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天气晴好!
相比于之前一直火辣的太阳,今rì清晨一场短暂的雨水不期而至,让炎炎夏rì多了几分凉爽。尤其是在水边,更是微风阵阵,清凉舒爽。
西湖无疑是杭州百姓最向往的避暑地,可惜今rì寻常百姓却没有机会靠近,连节rì里戏水赏莲的也不得参加。
消息灵通些的人知道,盖因为余杭郡王赵宗咏今rì要在西湖设宴,官差一大早便出现,设立帷幕,禁止寻常百姓往来。
没办法,今rì出入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安全保卫要做好,闲杂人等自然不能靠近。
宴会本来要傍晚才开始的,后来余杭郡王称从南洋引来一些水戏歌舞,以及诸多特sè水果。午间炎热难耐,正好消暑欢宴,消息传出,谁敢不给面子?不管怎么说,余杭郡王都是官家的亲伯父。
不过有些人就是不给面子了,堂堂余杭郡王也不能说什么,比如钱塘县令陈琦便称生病不能前来,赵宗咏也不以为意。
还有余杭县令李逢也并未出现,理由则是方家村一案遇害者家属告状闹事,情况混乱,县令不得已前去安抚。
不管怎么着,杭州治下最重要的两个县令没到,看起来似乎总觉得有些古怪。
不过都事出有因,世事难免许多巧合嘛!寻常人倒也不会在意,但是到场的林昭发现这一情况之后,心里便疑惑重重,到底都在搞什么鬼?
赵宗咏设宴。与皇帝赐宴不同。多了许多私人xìng质。因此座次的安排并无完全按照品级职位。比如林昭,市舶司提举官,在别人眼里就是芝麻绿豆小官,但却安排在靠前的席位。
当然谁也没说什么,更没有人心生质疑,或者不满。林东阳的大名他们早就听说过,人家可是官家与王相公面前的红人,连王爷都得顾念几分。唉。要是能寻几个机会巴结亲近,于前程肯定大有裨益啊!
不过林昭并未理会这些人,穿梭在西湖边的宴会大厅里,寻个机会找到了苏轼和沈括。
“东阳,昨晚没事吧?”昨晚时候,林昭便向他们通报了情况,听闻林昭遇袭,苏轼担心了一夜。
“没事,沐小姐帮我挡了一刀,好在并无大碍!”
苏轼赞叹道:“果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对了,到底是何人所为。可有线索?”
“不好说,可能都有份!”林昭轻轻摇头。
“小心!”沈括叮嘱一句,事情果然复杂,已经开始危急生命安全了。
林昭道:“要小心的是今rì,陈琦和李逢都没来……陈琦不倒不奇怪,可李逢呢?他做什么去了?”
“难不成真要被你说中了?”苏轼心中一惊,对于谋反这件事,他们的态度已经很谨慎。说实话,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还是不希望发生的。
“兴许吧,你能不能想办法探探郑獬老儿的口风?看他可都安排妥当?”
“来的我时候,我便打听过了,郑知州昨晚就派人前去见驻军将领了!”苏轼目光一动,说道“看,他来了,那么这事情……”
来人赫然正是神武将军赵世琚,他竟然出现在宴会上了!
说实话,林昭有些震惊,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准备谋反的人,大摇大摆出现在宴会上,将自己置身险地,而非是指挥的第一线?这似乎有些不同常理,难道真是自己想太多?亦或者是赵世琚太自信?林昭不禁轻轻摇头,情况有些诡异!
林昭低声道:“先静观其变吧,不好说,我们随机应变!”
“嗯!”
彼此交换一个意见,林昭刚一回头,便瞧见赵世琚似乎有意无意地在看自己。大jiān似忠这句话说的一点不错,这厮在公众场合表现的相当优雅,眼神始终相当柔和,根本无法探寻出些许端倪来。
赵世琚看林昭是必然的,他很好奇,同时也很后悔。之前绝对太低估这小子了。现在才发现其能力超强,说实话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到底从哪里泄露的?这些年一直都的很隐秘的,林昭怎么会嗅到?
不过这些已经成为过往,证明不了什么,一切要看今rì了……
林昭同样是这样的想法,千万别让我查出来,要是让我知道昨晚沐思虹受伤与你有关,绝对饶不了你。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望一眼,眼神之中包含的太多情绪,兴许片刻间就会喷薄爆发。
林昭找个临水的位置坐下,这处厅堂修建的极为巧妙,西湖风光可以尽收眼底。远处是高高的雷峰塔,水天相接之处湖光山sè更动人。尤其是湖中的莲花正好绽放,不仅耐看,阵阵幽香传来免,也多了几分恬淡幽香……
湖水直接被引到了廊下,各sè的小鱼儿在就在附近畅游。林昭想到了后世西湖十景的花港观鱼,要是能在此处修建一座宅院,一定相当不错……
正在此时,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廊下水中的鱼儿们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一溜烟,瞬间四散开去,不见了踪影。
门口有人唱诺道:“王爷到!”
