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雍用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将许汜所罗织的罪名批驳了大多数,到最后只余下两条,他却并没有开口。一条是印刷术,另一条则是造纸术的问题。之所以不说这两条,是因为简雍深知这两条的要命之处。
印刷术不必说,他对世家是个威胁,而造纸术,被攻击却是因为它太吸引人。自从田家的纸上市之后,简雍已经深受其好处,他相信在座诸位也深受其好处,其蕴含的巨大利润,相信在座者都了解。
而第二,造纸术的确有点儿与民争利之嫌!造纸术一出,能用纸张者,将不会再用木牍竹简,而这个年代用木牍竹简者,都是些有钱人,没钱人是读不了书的。有钱人就不会在乎多花点钱买更好用的纸张。也就是说,纸张一出,将没几个人再用木牍竹简,当然,也得纸张供应得上才是。这样一来,无数以制造木牍竹简为生的百姓生活将无以为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所有制造木牍竹简的作坊,都控制在世家豪族手中。所谓的与民争利不假,可其实更是与世家争利。再说白了,这些人之所以将造纸术也当成田凡的一条罪名,根本原因还是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人性本贪,当年田凡的酿酒和香皂生意也正是因为与众人合作,这才保证了其能正常上马,若是不然,只怕也会是“与民争利”了。
简雍很不理解,为何田凡没有在发展造纸业的时候,没有像酿酒和香皂一样,采取与众人合作的方式?也许,他有什么深层次的考虑吧?
第三,也就是众人攻击的那一条,造纸术的确有问题,从造纸作坊排出的污水黑漆漆、臭烘烘,泗水下游几里之处的百姓看得心惊胆战,早已经向田家和刘备反应过情况了,所以这一条罪名田凡是跑不了的!
简雍一通狂轰滥炸,已经没有几个人敢于站着等着他喷了,本来站着的两百来号人几乎都乖乖地坐了下去。
刘备高兴了,虽然极力压抑,依旧摆出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可眼睛中的笑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陈群和陈宫不高兴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摆明车马向田凡发动的第一波攻击,就以这样的情形收尾。
徐庶、刘晔、石韬、孙乾、诸葛瑾、陈登等人高兴了,徐庶暗暗下定决心,此事一毕,他一定去拜访简雍,说破大天也要劝说他留任下邳,做田凡的强援。
简雍话一停,刘备假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道:“伯光之事,经过宪和一番分析,我看也没什么嘛,许祀等人有些危言耸听了。嗯,按照汉律,诬告者反坐之,说起来厅中诸位都要受到反坐的,不过……念在你们一片忠心的份上,此事不如就此罢休,如何?”
众人听了,不由长出一口气,抱拳齐声道:“谢主公仁慈!”
刘备捋须微笑,连连点头。
此时,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主公且慢!”
众人一看,却是羊秘,大将军府司直的一个属官!
只听羊秘道:“主公,许文学罗列的许多罪名,都被宪和先生批驳了,微臣也认为那些多是些子虚乌有,可有可无的罪名,可是有两条还是存在的,一为造纸术,二为印刷术,不论怎么讲,这两条罪名白虎将军是逃不掉的!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刘备一张笑嘻嘻地连“呱嗒”一声拉了下来,不悦地道:“羊秘,你有话说?”
羊秘点点头,沉痛地道:“主公,我羊氏三兄弟与昭姬自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生兄妹,在感情上,却与亲生无异,甚至犹有过之。伯光与昭姬成婚后,他就是我们的妹夫,也算是亲戚,我家二弟还在白虎军团中任职,从感情上讲,不论怎么讲,我与伯光都有一丝香火情。只是……”
他长叹一声,道:“只是如果因为这一点香火情,就将自己的职责弃之不顾,我还有何面目见主公和各位同僚?如何对得起天地良心?只怕等我死了,也无法见家父之面!家父在世之时,常常教导我们要忠心汉室,要以天下为己任。所以,我只能选择对主公的忠心!”
微微一顿,他道:“印刷术和造纸术,这两件事请主公一定要秉公处置,不然难闭天下悠悠之口,对主公爱民如子的形象有着莫大的损害,望主公三思,望主公慎之!”
说罢,他深施一礼,眼中流泪,静等刘备说话。
不得不说,这厮很会演戏,眼泪都流了出来,确实是个人才!
听他提起羊续,众人不由肃然起敬,连刘备也不能等闲视之。
简雍默默叹了口气,心想伯光啊伯光,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都是我无能为力的了。
刘备又为难了!造纸术和印刷术他听田凡提过不止一次,深知田凡对这两样的重视,现在厅中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些人再想给田凡定个什么罪名只怕是不可能了,可是田凡却必须放弃造纸和印刷,估计田凡不会乐意。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不必三思,不必慎之,造纸术和印刷术于天下万民有大功,堪称绝无仅有,伯光有功无过!”
声音苍老,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出声者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三个头发胡须斑白的老头和几个中年人相携而来。
待看清了几人的长相,刘备忙站起身来绕到堂上,小步急趋来到几人面前,恭敬地一礼,道:“备见过几位先生!几位先生大驾光临,备有失远迎,望先生们恕罪!”
