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赵昭已经在洛阳以西五十里的地方。
一夜狂奔,将士们都十分疲惫,赵昭随即下令众人休息。五十里的距离,已经不担心追兵到来了。
昨夜的情况很明显,王圭并没有阻拦自己的胆量和实力,他毕竟是个臣子,即便是封疆大吏,也不敢对亲王怎么样。即便是赵宗晟反应过来,及时赶到,追击也来不及了。
座下的马匹都是上等河曲马,奔跑能力没的说!
三千将士当然不是自发前来护卫秦王的,他们正是折可大统领的大宋刀锋,当然了,如今可以改名为秦王卫队。
早在三月二十九的太庙祭祀之后,赵昭便下令让李承通知折可大,率领大宋刀锋前来洛阳,接应自己离开。
以谒陵的名义离开汴京,这是他一早就想好的借口,赵顼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关键就是从永安到潼关这段路,尤其是洛阳这道关卡。
单枪匹马,想要过关很难,即便是有秦王的身份,人家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强留,你又有什么办法?
稳妥起见,有一支兵马保护,便轻松多了。尤其是大宋刀锋,这可是自己专门训练出来的精锐,所向披靡,对自己忠心耿耿,就是要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发挥其作用。战斗力和速度都绝对有保障。
有三千刀锋战士在手,试问有谁能拦住堂堂秦王?
地方官没有这个胆量对秦王动手,他们可以调动的兵马也不会很多。哪怕是正面交锋,也绝对抵挡不住三千铁骑的冲击。只要过了洛阳。迅速进入潼关。赵顼也就鞭长莫及了。
王圭为西京留守,很明显是赵顼特意安排,目的就是了阻拦自己。昨晚他是因为发现骑兵踪迹出城探查的?显然不是。
赵昭心里清楚,八成是接到了赵宗晟通风报讯。大宋刀锋行动迅速,从潼关开始行动如风,沿途的州县发现踪迹时,骑兵已经过境,根本来不及阻拦。他们唯一尽快向上禀报消息。汴京太远,首先得到消息的应该是洛阳的西京留守。
很可惜,王圭没有第一时间接到禀报。邵雍在洛阳数十年,在这里的人脉根基远远超过了上任不到半月的王圭。巧妙运作,神不知鬼不觉将奏报稍作延迟,等王圭接到消息时,骑兵已经在洛阳以西二十里的地方了。
来不及搞清楚骑兵身份,便与赵昭正面遭遇,以他的职位和能耐,根本拦不住位高权重。理由充足的秦王殿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昭离开,无可奈何。
“可大。辛苦了!”休息时,赵昭温言慰问。
“不辛苦,为姑父……为秦王效力是我的荣幸!”折可大态度诚恳,恭恭敬敬。
“何必那么生分?没外人的时候,就不要这么拘礼了,毕竟我们是一家人。”赵昭心里清楚,折可大这两天并不轻松。
当时他在陇山训练,等到消息从汴京送过来,马不停蹄调动东来,来回奔行上数百里,甚至千里之遥,哪里能不辛苦?看着折可大略显疲惫的身份,赵昭心中颇为感动,同时也有一个良好的预感。
折可大轻声道:“姑父,父亲来信了,让我一切听从姑父调遣,他在府州也会全力支持的。这次无定河的冲突,便是父亲亲自安排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赵昭彻底放心了。
折克行父子这是在向自己表示忠心,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听到他们亲口说出来,心里踏实了许多。
府州折家乃是姻亲,关系最紧密之人,若是他们都不支持,何谈基业?何谈未来?
