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之主！”黑衣老者向黑暗中潜藏的敌人高声喊话，“你杀死的是风烟城慕容家的第十七顺位继承人，慕容家不会善罢甘休，等着承受慕容家的怒火吧！”

地上，慕容家十七少的尸体开始开出黑sè的死亡之花。 花香逼人。

黑衣老者知道，这位狂妄的阔少虽然xìng情让人难以忍受，能力也仅仅四阶巅峰，但凭借一身家传的护体功法以及金丝甲，七阶以下能力者想要杀他可是很难。

鬼域之主居然一棍将他打死，黑衣老者完全想象不到此人到底有多强。

不过这鬼域之主显然不愿和黑衣老者正面交锋，老者要走想来不难。

“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去吗？”青衣冷冷看了一眼少年的尸体，然后对黑衣老者说道。

“以黑sè曼陀罗的花香为媒，在闻到的人体内种下死亡之花的种子。这种灵媒系修炼者的雕虫小技还难不倒老夫。若我没看错，你也不过是一个六阶能力者。你应该很清楚，想杀一个同阶拳师可没这么简单。”黑衣老者说道。“反倒是你，老夫现在若想杀你，只是举手之劳。”

说完，看都不看一眼少年的尸体，转身便走。

待老者身影彻底消失，黑暗中，青衣抖作一团，双手抱紧肩膀蹲下身去。“青衣还以为，这样就可以解脱了。”

默从黑暗中走出，眼中闪烁绿光，盯着慕容家十七少的尸体看了许久，目光转到青衣身上。“怎么做到的？”他问她。

青衣抬起头，一脸困惑，她不明白默为何会这么问。

默是认真的，一直以来他都有很多困惑，跟很多人交过手之后他的困惑便累积起来。他不知道该向谁请教。

他一直以为，杀人是很简单直接的事情。

可是同样是人，却有强弱之别。他可以轻易杀死一些闯入他领地的人，但也清楚地知道，这世间存在许许多多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击败的人。

有些人，相隔很远他就能闻出他们身上的危险气息，他们就像神灵，呼风唤雨，出手间雷电交加。

他们的力量从何而来，默不知道。

包括眼前的女人，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也能用这种诡异的手段杀人。

当然，眼前的少年是默亲手所杀，但之前进入的八个大块头的死亡却是她一个人的杰作。

世间的人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没有人告诉过默那是如何产生的。楚离也没说过。

默只有蛮力，他的战斗方式简单粗暴，只比野兽之间的撕咬肉搏高明一点点。但他很清楚，自己玩不出更多花样。

黑暗是他的主场，离开了这里，他的能力起码缩水大半。

但丁说的对，也许他应该走出去。可是离开之后呢？未知的世界有太多危险，离开这里，他能对抗的危险将会很少很少。

他想要了解，那未知的世界，是怎么一回事。

“尸体开出花的能力，从地底召唤拳头的能力，剑会发光的能力……”默一口气说出许多种他见过的能力，“这些，怎么做到的？”

默花了很多时间才让青衣相信，他就是一个未开化的野人，对人类世界的绝大多数事情都不知道。

之后，青衣又花了很多时间才让默知道，人世间有一类人，叫修行者。

修行是一个自我否定的过程，否定自身作为人类的存在，谋求逆天改命，成神或入魔。

修行者一般分为三类——以锻炼肉身为基础，修炼斗气的力量系；借助手印以及传承自神灵的咒语沟通自然界各种元素，如地水火风雷电等等，幻化各种自然景象的魔法系；最后是灵媒系。

三系中灵媒系最为神秘，也最难定义。包括巫术和蛊术等等隐秘术法，要借助一个媒介施法，比如图腾、符印、祭品、毒虫，世间万物皆可成为灵媒。

灵媒系的术法一般都是不为正统修行界认同的邪术，诸如诅咒、召唤、祭祀，既神秘又强大。灵媒系的术法往往需要施法者承受某种代价，或者折寿或者承受痛苦和煎熬。

青衣的能力属于灵媒系，以花香为媒，在闻到花香的人体内种下邪恶之花的种子。只要她愿意，这些种子便会开出死亡之花。

当然，她需要承受施法的代价，那便是刺骨的寒意。施法后，她的身体会越来越冷。

……

讲述这一切时，青衣浑身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

不管哪一系的修行者，按能力的强弱大致分为九个等阶，一到九阶，涵盖了修行者从普通人到与神魔比肩的全部旅程。

九阶之后还有更远的路，不过那已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至于为什么要修行，当修行者到达某一个境界，就会发现，修行的根本不是为了使自己变得多么强大，而是为长生。

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才是修行的终极目标。力量，只是修行途中自然而然获取的东西。

