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来,王仲然一手建立的情报系统已初具规模,在商言商,对商业情报的收集自然是首选,也是重中之重。
在山西,远出边塞,又能有这等规模的骆驼商队只有一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只有一个集团。
这个集团由八个山西大商人组成,它们分别是王登库、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
从社会层面来看问题,任何的事发生都不会是没有有原因的,这个八家帮也一样,其之所以建立自然也是为了利益。
这八家垄断了大明帝国与建奴的走私贸易。
张家口是塞外唯一的贸易重镇,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与之相比。张家口的贸易对象有两大块,一个是蒙古,一个是辽东。
在张家口做买卖,几乎所有的商家都既是合法的,同时又是非法的。
合法是因为张家口是朝廷指定的互市城镇之一,做买卖当然合法,但朝廷又明令禁止,不许私自运货出赛,但几乎没有商家遵守,所以又是非法的。
一开始并没有垄断的问题,买卖谁都可以做,但辽东战事一起,很多商家主动退出了这一块,最后惟有王登库、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这八人留了下来。
女真人不事生产,民生物资军需物资什么都缺,他们所仰赖的就是与山西商人进行的走私贸易。可想而知,女真人对这坚持留下来的八人是如何看重,作为报答,他们把这八家当作了独家供应商。
共同的利益把这八家捆在了一起,但其他的山西商人没有这种共同利益,所以也就组成不了这种大集团,自然也就更无法撼动这八家作为女真人独家供应商的地位。
这八家,自然也就是后世的满清八大皇商。
陈海平只是扫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陈海平没有表示,除了紫桃、绿柳这两位平素训练严重不足的特殊人物多张望几眼之外,其他人也都和陈海平一样,当作那些人不存在,该干什么干什么。
驼队缓缓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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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哪家的?”驼队之中,一个中年人在马上长了长身子,然后转头向身旁的一个胖胖的老头问道。
胖老头早已张望了老半天,听中年人问起,回道:“东家,看着眼生,没见过。”
中年人另一旁是个年轻人,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白净,神态沉稳,目光极为灵动。胖老头说完,年轻人跟着道:“这些人很奇怪,他们没一个像是店铺的活计。”
听了年轻人的话,中年人和胖老头又都注目凝望前面的商队,片刻,胖老头轻轻拍了拍额头,叹道:“少东家好眼力,这些人确实奇怪。”
中年人叫范三拔,是范家老太爷范永斗的第四子。范三拔极有才能,实际上,他才是范家真正执掌家业的人。
旁边的年轻人是范三拔的三儿子范毓宾,像范三拔一样,这个三儿子才是家主的继承人。范毓宾虽然年轻,然而比父亲范三拔更出色。两年前,范毓宾仅仅十六岁,便毫无争议地被默认了继承人的地位。
胖老头叫李三同,是范家的首席幕僚,足智多谋,某些方面的水足够丰富。
看了片刻,范三拔吩咐道:“去个人问问。”
不一会儿,一个伙计回来禀告说是平遥陈家的商队。伙计去后,范三拔低语道:“平遥陈家?”
范三拔当然知道平遥陈家,都在张家口开铺子怎会不知道?但就因为知道,范三拔才觉得疑惑。陈家只是中等的商家,一次用二百峰骆驼运货是不是太多了点?而最奇怪的还是这些人,陈家的小庙怎么养得起这些人?
“东家,我曾风闻蒲州王家张家李家要组建大商队,陈家是不是也加入了?”李三同道。
“什么商队?”范三拔惊讶地问道。
“父亲,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他们好像要组建深入草原的商队。”范毓宾一旁说道。
“深入草原的商队?他们凭什么?”范三拔若有所思地问道。
“只是风闻了那么两句,谁也没当真。”范毓宾道。
“东家,要是这就是那个商队的人,看来这事儿是真的。”李三同道。
思索片刻,范三拔低声吩咐道:“派两个机灵的伙计跟着他们,查清他们有多少人,去哪儿,都运的什么货。”
八大家不仅走私货物,还兼着女真人的细作,有关明朝的一切,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有什么他们就收集什么。
女真人的回报是极端丰厚的,收益是他们走私到蒙古的三倍。只要有银子赚,有什么不可以?一切都早已驾轻就熟,李三同点手叫来一个人,低声吩咐了两句,事情就布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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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雁门关,陈海平的商队折向西北,奔朔州,经平虏卫、威远卫、玉林卫,从虎口出长城进入草原。
长城之外约一百五十公里的地方是明帝国和蒙古土默特部的缓冲地,双方对这块地方都不行使管辖权。
过了缓冲地就进入了土默特部的领地。
长城是明帝国的边塞,和林格尔则是土默特部的前锋要塞。
三月二十七,陈海平一行到了和林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