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在进步,人们也需要进步,戊戌年提倡君主立宪是进步,宣统元年提倡君主立宪也还是进步,但到辛亥年就不是了……清王朝一次次拒绝我们给他的机会,用假立宪、皇族内阁来欺骗我们……君主立宪的道路到此时已完全走不通了,非革命不可……我曾经多次声明,立宪也好,革命也罢,都是改变政体,实行宪政的手段,既然君主立宪的路子走不通,那只有用革命来实现。 此时此刻,康、梁二位先生发生了重要的转折,康南海仍旧在顽固地坚持他的君主立宪,念念不忘光绪皇帝的旧恩,对革命的胜利,对五族共和的大好形势,妄加攻击、诋毁,已经走到了人民的对立面上去了……他已不是一个进步分子,而是一个顽固的反动分子、复辟分子了,对这样的人,我们一是要批判,二是要教育,希望他能够认清形势……梁任公和他的师傅不太一样,他虽然坚持了君主立宪的观点,但现在已慢慢地转变立场,开始赞同起共和民主来了,他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也证明了这一点……这说明,他的思想在进步,在发展,我已通过在日本的友人,邀请他回国来看看,毕竟,人才难得……一个时代是处于不断的进步中的,你不是跟随着时代进步的脚步前进,就是被时代无情地抛弃!”
又有一个学生站起来问道:《人民日报》和《新华》我经常留意。上面有不少巡阅使亲自写地文章,您在其中反复提到人民党现阶段的目标任务是努力建设四个现代化,即经济现代化、科技现代化、国防现代化和思想文化现代化。那么请问,这四个现代化能做到吗?究竟什么时候能做到?用什么标准来衡量?”
“这位同学问的问题很好,革命成功后,大家都认为,束缚中国发展前进地最大障碍已经被清除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奋起直追,赶上英法美德等先进国家。使中华民族立于世界先进民族之林……但究竟什么算是追上了,什么算是文明国家,什么算是先进民族,大家并没有直观的认识,而只有朦朦胧胧的意识,有的人说像英国那样就是先进国家了,也有人说像日本那样也可以称得上是先进国家了。我的意见是,国家与国家情况千差万别,不能简单地拿来比拟,怎么叫做和日本一样?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因此。我提出了现代化的四个标准,涵盖了文明国家地基本要素,如果我们去套,发现先进国家基本就是在这些方面比我们先进……这四个方面,如果能都实现的,那是世界顶尖国家,能实现三个,那是一流国家,能实现一个,是进步国家。||首-发||若是一个也没有,只能说是落后国家……我们祖宗有过强汉盛唐的历史,也曾经是世界文明的中心,对于我们而言。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一定要的问题……我相信,如果四万万同胞团结起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个目标应该能够实现(热烈的掌声)……至于何时实现,不太好预测,也许是30年。也许是50年。也许更长,但这只能激励我们前赴后继而不是让我们打退堂鼓。我希望在座的诸君,都要积极投身到这一过程中去,为这一目标的具体实现,奉献自己的绵薄之力。中国古代曾经有愚公移山地故事,太行、王屋二山如此之高,愚公都打算利用子子孙孙将其搬走,我们就是愚公的后代,我们一定能把这些大山移走……”台下热烈鼓掌,秦时竹继续说道,“至于衡量的标准,我看可以从两个角度出发,一是横向比,和别的先进国家比,着重找差距,坚定方向,二是纵向比,和自己比,着重看进步,鼓励信心,至于具体的指标,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判断的,中国这么大,我说几个指标可以供在座的诸位参考,比如钢的产量要达到万吨以上,煤的产量要到万吨以上,铁路要达到万里以上,现代化装备的军队要达到万以上,一般学龄儿童要有半数以上能接受普及性地基础教育,每万人中至少应该有大学生一名,老百姓要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这些要求,虽然现在都还没有实现,但我相信,一定能够实现……”
全场热烈鼓掌!
“巡阅使,学生是学经济学的。”一个瘦瘦高高,戴着眼睛的斯文学生站了起来,“我从报纸上得知,北疆方面已对厘金关卡大为裁撤,很多人认为此举有利于方便商品流通,促进市场繁荣,但也有一种说法,说这项改革,完全是迫于各大资本家地压力,尤其是为了照顾北方实业的利益而实施的。恕学生冒昧,请问您如何看待?”
会场“嗡”地一下,有些骚动,大家都清楚,北方实业中占据绝对控股地位的是辽阳控股,而辽阳控股的董事长就是眼前这位巡阅使的泰山,个中目的很明确,矛头直接指向秦时竹……
秦时竹不动声色:“首先请允许我问诸位,裁撤厘金税卡,降低税赋,究竟是有利于民生还是不利于民生?”
大部分人点头。^^
“那究竟是赞同的人多还是反对地人多?”
“前者多。”台下地回答比较一致。
“我不明白写这些报道的人是出于何等居心,在北疆各省,反对这一举措地人不是没有,也有。”秦时竹扫视了台下一眼,威严地说,“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呢?第一是旧时代的官府老爷,降低了税赋,等于断绝了他们贪污腐败的来源;第二,是税卡的恶吏。裁撤了税卡,他们就失去了吃、拿、卡、要地勒索手段……广大民众都是欢欣鼓舞的,道理很简单。税收降低了,商品的价格也能便宜下来,各处商人、资本家也是满意地,减低了勒索,可以减轻他们的成本,提高市场竞争力,北方实业既然是一个合法经营的公司,能从中受益也是理所当然……本巡阅使执政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多数百姓过上好日子,对这种大多数人都拥护的事情,我自然需要去做,不仅是我,北疆各级政府、议会都是赞同的,我看不出别人有压迫我的必要……”秦时竹又把刚才提问地人叫了起来,“我可以用修建铁路来打比方,大家都知道修建铁路对发展经济,繁荣地方的重要性,如果国家决定在你的家乡兴建一条铁路。你赞同否?”