也就是说，默现在有的，力量，其实毫无意义。没有踏入修行界，不能获得更高的寿命，百年之后，这力量便会化作浮云，烟消云散。

只有修行者才能获得超越常人的寿命。假如到达比肩神魔的九阶神域，人类的寿命可超过万年。

默知道自己该走怎样的一条路了。他需要更多的寿命，他有预感，只有足够多的时间，才有可能等到与楚离重逢的那天。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修行者。“天赋决定一切。”青衣说道。

她可以确定的是，默没有修炼魔法系以及灵媒系能力的天赋。他的身体强横，力量由内而外，与借助外物强大自身的这两系理念背道而驰。

至于力量系，默需要寻找力量系强者帮忙鉴定，青衣无能为力。

那么，找谁呢？

默想到了但丁，也许，除了楚离，这世间，如果说还有能让默信任的，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尽管从未让默有过与死亡比邻的危险感觉，但默知道，他其实远比那些让默感到窒息的强者更深不可测。

默决定再去一次迷雾丛林。

这一次，默在迷雾丛林待了不少于七天，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但丁。

“你在等我？”但丁依旧那副模样，黑衣黑马，万年不变。

“你早就知道。”默盘腿坐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底下。

“所以，我现在才来。世外高人就要有世外高人的风骨，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但丁自鸣得意的姿态十分欠扁。

“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修行者？”默开门见山地问道。

“答案我可以给你，那么，你回报的条件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欠人人情。”但丁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这根棍子的一个秘密。”默晃了晃抱在怀里的锈铁棍。

“哦呵？”但丁似乎对此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好奇，“成交。”

默自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在掌心割开一道口子。伤口鲜血流出，一滴滴落在锈铁棍上，而后迅速渗透进去，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但丁，这些年我杀了很多人，还有野兽，他们的血，都在这里面。”默说道。

“可是它的样子还是没变。”但丁没有什么激动或失落的意思，这不能证明他当初没有看走眼，也不能证明他后来看走眼了。

“我说完了，该你了。”默说道。

“好吧。”但丁终于有些失落，大抵是觉得被默占了老大的便宜。“我看你这身蛮力，也就只能往力量系发展了。力量系的修行大致分三个阶段——练体，练气，练魂，你的肉身强横，第一阶段可以轻松跳过。但后面对你来说太难。”

说到这里，但丁停顿了一下。默静待下文。

“其实在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体内混沌一片，经脉排序杂乱无章，那是遭受过毁灭xìng打击的身体。某种意义上说算是个废人了。”

废人？默依旧沉默。

“但你之后的表现让我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结果，就是这一副本来已废了的身体，硬是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单论肉身的力量和硬度，堪比一个普通的四阶强者。”

默继续沉默。

“但是纯粹锻炼肉身终究有极限，就像一块上好的铁矿石，若方法得当，可以淬炼成钢铁。方法不对，则是烧成灰烬。这个正确的方法便是练气。”但丁小小总结一下。

默点头，似乎明白一些。

“人的身体犹如垃圾场，呼吸、进食都会将自然界有用没用的东西纳入体内，产生杂质废物，普通的排泄途径并不能清理干净。这些杂质沉积在体内，有百害而无一利，练气的第一阶段便是清除体内垃圾，清净自身。”

默仔细聆听。

“气是无中生有，在体内为真气，通过经脉的运行流经四肢百骸，清理体内杂质。真气外放则为斗气，可防御，可攻击。那是练气第二个阶段，离你太过遥远。这里要说的是，气是如何产生的。”

默深深吸口气。

但丁对默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很欣赏：“没错。气来自天地。可惜不是靠呼吸得来，这些只是废气。真气的产生需要通过冥想沟通天地，利用皮肤表面的毛孔来呼吸，汲取天地之间纯净的灵气。这灵气可用来洗涤自身。”

天地灵气？默对此倍感无力。

“问题就在这里，你的身体受损，经脉杂乱无序，就算有真气入体，也无法运行。就像一个交通瘫痪的城市，道路被毁坏，充斥各种障碍物，一辆马车想要顺利通过，不可能。”

“那么，我该怎么做？”默虚心求教。

“如果说这是后天的损伤所致，我可以替你强行疏通。不过在我看来，你的伤属于先天不足，娘胎里带出来的，要逆天改命，还须温补。我这里有一套观想法子，虽然费事，如果你活得够久，说不定可以慢慢补足身体的缺陷，疏通经脉。”

说完这些，但丁凌空一指戳来，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吸入到一个陌生的空间。

突然，一切静止，默感觉自己消失了一样，世界只剩下一个个发光的小点。

无数的光点，默未曾看过星空，他并不知道，他看到的充斥整个世界的，是繁星。

但丁的声音遥遥传来：“这是远古时期的星空，每一颗星辰都孕育着一个神灵。我把这个影像植入你的记忆深处，你可以观想这星空，试着找到那颗属于你自己的星。”

亿万星辰，属于我自己的，在哪里？

默极目远眺，可惜，他还看不出星辰之间，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