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联会议室。
高珏等人一早刚来上班,就全被杨姝婕叫到会议室开会。
杨主任一脸的沉重,开门见山地说道:“各位同志,昨天去拘留所对失足妇女进行思想教育工作,你们可有什么感触?”
高艳红第一个举手说道:“杨主任,我和一个失足妇女谈了许久,得知她们这里不少人,都是因为生活所迫,才不得已走上这条路。她们也知道**不对,但下岗之后,难以再就业,家里的rì子苦,除了干这个,她们都不知道做什么。昨天我认真的想了一下,应该以帮扶为主,教育为辅,尽我们妇联最大的能力,能帮一个算一个。”
她的话引起共鸣,会议室内的大妈大姐都是如此说话。
杨姝婕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昨天从拘留所回来,我就去了宣传部杨部长那里,和她谈了这些。我们妇联能力有限,希望她能够帮忙。杨部长和就业局、劳动局联系了一下,但现在下岗女工太多,能解决的岗位实在有限,只答应提供二十个就业岗位。我今早开这个会,除了问问大伙昨天的感受外,最重要的,是希望能够和大家集思广益,看能不能想去别的办法,为这些失足妇女们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
吕大伟听了这话,暗自腹诽,“就那些婊子,管她们干什么,爱死不死呗。这杨主任真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吧。可别像上次那样,又准备一个会开到晚上。”
在座众人,哪有什么法子,纷纷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高珏四下看了看,目光正好与看过来的杨姝婕相对,别人都低着头,就他一个抬头,杨姝婕便说道:“高珏,你有什么法子吗?”
“杨主任,我倒是想了一个法子,但不知是否可行。”高珏说道。
“嗯?”一听说高珏有法子,杨姝婕不由得一喜,说道:“我就觉得你脑子活,主意多,看来还真不错。不管什么法子,先说出来听听。”
“主任,我回屋先取样东西,等回来再说行吗?”高珏请示道。
“行呀,快去快回。”杨姝婕露出微笑。
众人现在都发现了一个问题,总是绷着脸的杨姝婕,似乎在和高珏说话的时候,经常会露出笑脸,这是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过的。
高珏迅速出了会议室,回到他的办公室,将早上带过来的张小虎的校服取来过来。
“杨主任,您看这个。”高珏将校服双手递给杨姝婕。
杨姝婕接过一看,说道:“这不是学生的校服么,这和解决失足妇女再就业有什么联系呀?”
高珏就站在杨姝婕身边,说道:“主任,这套校服,是我邻居家孩子前天刚发的,质量相当之差,那孩子只穿了半天,裤裆就裂开了。而且我母亲说,这套校服的布料,属于最差的,拿到市场上,最多值十块钱。然就是这一套只值十块钱的校服,学校却卖给学生六十块钱。我在想,咱们能不能想个法子,从学校那里揽一些校服的活,咱们北安县这么多学校呢,小学、初中、高中,加起来能有几十所,不用多,只要能联系十所学校,每年给他们制作校服,就能解决不少下岗女工的就业问题。”
“这不是白rì做梦么。”吕大伟听了这话,小声嘀咕道。
不想,会议室内,实在太静了,他的嘀咕声,被杨姝婕听到。杨姝婕看了他一眼,说道:“吕大伟,你嘀咕什么呢?”
“啊……主任……我在想,高珏的法子,可行xìng大不大。”吕大伟连忙说道。
“那你认为,高珏这法子,可行xìng大吗?”杨姝婕随即问道。
“我认为不大。”吕大伟说道。杨主任问了,他也不能不回答。这小子脑子快,认为不能总让高珏在领导面前出风头,自己也该表现一下。想法子解决失足妇女再就业,他没那本事,但是泼冷水什么的,倒是强项。不管杨主任到底同不同意高珏的建议,反正吕大伟认为,这事肯定干不成,等到事情办砸了,不也显得自己有先见之明么。
“为什么这么认为呀?说一说。”杨姝婕问道。
“给学校做校服是个大买卖,而且早就有人干了,人家干了也有好几年了,我想和教育局的关系,肯定不能差了。咱们妇联现在想去要点活,我估计是不能给。”吕大伟说道。
这一点,杨姝婕何尝不知道,但她更加知道,要想办个厂子,解决大量下岗女工再就业的问题,那这个厂子一定得具备三点——低投入、零风险、收入高。
具备这三点的买卖,放眼天下,还真就不多,但是给学校做校服,就属于这么一个。给学校做校服,不需要什么前期资金,通常都是学校先收学生的钱,后给衣服。校服做出来,肯定能卖出去,没有半点风险。市场卖十块钱一套的衣服,卖给学生六十,多大的利润啊。可以说,每做十套校服,就能解决一个下岗女工一个月的工资。一个学校,一年最少得做四百套校服,十个学校就是四千套,如果说能把北安县学校校服的活全拿过来,拘留所里那一百多号人的再就业问题,就全解决了不说,甚至还能额外赚一些钱。
杨姝婕权衡片刻,说道:“吕大伟说的也没错,困难肯定是有,但咱们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去做了。尝试一下吧。好了,现在散会,高珏留下。”
众人逐个退出会议室,杨姝婕站了起来,拍了拍高珏的肩膀,说道:“高珏呀,咱们妇联唯一一个能干大事的人,就只有你了。跟我去一趟迟副县长的办公室。”
