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军营寨,杀声震天,墙上墙下已经化为一片血肉海洋。
残肢断臂横飞,内脏碎片混合着血肉碎末,一层一层浇灌在天师军寨墙上,沾染得整个墙头湿滑不堪,一跤能把人摔出十八个跟头去。
如此情形,对于天师军更是不利,如此污秽的环境,对他们施展道术神通多少有些不便,但是瘟兵甲士们一个个却是如鱼得水,四肢并用,腾挪闪跳,时不时扑到一个天师军修士,牙口之下,鲜血淋漓,先是大快朵颐再说。
天师军也是人人悲愤,怒到了极限,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兄弟被这群疯狗生生吃掉,这让他们还如何能忍耐?
杀吧,先他他妈的天翻地覆再说!
一时间,天师军咬牙切齿,上下一心,怒翻如龙,剑光再次锋锐腾空,道术神通如惊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狂狂席卷而下。
瘟兵甲士们的气势终于堪堪被压制了下去。
南面寨墙上攀爬而上的瘟兵甲士们也被彻底打散,独孤宇文神剑天降,纵横开阖,凛冽呼啸,劈斩而下几乎洞穿了三丈高的人墙。
瘟兵甲士们南面攻势被轰灭,一时间有些偃旗息鼓,可是吕岳道人嘴角挂着的冷笑丝毫不减,天师军,今日必灭!
天师军还未及享受胜利的果实,满腔的欢呼声还未及喊出喉咙,北面、西面、东面三个方向的瘟兵甲士们一齐打了上来。趁着天师军主力围剿南面,另外三面瘟兵甲士暗中积蓄力量。现在突然发动,最终一举功成。
三面失陷,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瘟兵甲士们涌入天师军营寨。有些在墙头厮杀,有些则扑入营寨中,跳脱跑窜,要去袭杀那些病重的天师军。
天师军修士们此刻一个个眼睛充血,憋足劲儿拼命,时不时有人累得瘫倒,无声无息栽倒在地上。却没有一人后退,或者放弃抵抗,真正的打出了专属于天师军的血勇和骄傲。
天师军修士团团结阵而守。
剑修在前。飞剑横扫,但凡是敢接近的瘟兵甲士们,一概轰杀。
五行术修在后,各种道术不要命的洒出。狠狠的轰杀周围数不胜数的瘟兵甲士们。
一个个天师军小方阵。矗立在乱兵流中,努力为维护着这支军队的生机。
他们本不至于如此,按着天师军严谨的编制,剑修阵团和术修阵团同心合力,数千人合心合力,同时开火,爆发出的战力,足以短时间内轰杀所有瘟兵甲士们。
可是猛烈爆发的天花痘症。让整个天师军几乎陷入瘫痪状态,刚刚在寨墙上死守的时候。那边就是混乱不堪各自为战,这时候又如何能收拾清楚?
天师军在凶猛的乱兵流中,只能维持堪堪自保的地步,根本没有闲暇精力去顾及此刻大营中的三万病重的修士
如此乱势,瘟兵甲士们又是吃人不眨眼的疯狗,他们如潮般涌入大营中,那三万病重的修士命运可想而知。
天师军修士一个个绝望不忍的闭眼,他们实在不敢想象那种尸横遍野,残肢断臂横飞的场面。
此时,一个清越的怒吼声响起,仿佛龙吟九天,充斥煌煌如天威势,纵横开阖,睥睨天下。
天师军修士纷纷大喜,对啊,他们还有二公子在,而二公子背后就是传奇般的天师大人,这场苦战只要坚持下去,说不定就有转机。
心中信心大增,残存的天师军一个个振奋精神,施展飞剑道术逼退四周的瘟兵甲士们。
至于大营中病重的三万袍泽修士,他们暂时还没能力去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他们现在为天师军保存一支足够的有生力量,必定能翻转全局。
这边杀得尸山血海,热火盈沸,中军大营却是一片死寂。
三万病重的修士听闻厮杀震天,倒有不少硬气的咬着牙爬起,拼了命也要上营寨墙头支援。
可是他们实在病得太重了,连日高烧,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元力精力,刚刚走到中军大营口,就已经虚脱不支,整个人倒在地上。
此刻瘟兵甲士们冲入大营中,他们三万修士甚至连挣扎求生的本领也无,只能眼睁睁瞧着对方尖锐爪牙恶狠狠伸来。
闭目待死!
这也许是三万病重修士此刻唯一的境地!
除了等死,他们又能如何选择呢?
“噗噗噗”凌厉的剑气如雨瓣落下,激射之下,直将所有突如中军大营的翁兵甲士们射成了筛子。
独孤宇文孤傲的声影缓缓落下,他眼神清冷,横剑而立,腰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柄绝世利剑冲霄而起,锋芒劲锐仿佛要将三十三重天狠狠捅出一个大窟窿。
独孤宇文只是静静站着,一言未发,只剩下杀戮本能的瘟兵甲士们在他面前竟然有些簌簌发抖,个个显出一副踟蹰不前的模样。
想从此间过,先问独孤某人手中的仙剑!