林昭巡声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气度看似高贵的中年男人龙行虎步而来,身后则跟着南哥年轻后生,其中一个正是富水侯赵仲山,这厮正趾高气扬,鼻孔差点上天了。
一路过来,各路官员先后起身招呼,不用说,来人自然正是余杭郡王赵宗咏,以及他的两个宝贝儿子。赵仲山也算老冤家的,至于赵仲晔则是第一次见,不过之前明里暗里都交过手了……
赵宗咏走过来,见到赵世琚的时候,两兄弟看起来十分亲密。有说有笑打招呼。赵仲山兄弟则在后面点头哈腰。哪里像是仇人。
“子瞻。本王仰慕你很久了,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次总算有机会……”赵宗咏见到苏轼,立即上前热情地打招呼。今rì宴会有个说法,是为苏轼接风洗尘的,即便是装样子,也得装得像才是……
苏轼笑道:“王爷谬赞了,多谢王爷夸奖……”
不管是否真心实意。有人夸赞追捧,苏大才子还是很高兴的,不过他并不受宠若惊。赵宗咏不过才是个郡王,苏词的粉丝里还有更高级的太皇太后老祖宗在呢!
随后,赵宗咏经过林昭面前,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问道:“林昭,林东阳?”
“见过王爷,在下林昭!”表面上礼仪还是要有的,林昭拱手与赵宗咏见礼。
“果然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赵宗咏说话间,眼神中浮现出古怪神sè。
“多谢王爷夸奖!”一抬头。林昭恰好看到东阳郡公赵仲晔那嫉妒、仇恨的眼神。
赵宗咏轻轻一笑,走到主位之上,说道:“天气炎热,恰逢六月六节庆,今rì特邀诸公前来西湖,赏荷纳凉,宴饮避暑!”
“多谢王爷!”一众杭州官员都受宠若惊,感恩戴德。
“诸位不必客气!”赵宗咏笑道:“官家登基以来,我大宋海晏河清,风调雨顺,百业兴旺,所以这第一杯酒,为大宋欣欣向荣共饮吧!”
去年又是地震,又是水灾的,哪里风调雨顺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林昭心中一笑,跟着众人一起端起酒杯。水酒入口,口感一般,比不上江南居的烈酒,林昭旋又想起后世有名的绍兴状女儿红!如今身在两浙路,什么时候有机会去看看,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赵宗咏再次举杯,笑道:“这第二杯酒嘛,苏子瞻乃当世才子,今次为官杭州,本王表示欢迎,这杯酒算是给子瞻接风洗尘了。”
苏轼的面子果然大,众人齐声叫好,欢呼声一片。知州郑獬的脸sè有些不自然了,和名人一起为官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自己才是一把手,可是到哪都会被别人抢了风头,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啊!虽然已经五六十岁,但郑獬仍旧难免有些小嫉妒。
今rì的宴会注定了冗长,先是歌舞助兴,还有专门从南洋来的水戏表演,说白了不是些水面上的小杂耍而已。反正不少人看的津津有味,待到快到傍晚时分,有些人开始露出倦意,开始有些不耐烦。
不过余杭郡王不发话,谁敢随便离开呢?何况刚刚开始了一个诗词画艺的环节。
“今rì虽算不得盛会,却也算是俊杰聚集,我们何不效仿古人吟诗作词,制作成集,将来也可以传为美谈!”一向视财如命的赵宗咏竟如此清高,提议作诗,当真算是一件趣闻
“世琚啊,你画艺超群,何不作一副西湖宴乐图呢?”
赵世琚笑道:“那好,既然皇兄提议,那世琚就献丑了!”
宴会的气氛看起来是这么和谐,但背后却是空前紧张。这个时候,诗词宴乐,至少林昭的感觉相当的古怪,并未在意。
众人的情绪虽然不错,但都有自知之明,有苏轼这等数一数二的才子在,怎么能比?当然,也有有心之人,瞅准机会,先行赋诗,稍有出彩之处,也是阵阵喝彩。即便最后比不上苏轼的,也可说是抛砖引玉,并不丢人。
很快,便有几首不错的作品,赵宗咏连连点头:“吴楚多俊才,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我们的蜀中才子有何佳作呢?”
苏轼今rì也无奈,莫名其妙就被捧为了焦点人物,想低调都不行。身为才子,吟诗作词的活动自然少不了,何况赵宗咏一句话,众人都满怀期待看着他……
苏轼举目四望,酝酿片刻道:“既然今rì是西湖宴乐,诸位的作品也都是以西湖为主题,那在下也就以此为题,作诗一首!”
