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出事了,有人着急不已,有人幸灾乐祸。
沐思虹想尽办法想要营救林昭,柴若讷也在为如何传递消息而着急。
但是有些人却想着落井下石,赶尽杀绝。
王雱最近一段时间,出入吕惠卿府上的频率有点高,却也没有引起别人的在意。毕竟吕惠卿是王安石的头号助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算是学生。两个年轻人相当于是同们师兄弟,而且都是年轻俊杰,彼此亲近,多有来往很是正常。
可实际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唯有他们自己清楚。
这段时间他们谈论最多的便“杀人”和如何杀人,而要杀的对象正是昔日好友林昭。
吕惠卿沉声道:“没想到韩绛竟然出面了,从庆州一路往回走,保护的很严密,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他们都不希望林昭安然回到汴京,一来是都对林昭恨意颇深,想要置林昭于死地,回到汴京之后可能会多有变数。二来,林昭回到汴京之后,对他们而言可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不管是出于一击必中,还是防患于未燃,除掉林昭都是必要的。
想法是很好,但是现实似乎很不随人愿。本来一李复圭一手主持,许多事情想要办到很容易。却没想到韩绛突然插了进来,让他们束手无策!
“是啊,韩绛……”
王雱忍不住轻轻摇头,沉声道:“看来这老家伙是有意和我家过不去。当初他离开汴京,是与家父有些许关联的。没想到他记恨在心。现在竟然伺机报复。有意拆台,当真是可恶!”
本来王安石与韩维和韩绛兄弟是好友,结果因为在变法上意见相左,最终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关系冷淡不说,现在已经完全是恶化了。
韩绛以为他自己把握的很有尺度,出面插手此事乃分内责任,王安石是不会介意的。可他忘记了,王安石有一个阴险狠辣的儿子!
吕惠卿忍不住轻轻摇头。心中还隐约为韩绛打抱不平,王雱一直在责怪别人,自己却一直缺少反思。
这些事情都是人家韩绛的错吗?他王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王安石执拗,甚至有些刚愎自用,稍有不顺意,便会大发脾气。前番欧阳修不实行青苗法,结果引发王安石的严重不满,即便是大宋文坛领袖的欧阳先生也没有给面子,直接丢官了。
这些人也倒罢了,可是王雱的绝情绝对不知是这一点。对身边人同样毫不留情。
韩维推荐王安石入朝拜见赵顼,得以受到重用。如今更是宣麻拜相。韩绛在最初的时候没少支持王安石,到最后却与韩家三兄弟闹成如此僵局。以至于韩绛微微有点举动,便立即引起王雱的激烈反应。
更为明显的例子无疑是林昭,当初可没少帮忙,可以说是王安石的重要助手,王雱更是引为知己。
但是现在呢?
因为一句质疑青苗法的话,林昭便被抛弃了,王家父子更是愤怒无比。如今为了保住一个利益相关的李复圭,更是毫不犹豫的杀人灭口,完全不念昔日情分。
王雱心里似乎分的很明确,或许他没有将任何人当作朋友,完全是一种利用关系。对自己有利的就专心笼络,一旦对自己无用或者产生威胁,便会不择手段。
似乎已经到了不分是非曲直对错的地步了!
吕惠卿本身就是个刻薄寡恩的小人,就连他都有点齿冷。现在他算是完全看透了,王家父子,王安石就不说了,或许只能用偏执来形容。但至少王雱,看中的只是利用价值,完全就是个阴狠毒辣,利用他人的小人。
当初为了他们王家所谓的大局,生生逼迫自己忍下弟弟遇害的仇恨。当用到自己的时候,又是各种亲密。
哼!
吕惠卿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心态上也跟着发生了变化。既然是王元泽心里想的都是利用,那我又何必真心付出呢?
什么师生情谊,什么改革变化!随着新法的推行,吕惠卿也意识到许多的问题。即便是有皇帝强力支持,可反对的公卿大臣着实太多了,最重要的是新法本身确实存在问题,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会出问题的。
到了这个时候,连吕惠卿这个变法条目的制定者也对变法本身产生了动摇。
吕惠卿已经没有开始时的那种冲动和热情,此刻对于他而言,权力或许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吕惠卿也只是这么一想,在王雱面前,他表现的绝对老道,滴水不漏。只是悠悠叹道:“听说渭水那边有过动手!”
虽说韩绛看护的人严密,却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王雱点头道:“不错,韩绛从长安来报,林昭在渭水咸阳渡口遭遇刺杀,险些被杀!结果最终被人所救,侥幸逃过一劫!”
“着实可惜啊!”在对付林昭这件事上,吕惠卿与王雱完全是相同的心思,唯有林昭直接死亡,才能告慰弟弟在天之灵。功亏一篑的事情难免感慨,说道:“不过不必太过担心,动手的人好像是西夏人!”
吕惠卿常在中书行走,靠近御前,自然知道极为详细的第一手消息。言下之意是告诉王雱,暂时与李复圭没有什么关系,也就不会连累你王家父子。当然了,还有另外一层更深意思,那就是事情更加的严重了。
西夏人也掺和进来了,意味着这件事更为复杂。到底是西夏人的个人行为,还是与李复圭有什么勾结?
如果是后者,后果不堪设想!
