋孤换了个姿势,看她。
苏折羽当然没得选择。
就……让她去吧。她轻声道。折羽也……也不放心主人。
拓跋孤呵呵笑了起来道,何必说得那么好听。你若去了明月山庄,从今以后便再不用怕我,不必看我脸sè。做了少夫人,再不用伺候人,更不会被我打骂——现下让给了别人,真的不心痛?
没有。苏折羽只是咬住嘴唇。
这分明是你逼她作的决定。苏扶风冷冷道。要她去也是你决定的;现下见到我来了,你又想留下她,也是你决定的——你根本也不是真正关心她,不过是将她当作最好使唤的用具。若非……若非我知道她宁死也要跟着你,我才不会来作这个人情——我也宁愿她嫁给邵宣也,好过跟在你身边!
苏扶风姑娘。拓跋孤说着站了起来。我现在不与你计较那些话——你只消记住,明天开始,你便是拓跋瑜——以你的聪明,你该不会做错什么事;反正倘若你露了马脚,自有明月山庄的人收拾你;而你一心想还人情的那个人,恐怕也一样要受牵累。
我既然说了替她,便不会叫人发现,你又何必多言!
好。拓跋孤好字音方落,右手已戳中苏扶风肋间穴道。后者甚至未及眨完一下眼,双目便阖拢了,身体向下软去。
主人……!
拓跋孤已将苏扶风接在臂中。我只是点了她昏睡穴。他淡淡地说着,将人向苏折羽送去。让她去你房里睡一个晚上。
苏折羽才放下心来,扶了苏扶风出去。
少顷,她又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垂手侍立在拓跋孤身侧。
拓跋孤没有看她。
你可以不必回来。过了明天,你恐怕便再也休想见着她面。
……折羽知道。
那你不想去陪她?
苏折羽摇头。
拓跋孤转过身来,看着她。比起我这个主人,你果然更在意苏扶风,是么?
苏折羽还是摇头。我没有。
不说实话——便没有意义了。拓跋孤说着,喝了口桌上的水,放下杯子时,手却好似无意地一拂,拂过了苏折羽的腰带。后者方自一惊,未及护住,拓跋孤的手里却已经多了一个绢条。
速至翠屏坡,否则令妹将有xìng命之忧。他念道。
苏折羽东西叫他夺走,说不出话来,只是低着头。
拓跋孤哼了一声,将绢条丢在桌上。她就是用这几个字把你骗出去的?
是……苏折羽的头低得更下。
也就是说那时候你早把我叫你在这里等我的话抛到脑后了?
不是,折羽没有忘。苏折羽道。只不过……
她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
主人既然知道了她是我妹妹,想必……想必也能明白折羽的心思的吧……主人若要责罚,折羽……折羽也绝无怨言。
拓跋孤却只是看着她,不发一言,良久,也只是喝了口水。
你当真决定留在我这里?他再问她。
苏折羽不知道他指的是今晚,还是往后,却幸好答案都是同一个。她点点头。
那么,他想,他便没有办法责罚她。因为她若无视苏扶风的绢条,苏扶风也便不会有机会来还她的人情,那么明天去邵宣也那里的,便只能是她苏折羽。
他站起来。明rì起你便要小心。他说道。苏扶风去了那边之后,你便不能再出现,所以——旁的事你也不必管了,躲在我屋里便是。
苏折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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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明亮。苏折羽躺在他身边,只觉得这夜晚亮堂得异常。
可是出乎意料的,她竟没有失眠。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平静,等到睁眼,已过五更。
五更的天比昨夜睡下时反更黯淡了。平rì里她便是这时起床,是以才会突然醒来。她悄悄起身,习惯xìng地呼吸了几口这清晨清冽的空气,才小心翼翼地轻声下床。
冷不防,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她小小吃惊,又因腕伤而小小吃痛,回头去看她的主人。他的手只是一握,便又收回。
给我……倒杯水。他命令的口气,声音低沉而沙涩。
苏折羽默默答应。清晨的冰冷在她四肢上留下些许凉意,而只有手腕那一圈,温热着,让这一切恍似梦境的情景真实起来。她去倒水,手一拎水壶,却空了。
这个没有水了。她小心地解释着,敛衽挪去另一边的矮柜上的茶壶那里提一提,也没有水。她只得再转到角落,去提第三个茶壶,仍然是空的。
主人,都没有水了——我去外面……
却没料到话语未竟,身形半转,她的脊梁被一个高大的身体贴住。他的双臂伸上来,从她的双肩、双臂垂落,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这突然的温暖令她一阵颤栗。是他么?是她的主人么?她指尖一滑,茶壶跌落于地。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她以为,对她除了情yù之外什么都没有的主人,会在这个黯淡的早晨,对她做出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做过的动作?
她静止不动,想知道他的静止不动之后是什么;可是他也只是静止不动,连心跳和呼吸,都没有变得更快。而她呢?她的心跳和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嘴唇半张着,像是一种惊讶,也或许是一种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逝去的努力,令得她以为一动不动,就能让时间永远都停止。
她吸进去的那口清冽的凉气,终于在数久之后慢慢地吐了出来。拓跋孤的手臂慢慢地地抽去了,她僵硬的转回身来。
去吧。拓跋孤轻轻说着。
她便去拿起桌上的水壶,低头向外走。
等到回来,拓跋孤已穿好了衣衫。她有些惊讶。时辰还早。主人——多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拓跋孤简单地说着,拿过她手里的水。
我……我去扶风那里倒的水。苏折羽如实交代。
拓跋孤只是哦了一声。她还没醒吧。
嗯。
拓跋孤走到未曾关上的屋门前。从这里望出去,西沉的月sè只给这灰蓝的天留下了一层深深的白,明明已开始明亮,却又好像半点光也没有。这景象苍白得凄惨,却美得惊人。
他跨出去,好像要仔细看这天sè,又好像在想什么事,就沿着屋下高阶坐下了。那一轮已经变成与云同sè的月亮令整个天空幻成了一种惨绝人寰的哀怨,他身后的苏折羽,也像任何时候一样地站着。这曙sè太醉人,令她甚至想象着此刻自己也可以坐下,坐到他身边去,甚至就那样顺势靠上他的肩头。可是她不敢。即使面对这空前绝后的美丽,她还是不敢——她只是苏折羽,而他是她的主人。
他重新抬了抬头,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