狂狂滔滔的剑意升腾,尽是绝世锋锐神采,横扫天下,纵横八荒,天下何人能敌?!
此番辛苦到极致的鏖战,将独孤宇文精气神逼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境界,终于彻底激发出不世剑仙的强大的潜力,一句凝练出自己的剑意。
天下皆败,唯我剑锋!
独孤宇文和剑意和他心性一般,充斥着与苍生俗世个个不如的“逆”。
剑之锋锐,以逆最强!
剑修本来就要走剑走偏锋之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才是真正的剑修风骨。
就好比蜀山上下,虽然也有争权夺利蝇营狗苟,可是说到底。人家都是以手中剑锋说话,背后下绊子施阴招要被其他剑修鄙视的。
剑修风骨,敢于天下三界一切生灵争锋!
这“逆”之一道。便是剑修风骨极致,代表着桀骜铮铮傲骨,大道又怎么样,我自一剑破之!
当然,如今的独孤宇文剑意只是初具雏形,都未能形成自己的剑域,更不用说以剑证道。
可饶是如此。却也是万万不能小觑。
独孤宇文“逆”之剑意起点至高,金戈杀伐气息能把一般的修士吓成二傻子,淅沥沥尿了一裤子而退避三舍。从此道心吓散,道基崩溃,再也别想有寸进。
这就是剑修真正霸道的本质,饶是瘟兵甲士们毫无理智意识可言。在本能天性的畏惧下。那也是节节后退,不敢真的触了独孤宇文的剑锋。
以一人气势威力,震慑万余疯狂瘟兵,昔日的的蜀山剑侠,已然在不知不觉中蜕变成足以震慑群雄的杀星!
吕岳道人此刻脸色非常不好看,手中掌控的旗幡连连挥舞,瘟兵甲士们还是踟蹰不前,逼得急了。竟隐隐有反噬其主的凶相!
吕岳道人直想跳脚骂娘,九十九磕头都拜了。现在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难道还真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翻了盘?!
不,这种事情绝不容许!
这些时日冷静了下来,吕岳道人心中对马妖道的畏惧渐消,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马妖道自然有其他人收拾,杀不到他吕某人头上,他这功名心却是死灰复燃。
狠狠利用了余家父子一把,最后将压箱底瘟兵甲士们拿出来,在他眼里这元会杀劫的第一份功劳,还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可是天师军竟然难缠自厮,都一个个病得快死了,还特么的不消停,上蹿下跳和瘟兵甲士们打得无比激烈。
这也就罢了,反正瘟兵甲士们死多少他吕某人都不心疼,可眼瞧着就快剿灭天师军有生力量,现在却被独孤小儿生生挡在门外!
掌控瘟兵甲士的旗幡一分为七,吕岳道人手中掌控的主幡,其余六杆子幡却是分别由六位瘟部正神操持。
七星连环,真灵勾连,法阵煌煌,如何能制不了只剩下七魄的瘟兵甲士们?
此刻吕岳道人有些驱动不了瘟兵甲士们,说到底还不是六位瘟部正神背后捣鬼。
哼哼,吕岳道人冰冷的目光狠狠扫去,六位瘟部正神却是避开他的冰冷的视线,只是有气无力的摇动着自己手中的旗幡,甚至有夸张的打着哈欠,这幅模样究竟施展的了几分气力,真的不好说。
大家之间的龌蹉不必说,都这副模样了,天师军也是大输溃败定了,谁还会帮着你吕老狗出全力。真让你全歼了天师军,竟了全功,那我们哥六个的日子岂不是更加难过了?脑洞开了十八个窟窿的**才会帮你!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瘟兵甲士们踟蹰不前,吕岳道人也催动不得,中军大营中三万病重的修士一时间倒也是性命无虞。
吕岳道人嘴角勾起一丝阴狠的冷笑,以为这等手段就能整垮他吕某人,呵呵呵,这未免太儿戏了些。
独孤宇文这蜀山剑侠的确厉害,剑意锋锐无双,隐隐又是一代绝世剑圣的材料!可他终究不是马妖道那妖孽,再变态终究是有限的,凭现在孤独宇文的本事,镇不住瘟兵甲士们太长时间的。
最多不出半柱香的时间,独孤宇文这点剑意锋锐的气势便会转弱,届时瘟兵甲士们就能长驱直入,先虐杀了三万病重的修士,最后裹挟大胜之威,席卷天师军各方,绝对能一举胜利摧垮天师军。
独孤宇文正想得美好,心中却是没来由闪过一丝警兆,半柱香的时间可长可短,莫不会从中生出一些变故是非吧?