厅中有头有脸的人也跟上,乱哄哄地向着几人行礼。
这几个人却是大有来头,正是旺山书院中的几位先生,三个老头是郑玄、刘洪、陈珪,几个中年人是司马徽、黄承彦、庞德公、管宁等人,书院中有头有脸深受学子们爱戴和敬仰的先生,几乎都来了!
郑玄铁青着脸,看也不看前来参见的各路官员,死盯着刘备,一声冷哼,道:“大将军,老夫一个山野匹夫,岂敢当得如此大礼?大将军还是起来吧,免得老夫折寿!”
刘备顿时一愣,这话怎么这么别扭?我可没得罪老夫子呀?
他忙陪着小心,弓着身子赔笑道:“康成公乃是世所景仰的大儒,在先生面前,没有大将军,只有刘备,备末学后进,自然要行此大礼!”
郑玄脸色微微好转,点点头,道:“玄德,起来吧!”
刘备恭敬地再施一礼,这才起身,道:“康成公,几位先生,请上座!”
郑玄却道:“且慢!”
刘备点点头,道:“先生请讲!”
郑玄看了他一眼,道:“玄德,按说今日是大集会的日子,来这里的都是徐州各路官员,我们这些山野匹夫闲云野鹤都不该来,可是……”
他扫视厅中众人一周,冷声道:“听说你今日想治伯光之罪,老夫十分不解,故此倚老卖老,在这个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只希望玄德你能分说清楚,到底因何要治伯光之罪!”
满厅的人顿时傻眼了,这几位先生来到这里,难道就因为田凡的事?
刘备看了他们一圈,司马徽仿佛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头,解释道:“不错,我们就是因为听说了此事,这才赶过来的!大将军,伯光是你手下将领,按说你治他的罪与我们无关,可是我们这帮人与伯光要么有师徒之实,要么有翁婿之谊,要么有忘年之交,要么神交已久,他是我们看好的晚辈,我们不得不关心他。所以,请大将军给我们一个交代!”
刘备心里波涛汹涌,听几位先生的意思,他们是听说伯光要被治罪,这才不远百里赶过来的,看看康成公的脸色,看看他们衣服上的灰尘,就知道他们一路风尘仆仆疾行而来。郑玄七十多岁的高龄了,竟然为了田凡不顾身体疲劳,这个情分不可谓不大呀!
没想到,几位先生对伯光的感情如此深厚!
他压下心中的波浪,笑着一礼,道:“呵呵,几位先生,备现在就可以给几位一个明白话,备从未想过要治伯光之罪!只是……”微微一顿,他简单的将整件事情说了一遍,道:“现在的事情归结到印刷术和造纸术上,只要解决了这件事,伯光就没事了!”
郑玄等人听了,心里稍稍放松,可一想明白了,他们一个个又铁青了脸!又是印刷术,有完没完?还让不然人消停?
郑玄愤声道:“印刷术?印刷术怎么了?玄德早已经下了令,印刷术由大将军府派专人监督,每一种书只印刷号的名士,可他敢于不听陈珪的劝说,可是却不敢当面不给郑玄面子!
刘备忙劝道:“康成公请息怒,备现在就宣布伯光无罪,印刷术还是按照我们早就商量的办法做,还是号。
几个老头争得面红耳赤,一个个都丢了平时的修养,看得厅中诸人一愣一愣的。
陈宫看着几个人争抢,心中暗自摇头,从此以后,印刷术成了他们不可触碰的高压线。不过,印刷术的深层次影响力太大,陈宫不敢触碰不代表以后没有人敢于触碰,一旦印刷术最后被定性成了坏的东西,只怕这几个先生会身败名裂。哎,为了田凡,这几个人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刘备见他们闹的不成样子,忙道:“几位先生请听备一言!”
几人静下来看向刘备,只听他道:“伯光与几位先生都有非同一般的关系,以备看来,将印刷术冠于谁的名下,只怕他也难以取舍。既然如此,那何不折中一下,将印刷术冠于旺山书院名下,不知这样可好?”
几位先生稍事商量,这样风险比较小,毕竟旺山书院的影响力很大,不是谁都能推倒打翻的,他们也就同意了。
这下子,刘备彻底放下了心事,这一关,田凡终于算是过了!
他忙将几位先生带到座位上休息,让人上了酒肉饭菜等等。
刚安排妥当,只见秦宜一溜小跑地进了屋,抱拳道:“启禀主公,大将军府门外有一队出丧的队伍,自称是吕县县令孙凯的家人,他们状告白虎将军杀害孙凯,正在大将军府外哭闹!末将苦劝他们不听,只是说白虎将军杀死了孙县令,一定要见主公鸣冤,请主公定夺!”
厅中刚刚放缓神经的众人,突然间又一次紧张起来!
ps:最近事儿多,心绪不静,而且自我感觉这一段也很难写,一直没想清楚该怎么下笔,所以延误至今,抱歉。新年伊始,祝新年快乐!来年事事顺心,家庭幸福美满,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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