“我极为赞同。”
“那倘若你家乡有一工厂老板到政府请愿,要求早日将铁路修好,你认为这是他压迫政府吗?”
“这……不是!”
“如果这样不是的话,那么我再问,南方如江浙两省,废除了漕粮,你认为政府也是被民众压迫才不得不行如此善政的?”
“这应该……也不是吧。”
“这就对了。我们看问题,不能光看表象,而要看政策的出发点和利益指向谁,对大多数人有利的事情。一定要做,对一部分人有利的事情,要斟酌着去做,只对少部分人有利、对大部分人不利的事情。最好不要去做。”秦时竹冷峻地看了一下同在台下的不少报社记者,“我不知道这些新闻是出自哪位记者、哪家报社之口,我只想告诫你们,希望你们一定要站对立场,究竟是站在人民一边,做人民地喉舌,还是站在少数贪官污吏一边,做他们的代言人?如果是前者。我们要团结、拥护、。如果是后者,我将要发动民众毫不犹豫地予以打倒!”
少数记者背上渗出了汗珠。北疆巡阅使一贯以强硬著称,他可不会像孙中山那样恳求报界配合。
秦时竹继续缓缓地说下去:“也许有人不服气,说报纸有言论自由……是的,我承认有言论自由,但这个自由绝不是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要受到道德、法律和真实性的约束。大家想,你有自卫的自由,但有随意杀人的自由吗?报纸只有发表正确舆论,引导民意的自由,绝无造谣生事、诽谤中伤的自由……诚然,有些报纸、记者误信人言,发表了与事实不一致的文章,我们要原谅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出了错误也不是了不得地大事,但如果是恶意中伤、捏造假新闻扰乱秩序,就绝不是可以容忍的……在辽宁,我也下令封杀了数家报纸,这些全部都有劣迹可循的,你可以批评政府、抨击官员,你有这个自由,但如果你宣扬复辟帝制、赞同蒙古分裂,对不起,你的根本政治立场错了,只有封杀这个结果……归结到一点,正确地舆论导向,是国家和民族之福,错误的舆论倒向,是国家和民族之祸,希望新闻界的诸君谨记!”
一次北大的演讲,秦时竹将自己的口才发挥得淋漓尽致,有人评论:北疆巡阅使,绝非一个单纯的军人,首先是个政治家,其次是个演说家……他的演说和辩驳,立论充分、激情饱满,又实事求是,绝无半点大话(比之孙中山年万里铁路的计划,秦时竹提出地指标似乎更接近实际些……)
演讲完毕后,广大师生列队欢送秦时竹和沈蓉、左雨农等一干人等,正要走时,一个学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警卫们很紧张,赶紧拦住,那学生高呼,“我要见巡阅使!”秦时竹大为好奇,挥手对警卫说:“让他过来吧。”
那青年学生松了口气,跑到秦时竹面前:“对不起,我耽误您地行程了,我是清华留美预备学堂的吴芳吉……”
“哦?吴芳吉?”秦时竹脑海里掠过这个人,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果断地说:“走,上车再说。”
青年学生就这样和秦时竹夫妇一起走了。
在秦时竹地知识结构里,吴芳吉是一位相当有名的诗人,所以才这么爽快的让他上了车。
“你是清华学堂的学生?”
“是的。”吴芳吉恭恭敬敬地回答。
“想不到又碰到清华学堂出来的人了。”秦时竹笑了笑,“你们以前的教务长胡敦复先生现在已在人民大学担任教务长啦。”
“真的?”吴芳吉眼中闪出一丝高兴的光芒,“胡先生是个好人,一直为我们学生着想,可惜美国人不容他。”
清华留美预备学堂,是用庚子赔款的退还部分建立起来的。在它早期历史中,美国教员在美国公使的下,一直掌握着所有行政、事务、教学大权,是美国文化教育的主要传播者,胡敦复因主张学生多读理工科课程,与一些美国教员主张多读英文和美国文学(当时美国也配称有文学?)、美国史地的意见发生了纠纷,纠纷上述到外交部,美国公使出面干预,结果胡敦复被迫辞职。(便宜了秦时竹)
“最近,我和几个同学还有一些老师和美国人起了纠纷。”吴芳吉谈到了自己的事情。
“什么纠纷?”
“我们学校有一个叫何鲁的同学因病未参加考试,按章可以补考,但那位美国教师执意不肯,何鲁和他争执了几句,被他说成不逊,要挟校方开除何鲁的学籍。我们几个对此事大为不平,就发起各省同学各推举代表一人向校长申诉,要求学校工作处理,反而被指责为扰乱教学秩序,说要开除我们的学籍……”
“有这回事?”秦时竹在那琢磨,“开除的决定已经下来了吗?”
“下来了。连我在内一共开除28个学生的学籍,校方知道事态严重,特意请示了教育部。范总长出面疏通,要求我们填写悔过书后复学。”
“范源濂就知道和稀泥”秦时竹轻蔑地一笑,接着问道,“你们几个都填了没有?”
听到秦时竹指责范源濂的时候,何芳吉吓了一跳,都说北疆巡阅使厉害,果然名不虚传,堂堂教育总长在他眼里一点地位也没有。
“他们都填了,就我没有。”说到这里,何芳吉慷慨激昂地说,“无罪而罚人,非法也;无罪而受人鱼肉,又从而屈服之,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