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毗邻皇宫,是沈阳城最好的地段,这里景色最宜人,保安最严密,这里当然是贵人们的居所。
三个月前,范仲淹的十九代孙范家文程也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府邸。
这一次,范文程不仅在这个全是贵人们居住的地方有了自己的府邸,而且还是特别气派的府邸。
自从在北京城脚下溜达一圈,施施然回来之后,皇太极的威势暴涨。
女真人还没怎么进化,他们不比汉人,他们不听谁说什么,他们只看谁干什么,谁让他们抢到的东西多,他们认为谁就是老大。
因为这种没有的落后观念,皇太极春风得意,但二贝勒阿敏和三贝勒莽古尔泰可就倒霉了。
皇太极早就想收拾这俩脚石,但以前不行,条件不成熟,他还不是绝大多数人眼中的老大,但从北京旅游回来之后就成了。
皇太极一刻不耽误,他先是以阿敏其失去他所驻守的永宁遵化等地为由,把阿敏给关了了起来,然后又下旨责备其心怀不轨等16罪状,削其爵位,永不叙用。
皇太极有福气,因为阿敏愚蠢,阿的命运和自己老爹一个样,一点都没有吸取教训,他的老爹爱新觉罗尔哈齐也是被皇太极的父亲努尔哈赤给关到死的。
皇太极有福气,因为有比阿敏更蠢的。莽古尔泰的鲁莽和愚蠢很少见,天变了都不知道,还像以前那么大大咧咧地。结果,他被皇太极以“酒醉后御前露刃”之罪去大贝勒名号,降为一般贝勒,夺去五牛录属员(占全旗属员的五分之一)罚银一万两。
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这事天下乌鸦一般黑。那儿都一样。这之后皇太极又对权利架构进行了一系列地改组。进一步加强了自己地王权。
皇太极地这次改组。除了皇太极自己文程是最大地获益之一。他被任命为章京之职。
章京这个职位品级不算太高。但管地事却既多且重。
日子真是风光。舒心呢这种好日子却在得知袁崇焕于法场被人救下而受到了极大地干扰。又在看到那份北京协议地内容时被彻底摧毁。
自从北京协议地内容传了回来。皇太极就紧闭宫门。谁也不见。这一转眼已经快小一个月了。
这小一个月。范文程度日如年惶不可终日。似乎他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将来地命运是什么:他是汉奸大最大地汉奸……
这不是秘密,原本很多女真贵族贝勒大将也不太在意皇太极的反常举动却引起了整个沈阳城的极大恐慌。
人们追问大汗这是怎么了,于是自然而然地开始分析原因,分析大汗为什么这么反常?
原因很显然,和那份北京协议有关,于是又进一步分析,那份协议对大汗的影响为什么这么大?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随着分析越来越深入,人们就越是恐慌。
就是再冥顽不灵的人也知道这回事情闹大了,这太可怕了。
十天前,范文程亲手把一份关于辽东的情报送进了宫里,但至今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范文程坐困愁城,范府的气氛就跟天天死老爹一样。忽然,家人范福蹬蹬瞪地跑了进来,叫道:“老爷,传旨官来了!”