天师军如今已经被杀得溃不成军,各路人马只不过在苦苦支撑,能撑多久都是未定之数,他们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朵儿来了。
至于六位瘟部正神,一群空有野心却没什么本事的绣花枕头,敲敲边鼓,扯扯后腿他们在行,其他更进一步却是没甚可能。
思来想去,吕岳道人心中最大的不安却还是指向大后方。镇守在水火关内的余家父子。
余化龙那头老狐狸绝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吕岳道人施阴招夺了人家的功劳在先,余化龙又岂能善罢甘休。他不在后方折腾出点什么幺蛾子,吕岳道人自己就是第一个不信。
余化龙卖相极佳,面白无须,方正国字脸,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温和的气息,乍一看倒真像是忠善之人。
大忠大奸,这些人气质度容隐藏极深。还真是难以分辨他是真忠,还是真奸。
望着不远处激烈的厮杀,天师军和瘟兵甲士们相互之间杀得血流成河。余化龙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呵呵笑着吩咐道:“战事交着了,拖久了只怕对吕道友不妙,余达我儿。还不快快去助你吕世叔一臂之力。”
老大余达闻言。眼中凶光急闪,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脖子一梗,便是抗声怒道:“我不去!”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让他去帮着吕岳老狗,打死他余达也不愿意做这等憋屈之事。
吕岳老狗恬不知耻,卖着一张老脸求来他们余家父子相助,转脸就不认人。背后阴刀捅得又狠又准,用潜伏在水火关中的瘟兵甲士们轻而易举的抢夺了他们余家父子的功劳。
现在还要他去帮吕岳老狗。这不是疯了吗!
还嫌他们余家被吕岳老狗坑得不够多吗?
老大余达愤愤不平,甚至连自己那位高深莫测的爹爹也恼怨上了,父亲大人究竟打得什么鸟主意!
余化龙呵呵笑了笑,也不知着恼,目光转而落在二子余兆身上,“余兆我儿,你可愿意你相助你家吕世叔?”
二子余兆虽然是余家五子中的老二,却是性子沉稳,城府深厚,颇有乃父余化龙的风范。
二子余兆微微沉吟一阵,却是一拱手领命道:“父亲大人,孩儿愿意为吕世叔分忧。”
余化龙大感欣慰,呵呵笑开,“去吧,去吧,为父在这里为你压阵!”
老大余达眼睛滴溜溜乱转,时而望着他高深莫测的爹爹,时而又望向他那位心机深沉的二弟,一时间竟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懊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爹爹和二弟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二子余兆却没有管老大余达的烦躁心思,脚下一顿,整个人腾空而起,手持瘟痘枪,背负两杆杏黄大旗,猎猎席卷向着天师军营寨飞去。
余达越想越不对味,连忙扯过平时私交最厚的五子余德,急吼吼小声问道:“五弟,你老实跟哥哥说说,爹爹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五子余德是真正的小白脸,生的唇红齿白,丰神俊朗,风度翩翩佳公子,却是那日和火头军老莫撞上之人。
五子余德不但生得俊俏,心思机敏也是一等一的,那日他忽悠火头军的本事就可见一斑。
五子余德无奈的苦笑,“大哥,你这次却是错过了大好机会。”
老大余达也觉得事情不妙,听着自家五弟这么一说,更是差点没跳了起来,“五弟,我的亲五弟哎,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快与我分说清楚啊!”
五子余德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大哥,父亲大人此次本来是有意提拔你的。”
老大余达笑容有些讪讪,小心翼翼的忘了余化龙一眼,却发现父亲大人全副精神都放在天师军营寨的争斗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自家兄弟的小心思,他咽下一口吐沫,干笑问道:“五弟,父亲大人拳拳爱护之心我心中自然知道,只是……只是要我去帮那吕老狗,实在心中有些不甘啊!”
五子余德微笑着摇头,“大哥此言差矣,吕岳道人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们余家真心相助?父亲大人此举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哼!”五子余德冷笑连连,“吕岳道人真不是东西,竟然虎口夺食,争抢属于我们余家的功劳,这次正好让他受个教训!”
老大余达听得心中直痒痒,抓耳挠腮道:“五弟五弟,你说清楚吗,吕岳老狗都已经将咱们的功劳争去了,我们又怎么抢回来?”
五子余德清亮的眼神望着老大余达,眸子深处不易觉察闪过一丝失望叹息,余家五子个顶个的优秀,唯独这个老大,道行修为不错,却是个傻大个缺心眼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竟然还不明白。
五子余德面上却是不露半点,只是笑呵呵道:“大哥可知阵前斩将之功?”
老大余达眼睛一亮,露出大大的惊喜神色,原来如此!
就算余达脑子再不灵光,此刻也总算明白过来了。
两队对垒,军中大将乃是精神领袖,若一方被阵斩了,那方的士气亦将崩溃,兵将破胆,从上到下不堪一击。
这阵前斩将,往往也被视为大战第一奇功!
如今吕岳道人围攻的进度受阻,正抽不开手,余家人上前斩杀了独孤宇文,这阵前斩将之功便安稳落袋。后面无论吕岳道人杀得天师军多么七零八落,到了玉帝那里,还都是他们余家人功劳。战事杀得这么顺利,就是因为阵前斩将,天师军破胆了呗。
元会大劫第一份功劳,就这么再次轻巧的落回他们余家父子身上。
往大了说,独孤宇文可是人道崛起的关键人物,五方气运他主掌西方。斩杀了独孤宇文,便等于生生砍断了马妖道一只爪子,这等泼天大功,比剿杀劳什子天师军不知威武霸气多少。
哼哼,吕岳老高,敢动我们余家父子的盘中炙,到头来还是一场大梦一场空,准备生生气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