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偷回自己的剑的计划几乎是在立刻便被明奴摆上了最为优先的位置,甚至一度优先于等待谷庚将那剑和那堆材料彻底熔炼完成,但是很快,理智便战胜了这一刹那的冲动。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只要剑能变得更锋利威力更大,画些什么就随便了吧……”明奴看着那柄在阳光之下灼灼生辉的道剑,心里安慰着自己,毕竟这阳光一反shè,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看出来那剑身上的仙女图,“剑身总是要沾血的。”
谷庚握着那剑练着一套基础的剑法,虽然他完全无法与手中的道剑有什么沟通,那剑虽然被熔炼了不少好东西,但是拿在他的手中和一段凡铁也没什么区别,可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挥舞着,似乎只要自己功夫到了,勤能补拙这句话便能成真。
“这样的人当真稀罕。”明奴在心里默默感叹着,颇为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
明奴手中的道剑是那杨家长老所赐,连同他这见不得光的隐匿术法还有这一身的修为一样。他本是杨家的一个下奴,连同他的父母,都是世世代代的下奴,本来他也许就那样湮没在那无数的仆役劳作之中了,却没想因为杨家的长老们弄到了一门影遁的功夫以及其配套的功法——那是一整套的可以培养出极为优秀的刺客的一整套传承,但是因为练了这功之后便无法行走于阳光之下,否则便会灰飞烟灭,于是自然舍不得让门中那些还被长老们指望着光耀门楣的少爷们或者外姓弟子们修炼——杨家长老们便在下奴里找一些资质能够修炼的,给一点小小的好处,便将这群人都培养成了隐匿于yīn影里的仆役,给他们装备了一些兵器,甚至还给他们这些人换了个称呼,叫做影卫。
杨家的长老们以为这些下奴就算手里拿了剑也依然是下奴,虽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大多数的人依旧是下奴那种以主人为天的思维方式,但是其中偶尔也会有点例外,比如说明奴。明奴的心思,是在他发现自己当初被安排守护的小主人,还需要靠自己出剑来救的时候活泛起来的,然后他很快就发现,其实自己在练剑这一道上的天赋,比起主人家的那些少爷们,似乎都要好一些。
人的上进心,往往都是根源于一定的实力的基础上的。
然后他就开始眼红那些少爷们手中的剑了。
不能行走于阳光下,也没有钱,任何行动都不能离开主人的指示,更何况,虽然偶尔会有出动刺杀的任务,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留在主人的身边,甚至还有同为影卫的监工督促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结识外人的可能xìng接近于零,再加上杨家那些长老们自然不会教这些下奴们怎么炼器——这使得明奴如果想要一柄好剑,就只能等待主人们的赏赐。<ww。ienG。com>
但是谁又会赏赐给一个下奴什么好剑呢?
“此剑若成,当为天赐。”明奴看着收了功但是仍在摩挲着自己手中道剑的谷庚,默默想着。
谷庚这样的,对剑很是痴迷,但是偏偏又没那个天赋去感知剑中意志的人,实在是上天赐给明奴的一个机会,让他能够顺理成章地用自己的剑替换了谷庚原本的那柄道剑,并且将自己这些年贪墨下来的一些材料放进谷庚所买的那盒西域金jīng石里——更妙的是,完全不用自己去想法子催促,谷庚自己对于熔炼自己的道剑,充满了干劲。
“看起来西域金jīng石还没有炼完。”明奴远远地看着那柄剑,除了剑身上的图案,其他都是非常地满意,并且还看到了这剑的威力似乎仍未到顶的可能xìng。
“只要有这柄剑,我就可以大干一场然后逃之夭夭了。”明奴的心里很是开心,想到自己打杀了那杨宽杨乔两兄弟,将他们身上的那些值钱东西卷走之后便潜行离开这杨家的钳制范围,从此大好天地由得自己闯荡,便有一股快意从丹田之处翻滚而上,使得他觉得自己的修为似乎都在这样让人愉快的假设中得到了提升。
明奴在最后看了一眼谷庚手里那柄剑之后,安静地开始退后,天已经越来越亮,yīn影的面积也越来越小,他必须退到足够安全的地方来度过这个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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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不错,挺快的嘛,放个假回来就经脉畅通了?”刘老道进入大殿,走过叶晁溪身边的时候,眼皮一抬,上下打量了叶晁溪片刻,手里弹出了一枚蜜丸,刚好落在了叶晁溪的怀里,“奖你一颗糖,没想到这批弟子里,你还是第一个可以算是正式入道的。”
“多谢师父。”叶晁溪起身行礼,被刘老道在肩膀上一按,按回了蒲团。
刘老道脚步没停,走到自己的位置之后,施施然坐下,似乎是凝神想了些什么,而后突然开了口:“你们其他这些还没有修炼到筋脉畅通的弟子,有什么想法没有?”
