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酒店的小餐厅之内，靠窗的位置上，现在正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千达集团的董事长王康龄，而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便是千达集团项目部的经理司凤仪。

桌上摆放着两样可口的小菜，王康龄一侧的杯子里是茶水，司凤仪的杯子中仍然是白开水。

司凤仪似乎已经吃过晚饭，并没有吃东西的意思，筷子一动未动，只是拿着玻璃杯，慢慢地喝水。

二人的旁边是大落地窗，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外面是一片正在施工中的楼盘，月色下，虽然看不清晰，但给人一种蓬勃发展的气息。

王康龄望着窗外看了一会，这时转回头来，看向司凤仪，他温和地说道：“凤仪，这几天我又找了几家银行谈贷款的事情，可结果都被对方拒绝。我隐约觉得，咱们千达集团已经走到悬崖边缘，只怕不用别人逼我们，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也会因为悬崖不堪负重，最后断裂，而跌入万丈深渊。千达集团虽然是我一手创建的，但这其中，你父亲曾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没有他的付出，没有他的兢兢业业，千达集团就不会取得今天的成绩。眼瞧着现在，天达集团已经崭露头角，如果就这么灭亡，我实在不甘心，只怕你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甘心......”

说到最后，王康龄的声音显得有些凄凉。

司凤仪明白王康龄话中的意思，她清楚的很。王康龄这是在用苦肉计。希望她能站出来。像高珏使用美人计，靠美色征服高珏。

不过，司凤仪也知道，想要靠美人计来征服高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第一，是她不懂得勾引男人；第二，她也能够看出来，高珏这种男人是不容易轻易被勾引。也不可能轻易妥协的。

虽然在她的眼中，能够看出高珏善良的一面，但善良的人，同样有睿智的一面，高珏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董事长，我认为银行的做法，实在有点怪异。没和我们合作过的银行，因为没有足够的抵押，不给我们贷款，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那些和我们合作的银行。却为什么也不给我们贷款呢。抵押确实是不够了，但我们千达集团的架子还在。如果真的让我们集团这么倒了，对它们应该也没有什么好处，他们也收不回本钱。奇怪，真的是有些奇怪。即便是紧缩银根，也没有这么个缩法。”司凤仪即便猜到王康龄的心思，但她没有往这上面提，而是故意说到了银行的事情。

“这里面的事情，应该有很多文章，这已经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所能涉及到的了。因此，我们现在只能想办法自救，只要渡过这个难关，等到千达广场建成，地铁正式通车，那咱们千达集团一定会达到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只是眼下这个难关，实在叫人步履维艰，如何能够渡过，我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凤仪，你素来聪明睿智，其才干更胜你的父亲，你能帮我想个好法子吗......”

王康龄说完，用殷切地目光看向司凤仪。

对于千达集团为什么从银行贷不出款来，王康龄已经隐约感觉出来这背后的原因。这是官场之上高层的争斗，自己不过是这里面的一个棋子罢了。他知道背后那些人的目的，虽然那些人没有露面，但他也清楚那些人想要逼他做什么。可是，王康龄不敢这么做。因为，如果他这么做了，千达集团也未必能够翻身不说，姚淳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在姚淳面前哭哭穷，发发牢骚，甚至小小的威胁一下，都是可以的，姚淳也不至于真的向他发难。可是，一旦自己产生从海荣区撤资的想法，恐怕都不用等他去运作，自己就会再也没有机会说话。

姚淳是谁呀，春江市的市委书记，一方诸侯似的人物。自己不过是个商人罢了。如果说，姚淳想让他在这个世上消失，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当然，王康龄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姚淳是不会真的向他动手的，因为姚淳多少也有所忌惮。可是自己绝不能把姚淳逼急了，否则的话，姚淳为了自保，势必不会给他机会。