迟副县长名叫迟德军,是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在zhèng fǔ办公楼三楼办公。高珏跟着杨姝婕来到他的办公室,见面后客气两句,杨姝婕便把来意和他说了,希望迟德军能帮着和教育局商量一下,将校服的份额让出一些。
迟德军听罢,说道:“前几天扫黄,抓了许多**妇女的事我也听说了。现在下岗女工再就业难,出于无奈,才去干那种事。杨主任想法很不错,咱们身为父母官,能尽一份力,就要尽上一份上,能多解决几个下岗女工再就业,就要多解决几个。这样,我现在就给教育局的王局长打电话,和他沟通一样。”
迟副县长办事倒也痛快,拿起电话,拨通教育局局长办公室的电话。他将情况和对方说了一下,对方说的什么,高珏与杨姝婕自然听不到。过了一会,迟德军挂上电话,看向杨姝婕,说道:“杨主任呀,我刚刚和王局长沟通一下,王局长告诉我,这个份额,实在让不出来。怎么说呢,现在承包北安县所有校服的那个服装厂,是民政局扶持下岗职工开办的,厂里的工人,大多也都是下岗工人。王局长说,如果分出一些,那么,厂里的一些工人,就要下岗。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让人头疼呀。”
“原来如此。”杨姝婕点点头,说道:“看来这事确实难办,总不能为了这些下岗女工再就业,令别的工人再下岗不是。”
她的语气明显有些失落,转头看了高珏一眼,又道:“小高,看来这条路走不通呀,咱们还得另想办法。”
高珏倒是没有气馁,说道:“主任,我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想法。”
“哦?什么法子?”杨姝婕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手下,脑子里总是有主意。
“咱们现在的宗旨不是能多解决一名下岗女工的再就业问题,就多解决一名么。眼下承包校服的那个服装厂,是民政局扶持下岗职工开办的,您看咱们能不能和服装厂的厂长商量一下,接收几名下岗女工。当然了,越多越好。”高珏说道。
“这倒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杨姝婕看向迟德军,说道:“迟县长,您能不能再跟教育局联系一下,请王局长将那个服装厂的厂长约出来,我和他谈谈,争取让他接收几名下岗女工。”
“那也好。”在迟德军眼里,解决几名下岗女工再就业的事,根本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杨姝婕好歹是妇联主任,自己总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
他再次拿起电话,拨通号码。简略地将事情说完,迟德军挂上电话,然后说道:“杨主任,我已经和王局长说好了,定在下午一点,你过去就行。”
“那好,多谢迟县长了。”杨姝婕客气地说道。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么。”迟德军笑呵呵地说道。
杨姝婕与高珏离开迟德军的办公室,迟德军的脸sè瞬间变了,他随即又拿起电话,拨通王局长的号码。
原来,刚刚他打电话把事情说完之后,王局长在电话里吞吞吐吐,问他身边有没有人,迟德军一听这话,猜出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他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事不明白,当时说了一句,“那就这么定了”,随即挂了电话。所谓下午一点让杨姝婕去教育局,那是迟德军自己订的。
电话接通,迟德军说道:“老王,现在我边上没人了,你刚刚吞吞吐吐的,是怎么回事呀?”
“迟县长,那个所谓民政局扶持的服装厂,根本就是个空壳子,只有一个名头,连个办公室都没有。”教育局局长王华隆说道。
“什么?”听了这话,迟德军立时就火了,说道:“你胆子够大的了,就这么一个皮包公司,你都敢把北安县所有校服的活包给他。你这个教育局局长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当初也不想包呀,可是没有办法呀,那公司是民政局王副局长开的,我能不包么。”王华隆的语气,显得很为难。
“那这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现在倒好,刚刚我已经替你答应下来了,让杨姝婕下午一点去你那,和那个皮包公司的厂长见面,谈收容下岗女工的事。现在怎么办?难道让王天华去和人家谈!”迟德军愤怒地说道。显然,他对王华隆隐瞒自己的事,很是恼火。原本,他以为区区一个服装厂厂长,既然承包了学校的校服,自己说句话,让他几点来,那还不就是几点到。
但现在听说是民政局王副局长包的之后,他也为难了,人家要是一点不到,谁也拿人家没法子。这位王副局长名叫王天华,在北安县大有来头,他的父亲,是北安酒厂的厂长,那可是国有企业,厂长的级别和县长平级。更为重要的是,这个王天华有个干爹,乃是北安县县长李向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