“呃……弟子一定会更加努力地修炼,以求早rì触及大道。”白陶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套话也要想一想再说,磨穿经脉本就是个耗时间的活,和努力不努力差别不大,决定xìng的因素是个人的资质。”刘老道翻着眼皮瞪了白陶一眼,磨穿经脉需要的是早间的那点氤氲紫气,每天再努力,能用的也就那么一点,所以白陶的那种回答,实在是太过明显从而显得有些愚蠢的套话。
“个人资质的不同,会让不同的人在起步的时候有个先后,但是资质其实也有很多的方面,有的人是身体本就天赋异禀,有的人却是悟xìng绝佳……”刘老道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转向了许泽,“修道之途上,最重要的始终是坚持,只要做到了坚持,任何时候的起步都不算晚。”
“弟子明白。”许泽与刘老道的视线相对片刻,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弟子不会让那些店铺分了弟子修道的心。”
“你其实还是不明白。”刘老道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说要你一心修道不能做别的,我知道你在凡人世中经历了很多,这些经历其实是你的财富,虽然现在可能是在遮蔽你的求道之心,但是只要你不放弃,总是会有云散rì开的一rì,我特地将你提出来说,是因为我还记得你在回答入门三问的时候,你曾经明确地告诉我,你修道的原因,其实是想要为你的妻儿报仇——你还记得么?”
“弟子记得。”许泽低头应道,眉头微微地皱起,他有些不适应自己的经历被刘老道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虽然在坐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之前的经历。
“那么你有没有发现,当你决定买凶杀人的时候,你亲手报仇的心志,便已经开始淡去了?”刘老道的神sè严肃,“你意图通过这样曲折的方式复仇,如果是为了将那邪魔逼入万劫不复无处可逃的境地,那自然是好事,至少说明你仍有进取之心——只要有进取之心,世上便无难解之事。”
“但是如果你只是觉得亲手复仇希望渺茫,所以退而求其次,那么我甚至可以对你说,你连这条路都走不通。”刘老道的惊堂木在矮几上狠狠一拍,所有人都吓得全身一抖,许泽却仍是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父……就算你觉得师兄做得有些不务正业,也不该这样诅咒师兄吧?”邱佘的声音有些弱,但是还是小声抗议了一下,许泽对他说自己的计划的时候,他还是很震撼的。
却没想到许泽突然笑了起来,坐姿改换为跪姿,对着刘老道便是一个头磕了下去:“弟子这次是真的明白了,多谢师父的当头棒喝。”
“咦?”这回轮到邱佘发愣了。
白陶也在想了一想之后,一拍大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师父教训的没错,我若起了这样退而求其次的心思,那么我这手头上的生意,就算能做下去,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便难免会缺乏了以小搏大的勇气,对于一些需要争取的机会,也会去选择‘退而求其次’,如此一来,注定只能小本经营——那么我买凶除魔的计划也注定破产。”不等邱佘发问,许泽已经自己解释了起来,“若没有师父今天这惊堂木一拍,我只怕还悟不到这飘渺的道心究竟是何物……弟子当rì里为求一份可以报仇的机缘,踏遍千山万水亦不后悔,今rì为难我的,不过一套水磨工夫——我许泽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还不如从这云天之巅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什么样的道心,决定了这个人在面临抉择时,所做的会是什么选择。”白陶也说出了自己的领悟,“换句话说,道心即本心,修道即做人。”
邱佘还处于一种目瞪口呆的状态之中,而叶晁溪被白陶提点这一下,却是完全地弄明白了。水磨工夫本就很容易让人的耐心消耗殆尽,甚至可以将一个人早先的雄心壮志,给rì复一rì地磨成一颗卵石,然后让人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就好像温水里的青蛙,等到大难临头的时候,都无法跳出去。
许泽是这些弟子当中,磨经脉的时间最长的,虽然在叶晁溪经脉贯穿之前,许泽的进展仅次于楼乐,但是要是加上不同的人不同的入门时间,许泽的效率,可以说是最低的。
这样的横向比较,很容易让许泽产生一种力不从心无能为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存在得久了,便会使人的心志,发生一些随着时间而逐渐淡去的变化。
许泽的道心已然不稳,而他自己却毫无所觉,所以刘老道此时的当头棒喝,对许泽来说,几乎可以等同于再造之恩。
叶晁溪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师父,其实还是相当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