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打扰卫宫一家三口的团聚,我坐在转椅上,无聊的操作着卫宫的笔记本电脑。这里是另一间客房,布局和我住了两天的那个没什么差别,都是并排摆放的两张床铺,一张书桌,一个小茶几,两个单人沙发以及一个老板椅,属于最便宜的标准间。
然而,小小的房间中,居然又挤进来四个人,除了和我形影不离的小樱外,还有小白小黑,以及刚刚苏醒的久宇舞弥,虽然她们都说要给久别重逢的卫宫一家人留下独立的空间,但我总觉得是因为我个人魅力太强的缘故。
小樱把整个身体都蜷缩在沙发里面,哈欠连天,小白和小黑肩并肩坐在床边,窃窃私语,舞弥小姐则站在我身后,四个人的眼睛都在不断的朝我这里张望。而摆在我面前的几台显示器(已做过彻底清洁,这很重要),正飞快的闪动着各种图像,令人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我从卫星上一股脑拷贝过来的数据,趁着现在没事做随便翻翻,了解一下外面的局势,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据说此类情报工作以前都是交由舞弥小姐来完成的,看她现在目不转睛的样子,显然已经开始了对信息的筛选和甄别,和旁边那几个目光呆滞傻傻发愣的萝莉少女,处在完全不同的状态中。
懒洋洋的浏览了一会,没找到什么新奇的东西,有些无聊,但看舞弥沉迷工作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停下来去干点别的,便更加心不在焉的翻过那一张张图片,并标出其中的可疑目标,留待以后查阅。
总的来说,一切的发展和我预料的并没有太大不同,从圣杯降临处逸散出的精神波动蔓延得极快,至少从几分钟前的记录来看,很多临近的国家都未能幸免。虽然影响随距离而略有衰减,但只有少数人能像卫宫这样保持理智,剩下的大多昏迷不醒,还有一些则沦为死徒,行为疯狂而嗜血。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也有新的秩序在逐渐建立,从卫星图片中可以看到现代化武器对死徒的强势镇压,相比起几百年前的末日景象,人类已经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虽然失去了魔法那毁天灭地的个体力量,面对不可预知的灾难却显得更加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不过,曾经几乎毁灭整个地球生灵的克苏鲁,又怎么会只有这一点点手段?
**之后,便是天灾。圣杯降临前的飓风漩涡姑且不论,从一颗气象卫星传来的云图以及红外图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气候的异常变化,尤其是这片区域的气温,短短一小时内已经降低了接近十度,冷得不要不要的……
狂风呼啸的寒夜,正适合在温暖的被窝搂着萝莉入睡,然而看着屏幕上快速闪动的图片,我的心中忽然有种奇妙的预感。,气温骤降只是开始,还有更可怕的地震、海啸、火山爆发、冰川融化什么的,虽然暂时还没有出现,但也许……我等不到明天早上了。
好麻烦啊!世界末日能不能先消停两天,等我吃饱睡足了再来搞事?
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心中发着牢骚,就听到门被咚咚的敲响。
于是,小小的房间又挤进来三个人。在我的招待下,卫宫坐在那个空着的沙发上,爱丽丝菲尔母子坐在床边,与小黑小白相对,
他们先是对我的救命之恩以及多次援手表达了感谢,虽然大家很熟,但贵族世家还是十分讲究礼仪的。
然后便是正事,卫宫和我们介绍了一下他获取到的情报,其中主要是哪里又发生暴动啦,哪里的军事基地被毁啦,哪里的圣堂教会被死徒一锅端啦什么的……哦,顺便一提,他对“死徒”这个名称并不认可,因为这个世界实际上是有【死徒】这个物种存在的,大概就是吸血鬼制造出的奴仆,不过在我看来和丧尸、僵尸之类的都差不多,懒得取新名字,统一叫死徒算了。
交流完那些现实中的情报,我们开始探讨关于魔法与神秘学的话题,归根结底,一切变化的源头都来自圣杯降临,而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其实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因为很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也难以用三两句话解释清楚。
可惜,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不明白的。对于整件事的内幕,在场的人中只有我略知一二,爱尔奎特知道多少是个谜,曾经身为盖亚的两仪式(织)也应该知道一些,但她已经跑去睡大觉了,剩下的人,就算是圣杯战争的创立者,艾因兹贝伦家族的大小姐,与圣杯法阵相连的【小圣杯】——爱丽丝菲尔,也是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我不禁为她感到悲哀。
不过,在她们眼中,我只是个死而复生的英灵,小白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更值得关注的,是意外召唤出触手怪的伊莉雅,因为那触手怪曾出现在她们的“梦”中,也就是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形象狰狞,令人胆寒,显然和这次的剧变有某种关联。
“伊莉雅,你是从怎么召唤那些触手怪的?”
小萝莉仰着头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我就是听了他们的话,心里有种感觉,忍不住想试试……”
“他们?”
“就是两个苍崎姐姐,还有那些讨厌魔术们的对话啦。”
我忍不住看向小白,她也若有所觉的把视线转了过来。那时候,人们刚刚从这位爱尔奎特小姐的唯美身姿中清醒过来,居然没有讨论美女,反而煞风景的开始交流魔法心得,怪不得是一辈子的魔法师。
不过,他们的对话我也听了,没感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玄而又玄的倒是充满了神秘色彩,不过那种东西随便找个中二病就能给你扯上几十万字,并无卵用。
“是什么样的对话?”