王雱也暗暗心惊,李复圭现在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连续得举动开始越来越离谱。与西夏人勾结。无疑使得风险大为增加。将来事情一旦败露。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诬告反坐是一方面。与外敌勾结诬陷忠良,绝对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越是如此,王安石受到的影响和损失也就更大,目前潜在的风险也无限升高。王雱自然就越发的担心,就越是想要将这件事控制住。
因此,置林昭于死地的决心就越发的强烈。
“是可惜,据说当时的情况很惊险,林昭险些完蛋。是有神秘人出面帮助的。”王雱对此也是了如指掌。
“到底是什么人要保林昭呢?”王雱似乎是自言自语之,这才是最耐人寻味,也是最让人好奇的地方。同时隐隐有种酸楚,林昭怎么就这么好的运气,怎么时刻会有人相助呢?
“会不会是青涧城种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吕惠卿也不例外,毕竟种家现在和林昭利益攸关,有此举动完全是合情合理。而且种家在西北数十年的时间,乃是军事世家,完全有这个能力做到。
“有可能……”王雱只是轻轻点点头。没有确信的答案之前,一切都不好说。
“李复圭最不该就是将种家也牵涉进来!”吕惠卿忍不住一声叹息。如果只是一个林昭,兴许很好办。即便是林昭很出名,却也是无关痛痒的人,官家和相公们不会太过深入。可是种家就不一样了,西北军事世家,在西军之中的影响很大,官家和诸位相公们少不得要有所忌惮。
王雱无奈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倒是想想,有什么办法做点文章才是关键!”王雱心中不由有些恼怒,父亲也真是的,若非他莽撞从一开始就力保李复圭,也不会道今日这般举动。
“这件事做文章并不难!”
吕惠卿道:“一来这件事现在还说不清楚,所以难有定论,也就有发挥的余地。二来,之这些神秘人不敢公开露面,必定是有所畏惧,见的不光。既然如此,何不捕风捉影呢?有些事情可以说成是相助,却也有可能是营救,甚至是图谋不轨……”
“言之有理!只是……”王雱赞许一声,心中依然有了想法,却不免迟疑道:“可终究还是不痛不痒,治标不治本,想要一劳永逸,还是得……”
说到这里,王雱的眼神里浮现出极为阴冷的眼神,很是可怖!心中杀人灭口的心思更是极为强烈!
吕惠卿轻轻一笑,沉声道:“有韩绛亲自保护,加之渭水前车之鉴,防范必然会更加严密,想要硬来很难。
而且林昭现在已经到了洛阳,不日就会到汴京,靠近京畿之地,上至官家,诸位相公,下到百官,甚至是百姓,都看着呢,不敢有什么过分举动。但是有些事情也是可以想主意的,并非全无办法……
比如某人受皇恩浩荡,现在只是一时犯错,悔恨不已。如今临近汴京,再近皇帝,念及昔日皇恩,心生愧疚,无脸见人,继而……”
“咳咳!”王雱咳嗽几声,已经心领神会,只是想要执行,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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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垂拱殿,年轻的皇帝赵顼正在阅读韩绛的奏疏!
渭水咸阳渡口,遭遇刺杀!首先看到的便是这几个字,赵顼不由为之一振。
没想到西夏人也牵涉进来了,当真有些出乎意料。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林昭,能量竟然如此之大,竟然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
虽说陕西四路临近边界,但是关中已经算是腹地了,距离汴京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这种情况下,西夏依旧敢于派杀手过来行刺,是多么的胆大包天啊?当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把大宋放在眼里?
西夏伤了大宋面子的同时,更是在挑战大宋朝的尊严,赵顼对此很是恼怒!
关于渭水刺杀和庆州案件,韩绛都做了详细的禀报,并且明里暗里地暗示这件事背后可能存在的隐情。
难不成真是和李复圭有关系?林昭会不会是冤枉的?
赵顼也动了这样的念头,只是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林昭图谋不轨。这让他很是恼怒,朝臣们每日更是攻讦弹劾不断。更为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还牵涉到了王安石。
赵顼为难的正是此处!
李复圭倒是真有问题倒了,王安石所承受的压力无疑更为巨大,局面将会更加举步维艰。变法正进行在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王安石是绝对不容有失的,尤其是名誉和声望方面更加需要注意。
否则会成为保守派着重攻击的地方,一个名誉受损之人,如何能够让天下人信服呢?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在当前这等举步维艰的时候尤其重要。
所以在林昭这件事上难免会有些麻烦!
自从一开始,王安石与林昭就站在了对立面上。王安石已经出面维护李复圭,这是不争的事实。特意让林昭去庆州,就是想要将这件事处理的十分妥当协调,并且给他们一个弥补创伤的机会。
可惜事与愿违,也不知道是林昭还是李复圭,有一个似乎很不给面子,以至于到了目前的地步。
赵顼想想就有些烦躁了!
如此麻烦的事情,骤然间让他做出一个决定还真不那么容易!如果非要权衡利弊,做出一个不得已的选择,王安石是断然不可以动的,那么只能是……
现实就是如此无奈,即便很想将他作为心腹培养,可惜他自己不珍惜! 如果是这样迫不得已还好,万一当真属实,林昭确实背叛自己,那么绝对忍无可忍……
如今押送林昭的队伍不过才走到洛阳,此事并不是那么着急。
倒是西北边境的问题,韩绛明里暗里都在暗示,李复圭有些靠不住,尤其强调了边境线不安宁。
事实却是如此!
李复圭虽说现在是无罪之身,可他毕竟是案件里的重要人物。出于最简单的考虑,回避总是必要的。
让他继续掌握环庆路的军事大权似乎不妥,尤其是西夏虎视眈眈的时候,更需要边疆安宁的时候,更需要谨慎小心,不能出现丝毫的闪失。
万一李复圭到时因此而出现反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可是到底让谁去接手环庆路呢?如何接手?如何让李复圭乖乖的交出兵权呢?
赵顼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