范文程一听,精神猛地一震,他腾地站起身来。
崇祯三年,十月十一日,闭关了二十七天后,皇太极升议政殿议事。
皇太极即位伊始,施行的是八和硕贝勒共议制,什么事情都由八旗贝勒共同商议决定,但在这个小圈子,皇太极没什么搞头,于是就往这个共议制里面掺沙子,大幅提高固山额真的地位和职权。
皇太极已经设立了十六位这样的大臣,让他们入则赞襄庙谟,出则办理国事,从而大大强化了自己的汗权。
范文程来到议政殿时,不仅各旗旗主贝勒都在,这十六位大沙子也在,而且还陆续往里进人。
最后,议政殿里的人有不下百位之多。可以说,在大金国里能说得上话的女真人都来了。
当皇太极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皇太极还不到四十岁,而这才一个月不见,但皇太极原本乌黑的头现在却已经有了明显的丝丝白。
“大汗……”呆了片刻之后,很多人都想上前慰问慰问,但皇太极一摆手,止住了众人。
也和这些人废话,摆手之后,皇太极道:“范章京。”
“臣在。”范文程赶紧走出班列应道。
范文
已经是有了在皇太极面前自称奴才的资格,但范文程慎,为了不引起太多的嫉恨,奴才都是私下里,没有外人在的时候甜甜蜜蜜才用的。
皇太极吩咐道:“范章京,你把我们面临的危险说一说,照实说,不要有任何顾忌。”
“是,大汗。”明白皇太极的用意,范文程躬身领命之后,面对众人站直身躯,缓缓地道:“诸位贝勒大人,依小人看,我们已经处在了生死关头,而且这个生死关头已经为期不远。慢则四五年,快则两三年,我们就得面对这个生死关口,而且,我们几乎没有机会。”
因为有了近一个月的心理准备,再加上皇太极的变化实在是太震撼了,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而没有向往常那样讥讽嘲笑。
“我们的力量和明朝相比实在是太小了,如果不是明朝皇帝愚蠢,他们只要把都城迁往南京,那我们的形势就会非常不乐观。现在,明朝朝廷虽然是被人逼着迁都到南京的,但对于我们而言,后果是一样的严重。”
“我们原本面对敌人只有明朝,但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则有了三个。第一个就是辽东的袁崇焕,第二个就是占据京城的陈海平,最后一个是迁都南京的明朝。”
“这有什么不同?不都是汉吗?”一个固山额真问道。
先是讨好地了一下,然后,范文程解释道:“虽然都是汉人没错,但这里有着极大的不同。以前袁崇焕在辽东,方方面面都要受到朝廷的掣肘和牵制,但现在他可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年纪稍微大些的,虽然嘴里不说,大都知道他们的胜利是怎么来的,而现在也不是制气的时候,谁都没有这个心情,所以没人出来反驳范文程。
范文程继续道:“而且,果我们以前击败袁崇焕,那对明朝就是莫大的震动,但现在,即使我们能把袁崇焕把辽军彻底打垮,那我们立刻又要面对另一个更强大莫测的敌人。”
人人心里都感到有点冷嗖的,谁都知道即使真能把袁崇焕把辽军彻底打垮,那他们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把袁崇焕把辽军彻底打垮,他们也残,而以半残之躯,却又要立刻就得面对一个更强大的敌人,这会有好吗?何况,他们又怎可能把袁崇焕把辽军彻底打垮!
“袁崇焕现在等于是辽东王,人都是有心的,即使袁崇焕没有,他底下的那些人一定有,他们又怎会甘于为人做嫁衣?”济尔哈朗沉声问道。
“贝勒爷说得好!”又一个谄笑送过去,范文程道:“但正如贝勒爷所言,没人愿意做别人的嫁衣,所以那个陈海平通过一份北京协议和对麾下士兵的优待政策,就已经把袁崇焕和辽军的那些大将逼上了绝路,他们只有眷从我们手里夺取大量的土地,他们才能生存下去。”
众人心里一阵绝望。
数日前,袁崇焕在宁远向全军将士宣布,辽军也要像陈海平那支新军一样,分级,也分甲种兵、乙种兵和丙种兵。
袁崇焕许诺,对于甲种兵,平灭辽东之后,每人分上等田五顷,战死,家人加倍,而还享有减税等各种好处;乙种兵上等田三顷,丙种兵一顷,余比照办理。
袁崇焕和辽军夹在他们和陈海平之间,要想真正自立,就必须开疆拓土。而要想开疆拓土,袁崇焕和辽军只有两个方向:关内和关外。
至少目前看来,关内是不可能的,袁崇焕和辽军的方向只有一个,就是他们,关外。
陈海平留给袁崇焕和辽军的时间最多只有五年,所以袁崇焕和辽军不会像以前那样凭城固守,他们一定会跟他们死磕。
辽军和他们死磕,最好的结果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而这种死磕是他们绝对磕不起的。
何况,现在还有东江。很快,他们就将是真正的腹背受敌。
没有人说话,良久,皇太极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望着众人,缓缓地道:“今天的议政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后,相互辩论也好,自己琢磨也好,总之要想出个办法来。七天后,我们就在这儿决定我们的生死。”
说罢,皇太极绕过龙椅,转身离开了议政殿。
随着众人散去,回到家里,范文程独坐沉思。皇太极为什么没有召他议事?显然,皇太极已经有了定见。现在,又是一个考验自己的时刻到了。