“具体记不清楚啦,大概的意思是,想象和幻觉是一种来自灵魂的力量,它是打开魔法大门的钥匙……我就开始回想梦中的触手怪,然后就有种感觉,似乎它们真的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诡异,还是我反应比较快,立刻对伊莉雅喊道:“千万别在这里回忆触手怪!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东西了!”
其他人闻言也是一阵慌乱,赶紧转移话题,聊聊奶油蛋糕、甜点什么的,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伊莉雅……而银发萝莉显然不吃这一套,皱着鼻子哼道:“现在变不出来啦,我把【天之礼服】脱掉后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那就快穿上!”我咽了口唾沫,忽然觉得这句话有损我的纯真形象,又转移话题道,“原来你们艾因兹贝伦家族传承的第三法是这么逆天的东西啊,幻想具现,岂不是予取予求?那还抢圣杯做什么?”
爱丽丝菲尔苦笑摇头:“第三法的传承已经遗失很久了,根据记载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效果,而是类似灵体具现化的能力。”
我哦了一声,“这样啊……”
“不过,那些魔术师,还有苍崎姐妹的话应该是真的,这些曾经是艾因兹贝伦家族的最高秘密,不过现在已经传开了,说说也无妨。其实,魔法与魔术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所以并没有魔术师通过修炼晋升为魔法使的先例,魔法本身并不依靠魔力,也和魔术回路没什么关系,它是一种玄妙的‘感觉’,说成幻觉或者想象也没关系,总之是超脱一切现实存在的终极神秘。不用说掌握,只要能接触一丝一毫,便可创造真正的‘奇迹’。”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这就是为什么所有魔术师都向往根源的原因,‘根源’这个词本身,就是代指魔法使们所感受到的,那最高等神秘的集合体。魔法的‘感觉’,无法言传,更难以意会,唯有让人真正接触到,才能有所领悟。而圣杯降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魔法的传承仪式。”
“那这么说来,伊莉雅已经接受传承,掌握魔法的力量了?”
我看着有些发愣的小萝莉,猜想她是不是史上最年轻的魔法使,又看向她的妈妈,却见爱丽丝菲尔脸上丝毫没有喜色,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愁。
她犹豫了一下,道:“我想,不只是伊莉雅。”
“难道你也……”
她点头,“不只是我,听那些魔术师的话语,大概他们也接触到了那种‘感觉’,只是暂时还没意识到而已,苍崎姐妹应该也看出来了。”
“圣杯真这么厉害?”
“不,我想不是因为圣杯。”爱丽丝菲尔说着,却把视线投向对面的并排坐着的双胞胎少女。
准确来说,是爱尔奎特。
啊,差点把她忘了,爱丽丝菲尔所说的“感觉”、“幻觉”,与那些魔术师们沉迷的幻境何其相似,而幻觉的主角,正是这只谜一般的绝美少女,更不用说,他们就是被她从克苏鲁的噩梦深渊所唤醒的。
只是,自从她间接的表明身份后,我就把这只和神隐的某只归到一类去了,想要等下私下里再好好问问,却忘了她今天也是大出风头。
然而爱丽丝菲尔满含好奇与期待的目光终究没有得到回应,爱尔奎特小姐除了救人的那段时间外,依然维持着文静少女的固有形象,面带微笑,寡言少语,存在感稀薄,仿佛收敛了全身的光芒,如果遮住那倾国倾城的绝世面容,简直和路边的普通小女孩没什么区别。
她不愿意暴露身份,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插科打诨的几句把话题带了过去。爱丽丝菲尔也是聪明人,配合着和我聊了聊历史上有关于触手怪的诸多记载,以及魔术师们升级魔法使后对世界局势的影响,刻意把小白的身份绕了过去。
可供参考的信息就那么多,言语之间还多有保留,已是凌晨时分,再继续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和精力,互道晚安后,我便带着睡意昏沉的小樱等人离开了这个摆满各种仪器设备的房间,另找地方休息。
再次扑倒在床上时,我郁闷的发现,居然失眠了。
刚从千年城出来,便经历多番变故,吹了一晚上冷风,使用多次空间传送,我的身体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精神上也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可是,仅仅和爱丽丝菲尔聊了一会,竟然又变得亢奋起来,头脑中各种思绪如潮水般翻涌,根本停不下来。
黑暗的房间中,我像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怀中抱着软乎乎的小樱,睁大眼睛瞪着灰蒙蒙的天花板,我仿佛透过它看到了繁星璀璨的深邃夜空,以及那一轮银光湛湛的皎月。
爱尔奎特,真的是你吗?
我的小白,也是你吗?
盖亚……两仪式……阿赖耶……小白……爱尔奎特……月姬……小黑……爱尔特露琪……盖亚……
你们到底谁是谁啊?
头好痛。
眼睛渐渐合拢,迷蒙间,似乎看到一条条诡异的细线浮现在虚空中。
仿佛——世界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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