今天姚淳在办公室，已经答应帮他从银行贷款，看似由堂堂的市委书记出面，想要从银行贷出几个亿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王康龄也得做两手准备，那就是万一姚淳贷不出来呢。要知道，凭他王康龄的面子，哪怕真就到了无可抵押，资不抵债的递补，只要不欠银行的利息，也未必是一毛钱也贷不出来。起码手里现在，还有通江区这么大的工程呢。当然，他从通江区拍来的地皮，都已经押给银行，充当前期工程的资金了。无奈通江区的工程设计，很让人作呕，不是说一个楼盘一个楼盘的干，而是整体施工，现在还没有一个楼盘建成，否则的话，王康龄肯定会拿已经建好的楼盘抵押。

自己无法从银行再贷出钱来，显然是有人精心设计，对方敢和姚淳叫板，只怕姚淳在这个时候也未必管用。毕竟千达集团真的走到资不抵债的那一步的，除了海荣区的那点楼盘，真的没有什么可抵押的了。就算你姚淳是市委书记，地方政府对银行也有一定的监督权，但是市委书记可是任免不了银行行长的，真就不给你面子，你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银行划分那是有数的，像什么天朝银行、交通银行、农业银行什么的，那可真不受你地方政府管辖，一切都是由上级银行截至。春江的领导，充其量也就是管理个地方银行，比如说春江银行。

但是，春江银行负责贷款的副行长是春江三公子之一的张晓震，那也是政治场上的人物。给你姚淳面子，你姚淳有面子，不给你姚淳面子，你姚淳也未必有面子。以千达集团没有抵押为由，不给贷款，姚淳也不可能以这个理由免了张晓震。所以，王康龄认为，姚淳现在也是腹背受敌，能不能管用，真就没准。

姚淳出面，要是也贷不出来，自己是一定要想办法的。真的从海荣区撤出来，王康龄没有这个胆子。

“这......”看到王康龄殷切的目光，司凤仪有点不敢面对，不由得低下了头。她的脑子，不停地旋转，想要想出一个主意来，蓦地里，她的眼睛突然一亮，脑子里冒出一个主意来。“董事长，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管用。”

“什么办法？”听了这话，王康龄连忙问道。

“我听说现在南方的房地产业不是新出来了一个销售手段，叫作预售么，咱们的商业圈虽然还没有落成，但是可以提前认筹、预售呀。通江区明年就可以通地铁了，前景要比预计还要好的多。现在咱们低价预售、认筹，我相信一定会有不少人抢着来。只要能够预售或者认筹出去一部分，咱们公司的资金压力不就能够减轻了么。咱们争取抢在资金断链之前，先盖出一些楼盘来，到时候再到银行抵押，不就喘过这一口气了。”司凤仪认真地说道。

预售和认筹，是房地产业常用的销售手段，通常叫作购买期房。但是，这种销售手段，在2000年之前，在北方尚没有形成趋势，甚至罕见，原因是当时的房地产业并不像后来那般火热，北方的老百姓还是信仰一手交钱，一手交房的理念。当然谁也不会想到，后来的房价涨的那么快。

眼下是2003年1月份，正是房地产业形成规模的初期，北方的老百姓还没有购买期房的理念。但是在南方，期房的销售模式，已经开始崭露头角。

关于提前预售和认筹，司凤仪认为，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嗯......”

听了这话，王康龄重重点了点头，但随即说道：“凤仪呀，你说的这个法子，确实是现在最好的法子，可是想要预售，是需要政府方面进行审批，下达预售许可证的。我担心，通江区政府不会同意咱们预售的提议。”

王康龄这话说的没错，楼盘还没盖出来呢，就想提前销售，那需要向地方政府请示，进行审批。批准你可以预售，你才可以预售，如果不批，那是绝对不准你提前卖的。

自己的十个亿资金还在通江区冻结着呢，王康龄相信，想让高珏同意他预售，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司凤仪犹豫了一下，最后咬了咬嘴唇，说道：“董事长，这件事情，不如就让我出面吧。我去通江区政府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批准咱们预售。如果不能的话，咱们就出台认筹政策。反正不管怎么说，也得先解决燃眉之急。”

见司凤仪表示愿意亲自出面，王康龄心中大喜。因为当天在公关宴上，王康龄是亲眼看到的，高书记对谁都不加颜色，唯独能和司凤仪有说有笑，还一起跳了舞。在他看来，高书记多多少少对司凤仪应该有那么点意思。

“凤仪，那就全靠你了。”王康龄真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