折克行的动作,折可大的千里奔迎充分说明他们的态度。有了折家的绝对支持,在西北才能站稳跟脚,才可以真正掌控西军。
折可大心里也有数,姑父成了秦王,如果将来登上皇位,那么姑姑就是皇妃,折家就是外戚了。地位和利益不知道比今时今日高出多少?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关乎皇位争斗,胜利的皆大欢喜,一旦失败就是灭顶之灾。
这可是灭九族的大事,姑父若真是失败了,作为姻亲的折家会有什么好下场吗?这一年来,折可大一直跟随在赵昭身边,对姑父的为人和能耐深有体会。
河湟之战他是亲自参与的,姑父英勇善战,谋略过人,折可大深为敬佩,心中有种折服的忠诚。若非如此,赵昭也不会将大宋刀锋这样特殊的武装交给他来的统领。折可大也正是体味到了这一点,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把握好了,折家未来光明灿烂,自己也会前途无量。
“对了,西北情况还好吧?各地官员有没有什么异常动作?风声如何?”赵昭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西北局势,人心不稳,迟则生变,这也是他着急赶回西北的缘故。
“还好,每个将领具体的心思无法知晓,但目前都还稳定,大部分人是处于观望状态。”折可大道:“从目前的情况看,毕竟大部分人都是姑父你提拔安排的,忠诚度应该没问题。”
“嗯!”赵昭唯一担心的是有变故,只要一切风平浪静,那就不要紧。等自己倒了长安,再着手进行,一切都还来得及。
“姑父……姑姑她们在汴京安全吗?”折可大略微迟疑,欲言又止询问。如今折文芯对他们折家有着特殊的意义,是维系和秦王之间联系的纽带。将来的地位和利益也与折文芯息息相关。此番前来,只接到了赵昭,不见家人踪影。折可大知道,姑姑折文芯留在汴京,势必会沦为人质,安全着实让人挂心。
“没事,你放心吧,我会妥善安排的!”赵昭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有种忐忑不安。
赵昭沉吟片刻,喊来李承吩咐道:“立即以我的名义上书,就说西夏人行刺,并且引火焚烧永昌陵,我追击刺客过程中,偶遇西军将士前来报讯,西夏入侵绥州一线,军情紧急,来不及辞行,直接前往长安守御,请官家见谅!大意就是如此,你让人斟酌着用笔吧!”
“是!”
“还有,尽快将消息通知家里,母后和长姐,让狄公小心。”赵昭心中略微有些凌乱,为今之计,只能这样安排,让赵顼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了。
“好,休息一个半时臣,用饭之后立即动身,过了潼关之后才算真正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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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皇宫,垂拱殿!
赵顼勃然大怒,赵昭竟然溜走了!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赵宗晟站在下面,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自从那晚赵昭消失在自己视野里,他就预想到会有今日,承受雷霆之怒是必然的。
“废物?三千人看不住一个赵昭吗?”赵顼破口大骂,全然不顾及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亲伯父。
“官家,是臣无能,可是永昌陵突然失火,情况危急,不得不调动人马救火啊!”赵宗晟无奈道:“赵昭实在狡猾,就是趁着这个空档逃走了。”
“哼,明知他狡猾,就该加倍小心,岂能这般大意?”赵昭怒骂着,突然问道:“好好的,永昌陵怎么会失火呢?”
“是啊,臣也觉得永昌陵失火一事很蹊跷。”赵宗晟立即附和,说实话,他真的有些害怕这个凉薄暴怒的侄子。此刻,只要能让赵顼息怒,做什么他都愿意,甚至是下跪都可以。有时候他的真的在想,昔年那般冒险扶持十三弟上位当真值得?如今换来了什么?这个侄子,当真有些让人伤心啊。
“莫非永昌陵是有人蓄意纵火?”赵顼言下之意十分明确。
赵宗晟道:“当时有西夏人行刺秦王,按照秦王对西京留守王圭的说法,是西夏人做的。”
“西夏人?哼!”赵顼冷哼道:“哪有这般巧合?王圭也是个蠢材,朕对他寄予厚望,可他竟然让赵昭溜走。”
赵宗晟默然不语,唯唯诺诺不敢多说话。
赵顼道:“如此,他的嫌疑倒是最大的……”
“事关重大,官家莫要疑神疑鬼。”皇太后高滔滔走进来,沉声道:“秦王乃赵氏子孙,怎么可能对太祖陵寝不敬呢?此事要么是巧合,要么是西夏人干的。”
“娘娘,赵昭胆大包天……”赵顼觉得,这是个可以利用的借口,可以大做文章。
“你有证据吗?秦王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天下人会相信吗?”高滔滔冷冷反问,他不认为赵昭会这样卑鄙无耻,更不赞同儿子的莽撞。
“可是,娘娘……”
“没有可是!”高滔滔道:“若是不杀了他,他要走就是必然的,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还是谋划一下以后吧!还有啊,濮王也尽力了,官家就不要责怪他……”
“好吧!”母亲发话,赵顼不敢拒绝,只得答应。
正在此时,有内侍送来三份奏疏。赵顼抬头一看,一份是秦王赵昭的,一份是西京留守王圭的,还有一份是河北路宣抚使文彦博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