“水光激滟晴方好,山sè空蒙雨亦奇。yù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宜。”
简短的绝句,将西湖jīng致描写的恰到好处。今rì清晨下过一场小雨。午后天气转晴。可谓应时应景。将西湖与西子作比。皆是吴越最美的人物风景,淡妆浓抹总相宜一句更是对西湖最绝妙的赞誉,语句并不华丽,意境却别出心裁。
才子就是才子,话音落地便起到莫大的震撼,众人纷纷品味赞赏。当然了作为大宋朝首屈一指,代表xìng的才子,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苏轼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十分骄傲。
赵宗咏笑道:“子瞻就是子瞻,到底不同寻常!”
“听闻林东阳也擅长诗词之道,怎么今rì不见作品呢?”旁边的赵仲晔突然接口。
啊?
林昭的心思全集中在私盐案,谋反,以及沐思虹的伤势上,哪里有心思在乎这里。故而有些心不在焉,猛然听到赵仲晔提及自己,不由一惊……
作诗?哥这时候哪有心思作诗?何况是苏轼大作刚刚出炉,让我来不是做垫底的陪衬吗?怎地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呢?
刚要婉拒的时候,赵宗咏佯作惊奇道:“是吗?怎么不早说?东阳。本王等着你的佳作!”
余杭郡王都这样说了,这事还能拒绝吗?很显然是父子联手,逼迫自己出丑。
林昭飞速在脑海中构思,奈何心有旁骛根本难以成篇章,没办法,只有继续“借鉴”了。还有,记忆里还有些存货,当即道:“既然如此,在下就献丑了,请王爷指点!”
众人对林昭的作品期望不高,毕竟已经有苏轼的丰碑在那,想要超越是难上加难啊!苏轼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不由有些后悔,这下有些为难林昭了。
林昭却风轻云淡,沉吟片刻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rì荷花别样红!”
静,寂静!
也是短短的七言绝句,写的也是西湖风光,不过很巧妙地选择了一个特点,那就是荷花。面前,湖面上大片的荷叶,随风摆动当真是无穷碧绿,其中朵朵盛开的荷花在阳光映照下,格外美艳。
仔细论来,与苏轼的作品做比较,到底孰好孰坏,这个很难讲!但绝对算上的一等一的佳作,不相上下。
赵宗咏父子的脸sè不怎么好看,尤其是赵仲山,装逼踩人反被打脸的遭遇不是一两次了。
苏轼则是惊喜,他没料到林昭的文采竟然如此出众,完全不在自己之下,假以时rì必能更上一层楼,前途不可限量。
赵世琚看着赵宗咏父子的脸sè,暗中一笑,满是嘲讽。旋即又有些心惊,林昭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本事?
其他人则是一片惊讶与赞叹,林昭与沐思虹的风/流韵事已经传遍杭州。很多人不理解,沐思虹何以对倾心林昭,现在似乎有答案了!
林昭只是淡淡一笑,幸好还有一手,否则今rì就抓瞎了。旋即看了一眼,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赵仲晔,嘴角一抹嘲讽一闪而过。
赵仲晔恼怒不已,奈何今rì作为主人,必须要和颜悦sè,急忙起身祝酒,免得尴尬!
宴会一直没有结束的意思,每当意兴阑珊的时候,赵宗咏父子总会弄出点别出心裁的东西,将众人留下来。
果然好计策,要是被他们这样无休止的拖延下去,可不是办法啊!看来得想想办法,尽快开溜才是……
也不知道苏岸那边进展如何了?随即抬头看了一眼赵世琚,这厮仍在全心全意作画。林昭不禁心中打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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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郊外一个靠近运河的村落,村中本没有几户口人家,直到近几年有外乡人来定居,才兴旺起来。
这些人大兴土木,在此修建了不少坚固的房舍。村口的码头也经过整修,偶尔有大船来往。
“宏儿有消息吗?”。钱塘县令陈琦哪里生病了,此刻正生龙活虎地来回走动,只是脸sè有些忧虑,或者说有些担心。
儿子陈宏从昨rì开始便不见了踪影,甚至完全杳无音讯,这不免让陈琦有些担忧。到底是傻小子做什么冲动之举去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陈琦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可天下父母爱怜子女之心都是一样的,儿子不见了,他怎么能安心。尤其是昨夜妻子噩梦惊醒,一些不好的念头便一直浮现在脑海之中。
“还没有,老爷不必担心,公子不会有事的,眼下当务之急是装船!”
“嗯,大船来了吗?”。陈琦轻叹一声,压力着实不小。
“马上就到!”
“那好,做好准备,以最快速度装船,不得延误!还有做好安全jǐng戒……”
他们自以为小心谨慎,不想村庄之后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的举动。眼见大船驶来,有货物抬出,便悄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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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里,余杭县令李逢接到报告,点头道:“去,想办法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通判属下的差役!”
“是!”
“夫人,我们该动手了!”
一个妖娆妇人从屋里走出来,点头道:“好吧,动手!”
李逢道:“夫人,你带人去王府,我想办法去让城中混乱,然后打开城门,接应我们的人进城!”
“好,速战速决!”妖娆妇人问道:“夫君的安全有保证吗?”。
“将军那边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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